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黑油大门。
便看见荣庆堂中的两个小厮,站在门前悬悬而望。
贾琮眉头微皱,登时烦躁得够够的!
不消说。
自然是贾母看见小翠儿及笄大典,心里又在蠢蠢欲动。
小厮连忙上前大千请安,满脸陪笑道:“小的给老爷,三爷,二姑爷请安……”
“老太太请……”
贾赦不等他将话说完。
冷冷瞪了他一眼:“今儿累了!”
“什么荣庆堂,荣禧堂,老爷我一概不去!”
知母莫若子。
贾母今日作妖的原因,他早就猜到了三四分。
就只不知道贾母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脸,大心思!
生出这些异想天开的念头!
那小厮还待再说话。
贾赦已经带着贾琮两人,拂袖进了大门。
小厮没法子,只能垂头丧气回荣庆堂。
贾赦边走,边冷冷地道:“老太太再这么作天作地作下去。”
“万一哪天不留神被你六叔知道她起了这龌龊念头。”
“只怕那凤凰蛋这条小命就要葬送在嫡亲祖母手上!”
贾琮满脸嗤笑:“那凤凰蛋如今还养在碧纱橱里打滚哀嚎!”
“这里老太太还在帮他想些匪夷所思的事!”
“小福子,看来你那天下手还是下轻了!”
郑多福连忙轻声道:“三爷,那可再不能重了……”
“只消再重两分,那凤凰蛋都会变成颗死蛋!”
贾琮拍了拍额头:“刚刚忘了问孟姑姑或者清雨繁霜要点东西出来!”
他实在是被贾母烦躁够了。
想着顺便再给凤凰蛋加加作料!
此时。
贾母正守在碧纱橱里看满床翻滚的贾宝玉。
心内自是悒悒不乐。
才刚过了三天,贾宝玉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那张大圆脸上连下巴尖尖都露了出来。
算算时间,还有四天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
她愈加坚定了要将贾宝玉尚主的念头。
否则大房里走出任何一个人,都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她心肝尖尖上的玉儿!
不行!
这个绝对不行!
正好小厮进来回报,说老爷三爷与二姑爷已经回府。
但是坚决不肯过荣庆堂。
贾母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沉声道:“鸳鸯,琥珀,再去请你们老爷!”
“就算三爷跟二姑爷不肯来,也一定要将老爷请来!”
鸳鸯听见要她去东院,连脚肚子筋都在打颤颤。
她哪里不知道现在去东院请贾赦,就是作死。
是挨巴掌还是挨板子,一切都看贾赦贾琮等人心情。
鸳鸯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荣庆堂。
琥珀问道:“鸳鸯姐姐,难道咱们真去东院?”
鸳鸯叹了口气:“不去要挨板子挨巴掌,去了也是一样……”
“反正都是要挨揍……”
“不如早去早回……”
琥珀忖道:“要不,咱们进园子请二姑娘帮着说说?”
迎春如今跟原先大不相同,在贾赦贾琮面前能说上话。
鸳鸯摇头苦笑:“如何进的去园子?”
“你当咱们是清雨繁霜?还是司棋绣橘?”
当年迎春在荣庆堂后小抱厦住的时候。
司棋绣橘都要看她眼色。
说句难听的,连她脚下的泥都比不上。
如今却成了她跟琥珀都要仰望的存在……
琥珀无计可施,只得脚步灌了铅似的。
拖拖拉拉朝东院走来。
东院书房。
贾赦父子翁婿正在喝茶闲话。
刚听门口小厮说明来意。
贾赦瞬间暴怒!
“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娘皮给老爷扔出去!”
“再敢来东院聒噪,送人牙子卖了!”
鸳鸯跟琥珀相视一眼,反而长长舒口了气……
至少没挨揍。
贾母听了回话,被贾赦这混不吝气得暴跳如雷!
半晌。
才冷冷地道:“老大,你别以为我除了你,便没人帮我提这头亲!”
她完全不知道。
这个念头一升起,又直接坑惨了倒楣催的大脸宝……
…………………………
正月十九。
钦天监择选午正之时,神京各大衙门开印。
是处官府衙门张幕结彩,朱绿辉映,焕然一新。
次日正月廿日。
天玺帝御门听政,百官朝服行礼。
仪式才过。
便有言官工部给事中出列,露章面劾工部员外郎贾政。
参其官声不佳,尸位素餐,蝇营狗苟,毫无才干,失察失职,等等等等。
天玺帝心内早就烦躁贾政那假正经不行。
又早已经跟贾赦、贾敬、林如海等人通过气。
知道他们都半分没有保下贾政的意思。
当即下旨革去贾政工部员外郎一职,交由部议。
圣旨到工部的时候,贾政还在部里书案前坐着。
装模作样看公文当摆设。
忽然接到圣旨,听见革职查办,交由部议几个字。
顿时浑身上下,抖若筛糠。
他在工部尸位素餐十几年,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是打从今年开始。
就连做梦都想不到。
他被参是因为傍上北静王后,上蹿下跳,引人注目。
才会有此一劫。
一时心神恍惚,五内俱焚。
想着想着,猛地大叫一声。
“圣人明鉴,贾政冤枉……”
顿时两眼翻白,倒地昏迷不醒!
工部属员拿他没办法,只得除去贾政官帽官服。
将他塞进一乘小轿,命小吏送回贾宅。
元春见贾政如此狼狈被人送回来,哪里还不知道必定出了大事。
急命人去回贾母。
又让小厮长随去请太医。
贾政虽然罢职丢官,她身上还是有五品品级。
请些低级的恩粮医生与吏目上门诊治,还是可以。
但是想要如贾赦一样动辄就去薅太医院院使,左右院判上门诊治。
那是做清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