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将士子的形貌暗暗记在心里。
这是一个类似后世键盘侠的人物,以后可能有用。
只见他满面愤慨,眼睛一直盯着躺在堂中奄奄一息的花娘。
难道是旧识?
特地藏在人群里暗戳戳替花娘出头?
贾琮心念微动。
赵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精彩纷呈。
他哪里不知道该请郎中上堂。
只是师爷暗中提醒,那花娘患得是破伤风。
应该是被什么硬物划破。
他不想得罪贾赦贾敬,是以妄图蒙混过关。
此时见围观人群揭破此事,只能扔了根签子。
“去医馆请郎中过堂看诊!”
元春心中早就知道肯定是内衣出事。
但她过堂前,贾母亲口叮咛她无论如何咬死不认。
只要撑过这一堂,便好暗中跟赵仑交涉。
如今见要请郎中上堂,元春心内早已慌得一批。
她再是从深宫禁院出来的,对簿公堂却还是第一次。
是以,连请个讼师帮腔都忘了。
双手藏在帷帽下死死绞着帕子,无计可施。
贾琮悄悄问戚有禄。
“有禄哥,那花娘看着像是破伤风,可能治?”
戚有禄皱皱眉:“如今已是中症,还有一线希望。”
“等拖成重症,神仙难治!”
贾琮道:“等会去一趟杏香楼,救她一命。”
“神仙打架,何必让小鬼遭殃……”
昨日贾赦从花娘一事入手,为的是赵仑跟他背后的天官赵合。
顺便踩踩贾元春。
贾琮当然不愿平白害条人命。
戚有禄点点头:“明白。”
此时从医馆请来的老郎中倒了大堂。
花娘症状明显。
他只稍微把脉,便跪下禀道:“回大老爷。”
“此女所患破伤风,为硬物划破皮肤,风毒之邪趁虚而入所致。”
老鸨连忙从袖子中掏出那件惹祸的新式内衣。
“郎中,可是这个?”
老郎中接过内衣,见那露出衣料的铁丝上锈迹斑斑。
当即答道:“正是此物!”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炸开了锅!
“这贾氏还死鸭子嘴硬!”
“如今证据确凿!”
“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又是那士子出声冷笑:“证据确凿也怕官官相护!”
“就看这青天大老爷到底对不对起那上头写的明镜高悬四个字!”
“对不对得起花娘一条命!”
一句话又将赵仑堵在半空中。
贾琮听得暗暗好笑。
这键盘侠见事极快,伶牙俐齿,倒还真合了他心意。
赵仑无法,只得再问。
“贾氏,此案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辩解?”
元春只能微微躬身:“下官无话可说。”
在郎中亲口证实是那件内衣导致的破伤风。
她便知道大势已去。
如今只能看贾赦跟贾敬的面子有没有用。
正如贾赦昨日所料。
她在大堂上,连一句“醉红颜”都没有提起过。
赵仑跟旁边的师爷交换了个眼色。
师爷飞快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送呈上堂。
赵仑见后,双眼骤亮!
随即大声宣判。
“杏香楼老鸨,以贱籍告官身,杖二十!”
“着贾氏“怡红香粉”封铺整改,追回所有问题货物,统一销毁!”
“赔偿杏香楼花娘并长随百两纹银,医病疗伤!”
“倘若花娘来日不治,再赔丧葬费两百两!”
说着便将签子掷下,宣布退堂!
元春霎时大喜!
不过一百两银子就能了结此案,连杖责都是打在老鸨身上。
连忙取出一百两银票,交给身边衙役。
衙役转交老鸨。
老鸨闹上公堂无非是为了银子。
一百两足够她再买上七八个小丫头重新调教。
更别说还有丧葬费两百两!
至于挨板子云云,她并没如何放在心上。
伸手接过银票,往上磕头谢恩。
元春满脸鄙夷,冷冷扫了老鸨一眼。
朝赵仑躬身一礼,避开围观人群,从大堂侧门匆匆离去。
只是。
赵仑这和稀泥的判决一下,顿时引起满场嘘声!
“糊涂狗官!”
“老鸨不是人啊?!”
“人家儿子女儿被打的被打,卧病的卧病,还要受杖责!”
“公府豪门的奸商却仅仅罚银了事?!”
“是个人都判不出这样的案子!”
“不服!”
“不服!”
赵仑只想早早了结此案,好去吏部尚书府上讨个主意。
再也懒得看群情激愤的人群。
抹了把冷汗,沉着脸匆匆离开。
堂上衙役官差当即拿着水火棒,准备上前行刑。
早被围观人群堵住,尘嚣甚上,乱个不休!
“行什么刑?”
“动什么杖?!”
“那害人不浅的奸商不去打,反而欺负苦主?!”
众说纷纭。
瞬间将庄严肃穆的顺天府大堂,闹成一锅粥。
贾琮见状,跟郑多福使了个眼色。
郑多福藏在人群里尖声叫道:“常言道,公门里面好修行!”
“各位官差大哥随便敲打敲打也就算了!”
“谁家没个难事!”
衙役官差互视一眼,将水火棒垫子上打得“砰砰”响!
能不挨打当然更好,老鸨满口千恩万谢。
抬了花娘,带着龟奴自回杏香楼。
贾琮先命郑多福悄悄盯住那个键盘侠士子。
这才跟戚有禄骑上马,一并朝杏香楼走去。
老鸨才回杏香楼,一群莺莺燕燕便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问道:
“妈妈,官司可是打完了?”
“春芳的病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