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御田胭脂米，碧糯，白糯，粉粳，杂色粱谷，下用常米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
乌进忠骤然脸色发白。
他满嘴跑火车，忘记将瞎话编得更圆些。
“是，是，是下半年补种……”
贾琮冷笑更甚：“你才说九月冰雹。”
“关外辽西十月飞雪，你庄子上作物是奇葩，能在冰天雪地里成熟？”
“真当本爵是棒棰？！”
乌进孝咬紧牙关，抵死不认。
“是，是去年陈粮，小的自掏腰包补上……”
贾琮怒极反笑。
“且不说你没有可能自掏腰包，单凭你说手头上能拿得出这些年租年例。”
“就该乱棍打死！”
贾琮喝道：“我爹只收四成租子，你到底跟庄户们抬高了几成？！”
“才能补上一年无收的亏空？！”
乌进忠额上冷汗淋淋，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只能磕头如捣蒜！
贾琮接着道：“再说你口中所谓碗大的冰雹。”
“诚然，碗大的冰雹确实有。”
“不过你说的可是九月闹的冰雹。”
“冰雹最常见的季节是夏季或春夏之交，九月几乎不可能出现，何况是辽西！”
“就算真的“天有异象”，降下碗大的冰雹，方近一千两三百里受伤。”
“人口房屋并牲口粮食，折损不计其数。”
“大涝连冰雹，这么大的天灾，宁远卫敢不上报？”
“还是户部地官也是棒槌，坐视不理，不上报圣人赈灾？！”
“简直弥天大谎！”
乌进忠身子发软，瘫坐在地上，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
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贾赦看着言辞犀利的贾琮，心中甚是满意，微微颔首。
忠勤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琮儿好生聪慧！”
贾赦朝长史官打了个眼色。
只见西山庄子上的屠庄头走了进来。
“老屠头，过来。”
“你告诉这棒槌，今年西山庄子的秋季租子是多少。”
“是，将主！”屠庄头同样将一份账目并礼单给乌进忠。
乌进忠拿着礼单，双手直打颤。
西山庄子的面积远远不及辽西八处庄子。
贾赦还只收了三成租子，年租年例却比乌进忠那份要多得多！
单单外卖粱谷，牲口，各项都已经折银一万两现银！
乌进忠情知今次难以善了。
只暗暗希望千万不要牵连到宁府庄头乌进孝……
否则那才叫真真一败涂地……
贾赦看着乌进忠满脸冷笑，拍拍手掌。
“将这棒槌扔去顺天府吃免费黑窝头！”
“待重新派人接管辽西庄子，取出藏匿钱粮，再行定死活！”
“还有，去东府通报敬大老爷，彻查黑山村乌进孝！”
说着一队麒麟卫进来，将乌进忠拉了出去。
乌进忠听到贾赦如此说来，颓唐闭上双眼。
完了……
一切全完了……
早知道就不该趁着贾赦今年封为义孝亲王，手中产业大增的时候。
意图浑水摸鱼。
他更想不到。
那些随口编造的谎言，会被贾琮一个少年撕得粉碎！
贾赦打发走乌进忠。
跟忠勤贾琮戚有禄等人同去大观园正殿陪永泰帝用膳。
等永泰帝用完膳，带着煤球去殿外遛弯的时候。
这才问道：“琮儿，乌进忠说的那些大涝并冰雹等事，你怎么分辨出是在撒谎？”
贾琮才不会告诉贾赦，他是从原书上的结果逆推原因。
只笑道：“山东大旱，九叔尚且如此紧张。”
“何况是辽西走廊？”
“宁远卫一带可是辽东重镇粮仓！”
“当真大涝绝粒，就连辽东镇的大伯都会坐不住！”
“几十万兵马，人吃马嚼，岂是等闲？”
“没了辽西走廊补给，单凭神京调配自然不可能。”
贾赦仰头哈哈大笑。
“其实你爹我早就发现乌家兄弟手脚不干净。”
“不过当初你假正经二叔恬着脸住在荣庆堂，明分实未分。”
“我懒得动他而已。”
“如今还想着占你老子便宜，做他的清秋大梦！”
至于他端掉乌进忠，贾政那仅剩的两处庄子又该怎么办。
他才懒得去管！
反正被庄头侵占钱粮，藏匿财物的人，又不是他！
忠勤郑重将田伯改制过后的衣裙交给小翠儿。
“小翠儿，这衣裳是套绝佳护具。”
“你以后出府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穿上！”
“哪怕是进宫也要穿！”
小翠儿见是套女式裙装，也就伸手接了。
这样式的护具，自然只有她用。
贾琮贾赦可穿不得。
小翠儿笑吟吟地道：“爹，这里可是帝都重地。”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危险？”
忠勤向来不让小翠儿知道那些风高浪急的江湖险事。
甚至。
就连今天他们都还遇见了焚香教主，那专业造反几千年的悍匪头子！
只微微笑道：“身边多些保护总是好的。”
“就连你琮兄弟，也有件金丝宝甲。”
贾琮的那件金丝宝甲，小翠儿当然知道。
将法袍改制成的衣裙交给小翠儿后，忠勤长长舒了口气。
朝贾赦拱手笑道：“三哥，琮儿，有禄，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照顾。”
“我要走了。”
焚香教主那鬼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潜入神京。
他打算去田伯院子里住几天。
最好是能在神京外将那个鬼女人解决掉。
不然他寝食难安。
贾赦眉头大皱：“马上就要除夕，还跑去哪里？”
“难道你今年又不祭祖？”
忠勤笑道：“我去守株待兔。”
“万一跟琮儿说得一样，能在田伯院里遇见不是更好？”
当着小翠儿的面，他故意说的含含糊糊。
贾琮皱眉道：“六叔，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未必能碰上……”
忠勤笑道：“不管碰不碰见，我白住几天，等除夕就回神京。”
小翠儿满脸不舍，眼泪汪汪看着忠勤。
拉着衣角不放。
“爹，才回来几天，又走什么……”
忠勤道：“快了，等爹解决了那件事，就回来陪你。”
说着轻轻拍开小翠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