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前一花。
只见那花白头发的老妪手出如电,瞬间拧住杨老御医的耳朵!
“老头子!”
“谁许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跑来扬州的?!”
“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妻了?!”
杨老御医神色窘迫:“夫人,夫人……疼……”
自家这老妻什么都好,就是性烈如火,酷爱揪人耳朵。
几十年如一日。
贾琮长大嘴巴:“杨,杨老夫人?”
杨老御医一身医术精湛,身手极高,不比忠勤亲王差些什么。
在杨老夫人手下,却连一记简简单单的揪耳朵都避不开。
戚有禄连忙上前屈膝一礼:“有禄见过师伯祖母……”
杨老夫人将杨老御医放开。
“起来,这孩子老头子教得不错。”
然后淡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戴权。
“收了气势。”
“你还不够看,换了有禄的伯爷爷过来还差不多。”
接着略微抬高声量。
“院子里面,孟红袖的徒子徒孙出来!”
“树林子藏着那个用手弩的也出来!”
有永泰帝在的地方。
身边绝对不会少天玺帝派出的暗卫,戴权的内卫。
自然也有西内派来的侍卫。
甚至,还有十二律都隐藏在暗中。
不过,她却没有再一一点出。
戴权收回气势,朝杨老夫人微微颔首示意。
若是说别人他绝对不服气,但是杨老夫人比的人是戚老总管。
他可不敢有半点不服气。
戚老总管要虐他,也不过十来招的事。
戴权悄悄将完全没有留意到这边情势。
还在仰头看风筝的永泰帝跟小翠儿又稍微带远了些。
贾琮仔细打量着杨老夫人。
说是老夫人,其实她面容并不甚老,眉目清秀依稀可见昔年风姿。
只是头发花白,远远望去宛若老妪而已。
贾赦上前拱手笑道:“恩侯见过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扫了他一眼:“可惜早年打下的基础,全被酒色掏空!”
“白白浪费一副好根骨!”
贾赦当着贾琮戚有禄的面,神色大囧,嘿嘿干笑了两声。
这杨老夫人说话怎么说话跟个炮仗似的?
一点情面不给人留?
贾琮忍着笑:“琮儿见过杨奶奶!”
杨老夫人眼睛转了转:“倒是好苗子,只是可惜了……”
贾琮很明显不是江湖中人,以后也不可能是。
这时候,顾添寿跟清雨繁霜也走了过来。
杨老夫人伸手在顾添寿手臂上轻轻一拂。
那套精致手弩便从袖中滑落。
“徒烙那臭小子舍得给你做套手弩,却没告诉你怎么用?”
顾添寿道:“王爷指点过的。”
杨老夫人骂道:“指点了个屁!”
“你将整条手臂抬那么高,生怕别人看不见你袖子里有东西?”
顾添寿一愣,难道他真的错了?
杨老夫人将手弩在自己手臂上装好。
“看着!”
只略微抬了抬手腕,那弩箭便如飞射出!
劲道,准头,一概不缺。
“明白了?”
顾添寿大喜:“多谢杨老夫人指点!”
杨老夫人将手弩还他:“自己去练,光打树叶子这些死物可不成,找些蚊虫鼠蚁练!”
“是。”顾添寿退了下去。
杨老夫人这才看着清雨繁霜,忽然笑了笑。
“孟红袖那小丫头片子的眼光,还是跟昔年一样毒!”
贾琮笑道:“清雨繁霜不是孟姑姑选的人,是我爹选的!”
杨老夫人像是不怎么中意贾赦,笑了笑,并不言语。
却将清雨繁霜牵去一旁说话。
杨老御医这才悄悄地对贾赦道:“恩侯,老夫怕是要走了……”
贾赦吃了一惊:“杨老御医,可是父皇身子还没大好呢……”
杨老御医苦笑道:“老夫若是不走……”
“你信不信从今日起,这林府就不会有片刻消停?”
“林如海那破败身子骨,还有他膝下那个小姑娘绝对经不起老夫内子的折腾!”
贾琮见事最快。
连忙问道:“杨奶奶是不是现在再教清雨繁霜如何用毒给爷爷治病?”
杨老御医赞许地看着贾琮:“当然是。”
贾琮放下一半心,接着再问:“那杨爷爷可教会有禄哥没有?”
戚有禄笑道:“三爷,你放心,我学的差不多了。”
贾赦拍拍胸膛:“那就好,那就好。”
就连他这号称天字第一号的混不吝,对上那位说话跟炮仗似的杨老夫人都有些心里发虚。
“对了,杨爷爷。”
“杨奶奶开始说徒家的人情欠不得是什么意思?”
杨老御医正想说话。
只见杨老夫人已经带着清雨繁霜走了回来。
“还废话些什么?还不走?”
杨老御医跟炮弹一般冲上湖面,就连随身衣服也没记得去湖边小筑拿。
“夫人,走了!走了!”
贾琮这才看清楚。
杨老夫人开始弄出来的那条巨大水龙,是条造型奇特的船。
下一刻。
便见湖面浪花再起,那艘小船宛若箭矢离弦而去。
贾琮跟贾赦愣了半晌。
这两口子还真就这么走了?
简直干净利落之极,豪不拖泥带水。
戴权见杨老御医走了,这才哄着永泰帝跟小翠儿过来。
至于乘风踏浪轰然而去的杨老御医夫妇,他们谁都没看见。
当夜。
麒麟卫送回来自神京的消息。
甄应嘉甄应熹兄弟果然没有逃过菜市口那一刀。
全家产业抄没一空,上下奴仆经官发卖。
甄府其余人,只要没有亲自涉案,都保住了性命。
流放延绥镇,遇赦不赦,三代之后允许科举。
甄老夫人以八十岁高龄,带着儿媳孙辈亲自去延绥镇吃沙子。
赫赫扬扬,将近百年的江南甄家,胡倒猢狲散。
麒麟卫密报上还着重提了两人。
一个是甄宝玉,大厦倾后,他万念俱灰,似有离尘出家的念头。
另一个人却是甄昌。
此人在山东聊城跳船消失,生死未知。
贾琮皱皱眉。
甄昌虽然心性不佳,毕竟罪不至死。
跟着甄老夫人去延绥镇吃沙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跳船失踪,只怕福祸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