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姑携了迎春的手,笑道:“姑娘快别多礼。”
最后是年纪最小的惜春,贾赦将她交给了曹姑姑。
探春愈加觉得无地自容,再也忍耐不住,哭着冲回小抱厦。
贾母淡淡扫了她的背影一眼。
心内暗暗叹气,却连一句话都没说。
因对贾赦道:“老大,玉儿住的地方宽敞,倒还罢了。”
“二丫头,四丫头如今住在小抱厦,只怕住不开……”
“不如另设一处,好让三位姑姑居住?”
贾赦轻描淡写地道:“我那边有原来给琮儿收拾好的院子,色色齐全。”
“琮儿古怪不肯搬,让她们姐妹先挪过去便是了。”
“玉儿也挪过东院去住,跟那内外不分的凤凰蛋挤在西跨院算怎么回事?”
贾母心中大不情愿,当着三位女官的面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得应了。
当日。
林黛玉迎春惜春三姐妹收拾好各自物品,齐齐搬去东院。
小抱厦里只留下探春一人。
躲在被窝偷偷地哭。
自觉汗颜无地,面上无光。
就连贾环好心好意前去安慰,又假托赵姨娘买的小首饰送去哄她开心。
却被她顺手扔了出去。
骂道:“什么折簪烂花也往我跟前送?”
“告诉她,我不稀罕!”
“她少拖累我被人看不起就足够了!”
气得贾环捡起首饰,骂骂咧咧地走去前院跟贾琮告状。
贾琮连忙拿些玩具吃食,安抚住可怜巴巴的贾环。
心里愈加对贾探春观感大跌。
另一边。
贾宝玉得知林黛玉搬出西跨院。
冲去荣庆堂大哭大闹。
“老祖宗,我求求你,快将林妹妹接回来!”
“她去了东院一定会被琮老三带坏!”
贾母搂着贾宝玉只是叹气。
贾赦羽翼已成,她再也管不得东院的事……
贾宝玉见贾母不作声,顿觉六神无主。
宛如心中被挖走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贾母心疼不已。
连忙编了个谎言宽慰他:“不过是因为二丫头,四丫头都搬去了东院。”
“你大伯父让玉儿去陪着住上几天而已。”
“过几日自然回来了。”
贾宝玉失魂落魄地摇摇头:“老祖宗,你别哄我……”
“林妹妹的书跟鹦鹉都搬了过去,哪里还会回来……”
说着便倒在锦榻上默默出神,双目之中,眼泪不干。
贾母看得愈加揪心,忙命人鸳鸯请出湘云。
又带上袭人晴雯,百般逗他玩笑说话。
贾宝玉旁若无人,始终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
东院。
迎春三人住的院子已经被林黛玉取名为听雪堂。
林黛玉正看着郑姑姑跟王嬷嬷安排紫鹃等人的住处。
将箱子打开,归置各人东西都放进墙边的大柜子里。
郑姑姑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你且等等。”
紫鹃听了,便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望着郑姑姑。
郑姑姑问道:“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紫鹃不等林黛玉说话,忙陪着笑道:“回郑姑姑的话,奴才叫紫鹃。”
郑姑姑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挥手先让王嬷嬷带着雪雁春纤退出去。
这才正色道:“我跟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什么规矩!”
说着从紫鹃箱子里拿出几样东西出来,放在桌上。
郑姑姑问道:“这是什么?”
林黛玉见是两副贾宝玉换下来的寄名符,一副束带连同披带,两个荷包并扇套。
套内还装着扇子。
都是贾宝玉那凤凰蛋随身的东西。
心中勃然大怒,气得浑身发抖!
她以为上回已经亲口教训,紫鹃自会改过。
没想到她居然连那凤凰蛋的私人物品都藏在身边!
别得还罢了。
那束带披带倘若被旁人看见,只怕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谁家小爷能在姑娘闺房里解开束带披带?
紫鹃涨红了脸,嗫嗫嚅嚅地道:“这些都是宝二爷的东西……”
“当初我们姑娘跟宝二爷一起住在老太太碧纱橱里……”
“这些东西,奴才随手收了,忘了还给宝二爷……”
郑姑姑冷笑道:“随手收了,忘了还?”
“你那位宝二爷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单凭他能跟姑娘一起住在碧纱橱,便知道是个得宠的小爷。”
“他身边没人服侍?没有贴身丫鬟?要你去收?”
郑姑姑怕林黛玉脸上过不去,故意含糊过了贾宝玉的年龄。
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糊涂蹄子!”
“你是贴身服侍姑娘的丫鬟,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姑娘!”
“做出这样的事,姑娘的闺誉,脸面,性命还要不要?!”
紫鹃双膝一软,连忙跪了下来。
郑姑姑不再看她,放和缓了语气,问道:“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
林黛玉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偏过头去。
轻声道:“紫鹃,你回荣庆堂去服侍外祖母。”
她说话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至于外祖母会不会送你去贾二公子房里,与我无干。”
郑姑姑暗暗点头。
让王嬷嬷带了两个粗使婆子上来。
搬走紫鹃的衣物箱笼,送去荣庆堂。
此时。
贾宝玉还躺在贾母身后的锦榻上,双目无光,黯然神伤。
贾母忽见王嬷嬷带了紫鹃进来,心中大为诧异。
还不等贾母开口询问,贾宝玉双眼骤然放亮!
跳下锦榻拉住紫鹃的手,急切问道:“紫鹃!可是林妹妹有什么不自在?”
“打发你回来告诉老祖宗的?”
“老祖宗,紫鹃回来了,快去接林妹妹!”
紫鹃涨红了脸,挣开贾宝玉的手。
朝贾母双膝跪下,低着头一声不言语。
贾母轻轻一声咳嗽:“云丫头,鸳鸯,袭人,晴雯你们先退下。”
这才问道:“王嬷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嬷嬷便将适才归置屋子。
郑姑姑在紫鹃箱笼里找出贾宝玉的东西等事,说了一遍。
贾宝玉嚷道:“我的东西,紫鹃有什么收不得?”
“那死鱼眼睛婆子欺人太甚!”
贾母皱着眉头道:“宝玉,不许胡说,那是宫里出来的女官!”
她不是贾宝玉这全然不通世故的呆子,自然明白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