“胡马不破,他绝不回北凉!”
“因此,他才差信于我,望陛下见谅,他无法回京复命。”
此言一出,莫说是朝中群臣,即便是女帝,也不由眸子一缩,倒吸一口凉气,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异色。
秦泽要全歼所有胡马?!
这几句落下之时,众臣无不震惊,黄龙更是大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昨日,女帝告诉他那番话后,他便按照安排在今日的朝堂之上,谏言让秦泽回京,如此方能一击制胜,绝不会再让他活着离开京师!
而现在,秦泽竟然说要将北库草原上的胡马全部歼灭,拿这个当借口不回京师!
如此看来,岂不是说他在歼灭那八万胡马之时,便已经想好了退路!
黄龙心惊不已。
而朝中众臣此刻已然是议论纷纷。
“秦将军歼灭八万胡马已经是立下大功,北胡一时半会,绝对不敢再骚扰边关,此举可以说是必然震慑住了胡马,但他竟然要主动出击,前去北库草原歼灭胡马!”
“这实在是...实在是....”
龙椅上,金风鸾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在胸口燃烧。
她的双眸此刻却如同冰霜般冷冽,虽面无表情,但已经银牙紧咬。
秦泽说自己已经去了北库草原,要歼灭所有胡马,这可能吗?
实在是太过于拙劣的借口了!
整座北库草原上,可不止那八万胡马,若是能歼灭胡马,自己早已经派人前去了!
他秦泽拿歼灭胡马当借口,不肯回京师,这一招实在是想的好啊!
看来他早已经有所预料,这才会差信过来。
金风鸾一双风眸,此刻尖锐的如同刀子一般,她冷声道:
“是吗?他好大的气魄,要打下整座北库草原。”
听到这话,黄龙立刻会意,紧跟着道:
“陛下!微臣以为,镇北王此番举止,实在是好高骛远,这北库草原胡马众多,他如何能将其全部歼灭?”
“即便是立下大功,那也不能如此恣意妄为,若是不幸折在胡马手中,那岂不是让我大乾威风尽失?”
“微臣以为,应当立刻调镇北王入京复命才是, 北胡之患,绝非一时便可解决,日后可慢慢除之!”
“如今他携兵入北库草原,未得到陛下授命,莫不是拥兵自重,有谋....”
话未说完,张励脸色涨红,想到密信中的内容,再结合现在黄龙这般言论,张励的怒火喷薄而出,他大声道:
“陛下!臣有三问!”
这突然提高的音量,立刻让朝中众臣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金风鸾柳眉一颦,她知道张励作为吏部尚书,为人刚正不阿,忠心耿耿。
虽然有时说的话与自己相悖,但这吏部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乃是一位有真才实学的能臣,也是先帝留下的重臣。
此刻见他面色激动,心中叹息一声,开口道:
“说吧。”
张励这次不同以往,他昂首阔步走出,环视众人,而后目光落在黄龙身上,接着振声道:
“数年来,胡马无数次骚扰边关,抢掠百姓,北凉本就贫瘠,又遭胡马洗劫,百姓苦不堪言,历年来人口越来越少。
镇北王带兵杀入北库草原,誓要歼灭所有胡马,此乃众盼所归,民心所向!
我这一问,便是问诸位,久居庙堂之高,可还知百姓疾苦?”
虽是问所有人,但张励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黄龙身上。
面对这满含怒火的目光,黄龙脸色一变,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如坐针毡。
但不待他有所反应,便听张励接着道:
“镇北王收到圣旨的次日,没有丝毫的耽搁,便一路疾行赶赴虎戎关,而后便以雷霆手段歼灭胡马兵!”
“但诸位可知——”
说到这里,张励放缓了声调,而后大喝一声道:
“安置在拒北川的镇北王府,在秦将军离开的次日夜间,便遭到胡马兵的袭击!”
“若不是拒北川乃一天险之地,加上尚有少量兵马护卫,镇北王一家老小,那日夜间便要命丧胡马之手!”
“而那石峰城的百姓们,必然要遭受胡马屠杀!”
“镇北王呕心沥血,带领将士们保家卫国,却有奸人勾结胡马,意图谋害!”
“我这第二问,便是问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暗使阴谋,勾结胡马,是要引狼入室不成!”
这一番话说出来,人皆肃然。
众大臣只知秦泽在边关歼灭北胡八万兵马,但于其中详情尚且不知。
如今听到张励这番话,心中顿时了然,而张励的目光一直是看着黄龙的,明显是意有所指,因此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黄龙。
黄龙此刻已然是汗如雨下,一张脸一会红一会白。
他怒向张励喝道:“张尚书!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说的这个人是我?无凭无故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而此刻,龙椅上的金风鸾面若寒霜,手指已经将龙袍紧紧掐做了一团。
尽管心中恼怒,但此刻她却没办法开口。
张励之言,虽振聋发聩,但却是字字诛心!
