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郑多福也从西山行宫挪出来。
他伤势渐愈,只要每日喝药调理就好。
进神京城后。
贾琮先命立春雨水等人先将郑多福送回含章殿,交给冯妈妈照看。
才跟贾赦忠顺一起送永泰帝与徒垚回宫。
贾赦忠顺贾琮自然要去见皇太后与天玺帝。
等到用完膳出宫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宫门下钥的时候。
才进王府,就见贾琏在正殿暖阁里,转着圈子等候。
见贾赦回来,贾琏先请了安。
贾琮问道:“二哥哥有事?”
贾琏直叹气:“保龄侯府昨晚出事了……”
贾琮眉头往上挑了挑……
难道忠顺昨日说起的那件事,这么快就将雷暴了出来?
贾赦问道:“什么事?”
贾琏语意沉沉地道:“父亲,三弟,你们可知三表叔那嗣子是什么人?”
贾琮与贾赦昨日就在忠顺口中得知此事。
齐声道:“史鼐那混球跟史府旁支三房奶奶的私生子!”
贾琏目瞪口呆!
半晌才问道:“父亲,三弟,昨日半夜在史府家庙才闹出来的事。”
“你们怎么知道的?”
贾琮笑道:“二哥哥,别问我们怎么知道的。”
“先说说昨日史府家庙发生了什么事?”
贾琏又叹了口气。
将昨日史府家庙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这史府家庙在神京北门郊外。
跟贾府家庙铁槛寺,水月庵都相距不远。
忠靖侯大殡到的时候,早有法鼓金铙,幢幡宝盖,家庙接灵众僧齐至相迎。
大殡入寺后,另演佛事,重设香坛。
安忠靖侯史鼎灵于内殿偏室。
忠靖侯夫人带着幼女自在寝室相伴,嗣子史觥便住在东厢房内伴灵。
她与忠靖侯伉俪情深,原本因过于悲戚而卧床不起。
昨日说什么也要强行撑着出来送夫君最后一程。
保龄侯夫人百劝不住,只能一路同行。
此时送殡宾客俱都散去,留在史府家庙里的只有忠靖侯保龄侯府几家至亲。
贾母毕竟暮年之人,在灵前痛哭一场,有些撑不住。
带着李纨贾宝玉元春探春回诰命夫人府。
只留下贾琏齐氏在史府家庙中伴灵。
当夜。
忠靖侯夫人柔肠百结,垂泪不干,哪里睡得安稳。
见幼女已经熟睡。
便又去忠靖侯灵前哭泣。
刚刚出房门,便听见东厢房里有人窸窸窣窣说话。
院中却连一个侍候的小厮丫鬟都没有。
忠靖侯夫人心中诧异,扶着丫鬟,侧耳倾听。
却是嗣子史觥正在跟保龄侯史鼐说话。
只听史鼐道:“觥儿,三日后安灵道场结束,你便是忠靖侯府当家人。”
“你们如今孤儿寡母,可千万把持住家业,莫要被人瞒骗了去。”
这句话还是正常,忠靖侯夫人只当史鼎是好心。
又接着听了下去。
史觥道:“儿子明白,父亲但请放心,这忠靖侯府家业断然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忠靖侯夫人一听这话,只如漫天里响了个炸雷!
一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指甲死死掐在墙缝里,墙灰簇簇直落。
贴身丫鬟生怕她倒地,连忙紧紧靠着她。
又听史鼎笑道:“以后当着人只能唤为父二伯,可千万别忘了!”
忠靖侯夫人听见这话,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
先轻声道:“快去叫保龄侯夫人!”
旋即,大力推开房门。
指着史鼎鼻子骂道:“二哥,你们父子做的好事!”
“当年大哥逝世,你占了保龄侯侯爵家业不算完!”
“如今连忠靖侯侯爵家产也想要鹊巢鸠占?!”
史鼎与史觥父子脸色骤变!
史觥连忙起身道:“母亲!你怎么在这?”
忠靖侯夫人骂道:“滚开,谁是你母亲!”
“来人!”
“将史觥赶出去!另选嗣子!”
此时,满院已经惊动,各处蜡烛灯光纷纷亮起。
史鼎忽然阴恻恻笑道:“弟妹,我劝你还是消停些好!”
“觥儿侯爵已奉圣旨从兵部武选司正式袭爵!”
“君无戏言,更改不得!”
忠靖侯夫人原本身体抱恙,听史鼎这么一说。
又急又气,又悲又怒!
自家侯爷拼死一命保住的爵位,居然又落在这贪得无厌的保龄侯手里!
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忠靖侯夫人推门进去的时候,早就惊动了各处下人主子。
此时更是满院子都围了人。
忠靖侯夫人的丫鬟带着保龄侯夫人匆匆而来。
保龄侯夫人闯进房中连声质问:“侯爷,这史觥是你儿子?!”
“你跟旁支三房那狐狸精生的?!”
“难怪那么多子侄你不挑!”
“偏要挑出来这么个玩意!”
早知道是史鼐私生子,她当日就应该听贾母的话,另选嗣子。
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三房那个狐狸精!
史鼎阴森森看着满院围观人群。
“来人,将忠靖侯夫人扶回房休息!”
“今日之事,谁要泄露半句,休怪本侯无情!”
说着一把将保龄侯夫人拉进房间。
这一夜,也不知道他们夫妇究竟是如何商议的。
总之,保龄侯府忠靖侯诡异的安静下来。
贾琏倒是藏在暗中,将史府家庙里这整场好戏看完。
他原本还要等安灵道场结束才回府。
只是昨夜之事,让他心中惶恐不安。
他做梦也想不到一贯跟二叔交好。
平素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保龄侯,背地里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所以早早找了个借口,带着齐氏跟保龄侯告辞。
保龄侯明里暗里点了贾琏两句,贾琏只唯唯诺诺,不置一词。
史鼎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贾琏夫妇回府。
贾琏却越想心里越是不安,所以特地来正殿暖阁等贾赦贾琮。
又问道:“父亲,三弟,你们说这事可怎么办才好?”
贾赦道:“你明儿去隔壁的时候,先将这破事告诉老太太。”
“两条路,让她选一条。”
“要么,由忠靖侯夫人上书,将实情说出,另立嗣子袭爵。”
“这样做的话,必定龙颜大怒,保龄侯府爵位能不能保住还两说。”
贾琏问道:“父亲,那第二条路呢?”
贾赦冷冷地道:“第二路么,将忠靖侯府产业全数算做幼女嫁妆封存!”
“史觥那鹊巢鸠占的,除了一个空头爵位,什么都得不到!”
贾琏看看天色,估计贾母此时尚未安歇。
哪里还等得及明日,冒着飞雪匆匆朝诰命夫人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