另一边,面对黄龙的斥责,张励并不搭理,他的脸色凝重无比。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取下头顶的官帽....
这最后一问,必须要摘下这顶乌纱帽,方能问出口。
张励已经下定决心.....
第56章 住嘴!黄龙!你这饶舌之徒!
张励的这般举止,让身边众臣皆惊,黄龙更是诧异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张励这是要辞官不成?!
“天官,你这是....”有大臣震惊道。
但张励对这些话却是充耳不闻,他面色沉重的走到大殿正中,面向女帝,而后躬身跪下。
“陛下,请恕微臣无礼,最后一问,便是要问陛下!”
看着跪倒在地,一脸庄重的张励,金风鸾面沉如水,那白净的面容上,此刻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眼神,却满是寒芒。
她只吐出了一个字,“问。”
张励放下官帽,一字一句道:
“虎威大将军一生征战沙场,最后一役仍旧是在驱逐扶桑,保家卫国。
“今日,秦将军八百亲兵入北凉,先剿匪寇,后击胡马,如今远赴北库草原,欲断胡马野心,永绝我大乾边关之患。”
“秦家满门忠良,一生行事只为家国,保护百姓。”
说到这里,张励眼角通红,声音沙哑了起来,但紧接着,他振臂高呼道:
“陛下!臣问,镇北王不回京师,赶赴北库草原杀敌,其心天地可鉴,何过之有?”
话音落下,金风鸾柳眉紧颦,眼中已经是一片煞气。
如今,秦泽手握兵马,已能歼灭八万胡马,虽然对于整座大乾的兵马来说,尚且算不得什么,但眼看他声名鹊起,假以时日,必成祸患!
秦泽现在说要去北库草原剿灭所有胡马,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他真当自己能在北库草原上歼灭所有胡马?实在是可笑至极!
是他早有预料自己会召他回京,因此才会拿出这个借口当做托词。
金风鸾心中明白,秦泽这是怕了!
原想借黄龙之口,召秦泽回京,若他抗旨不回,那便可顺水推舟安上罪名...
可张励此番言论......
金风鸾心中叹息一声。
这位尚书,执掌吏部多年,素来刚正不阿,大乾各州县中,多位官吏皆出自他门下。
张励这番话如一根刺一般,尽管让金风鸾如鲠在喉,但却无法出言反驳,毕竟秦泽现在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大乾,为了百姓。
金风鸾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心中略一思量,而后沉声道:
“尚书之言,有理,镇北王自然是无过,只是.....”
“北库草原胡马何其之多,镇北王执意前去清剿,只怕是难如登天。”
说到这里,她微微侧目看向了黄龙,接着道:
“黄将军,你行军打仗多年,此前也曾与胡马交手过,你觉得镇北王此番入北库草原,可有胜算?”
黄龙心中一紧,连忙道:
“回禀陛下!微臣还是那句话,八万胡马被歼灭,已属不易,进军北库草原,誓要全歼胡马,那完全不可能!”
“镇北王虽有大功,但此番举止实在太过于莽撞,且不说输于北胡之手会给朝廷声望造成多大影响,便是北凉,那今后也是岌岌可危啊!”
此言一出,金风鸾嘴角微抿, “哦?此话从何说起?”
一旁的张励此刻已然是脸色铁青,怒目瞪视着黄龙。
黄龙却只当没看见,接着道:
“大乾与胡马接壤之地在北凉,这两年虽与胡马有些小摩擦,但终究无甚大事发生,现镇北王带兵入北库草原,誓要歼灭所有胡马,此举必然会让胡马发起反击。
若是镇北王兵败,那胡马士气旺盛,说不定会因此率军攻入北凉!”
“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起祸乱?”
“大乾刚过几年太平日子,一旦发生战乱,又要劳民伤财,这岂是好事?”
“因此,微臣以为,给于胡马一点教训已经足够,镇北王却不敢不顾,未经过陛下授命便要去北库草原歼灭胡马,莫非是想以战养战?我看镇北王其心.....”
说到这里,张励再也听不下去,他手指黄龙怒声斥责道:
“黄龙!亏你为镇国大将军!今日却说出如此颠倒黑白之话,简直是非不分!”
“我大乾如今的太平盛世,不正是靠着一场接一场的硬仗打下来的!”
“胡马这俩年来屡次侵我边关,其祸乱之心,路人皆知,你却说给予一点小教训就够了?”
“你说够,那是因为你身居庙堂,家在京师!府中有娇妻美婢,吃的是山珍海味,行的是车马接送,你去问问边关百姓,这够嘛!”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让黄龙脸色黑的跟炭一样,他急忙辩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