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心中藏着事,让贾琮带上单筒千里镜。
道:“走吧,咱们这就去钦天监。”
钦天监距离太医院翰林院并六部都不远。
其中设有观象台。
当日钦天监监正去荣国府破马道婆道术的时候。
贾琮其时人在江南,还没有回神京。
所以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原本以为见到的该是个乾道修者,没想到是身穿五品官服的文官。
钦天监监正先给贾赦行了个常礼。
笑呵呵地道:“恩侯,怎么舍得来老夫这里坐坐?”
贾琮见他给贾赦行的是常礼,又口中自称老夫。
而不是下官之类的谦称。
心知这老倌儿应该也是那无良老头贾代善的世交旧识。
且比贾赦要长上一辈。
果然见贾赦回礼笑道:“梁世叔,久违了。”
贾琮也连忙跟着躬身一礼:“见过监正爷爷。”
钦天监监正先是哈哈大笑。
待目光落在贾琮脸上的时候,却轻轻“咦”了一声。
贾琮心内“咯噔”一响。
难道这老倌儿比静真子跟张道士还要强几分?
能看出来他是夺舍魂穿?
钦天监监正看了他半日才道:“小王爷面相稀奇,可是遇过劫?”
贾琮连忙掩饰道:“遇过好多劫呢!”
“还曾经摔到脑袋,额头上有个疤!”
贾赦轻轻拍了他一下。
才对钦天监监正笑道:“世叔有所不知,这孩子打小三灾八难,身子瘦得跟芦柴棒似的。”
“除了几年前那回堕马。”
“今年新正还莫名其妙昏迷过。”
“若不是当时榆老院使杨老御医并小婿都在,还不知道要昏睡几天。”
钦天监监正笑了笑:“遇过了就不打紧,日后自当平安顺意。”
话虽如此,眼神里依旧有几份疑虑。
看得贾琮心中“突突”乱跳。
他对上这些神秘兮兮的人物,难免有些心虚。
寒暄数句后。
贾赦朝钦天监监正使了个眼色。
钦天监监正会意,挥手让监中属官退去。
贾赦方才压低声音道:“梁世叔,前日戚老总管出宫,跟我说了那件事……”
钦天监监正脸色微变。
双袖挥出,将所有窗户,门户,齐齐打开。
所见之处空无一人。
贾琮又是一惊。
又是一个感觉不到气血之力的顶尖高手?
或者说这老倌儿虽然身着官服,内里还是跟静真子一样的道门人物?
贾琮又细细感应了一番。
麒麟卫暗卫西卫内卫都隐藏在远处。
应该听不见这边说话。
放下心来。
转身只见钦天监监正口唇翕动,却什么都听不见。
而贾赦回答他的时候,也是飞快用纸笔写出。
怎么又是束音成线……
贾琮暗中直撇嘴。
连忙凑去贾赦身边。
只见贾赦写下“萤惑守心”四个字。
钦天监监正点点头,又是默然说出一长串话。
贾赦脸色愈加凝重。
又飞快写下:“如何避免?”
钦天监监正摇摇头,口唇动得越来越快。
贾赦眉头也越皱越紧。
半日,才将那张只写了寥寥数个字的纸烧了。
起身朝钦天监监正拱手一礼。
便欲告辞。
贾琮连忙拍着单筒千里镜叫道:“爹啊,这个还没用呢!”
此时正春和景明。
满眼阳光耀目,哪里看得见什么月亮星星?
贾赦心事重重地道:“等天黑还早,回家再看吧。”
贾琮拉着贾赦道:“爹,回家可没有监正爷爷!”
“我还要给监正爷爷看看这个!”
所谓萤惑守心,在后世看来不过是火星运行轨迹在天蝎座心宿二的位置。
跟什么荧惑犯心,战不胜,天子王者绝嗣,天下兵等祸事绝无半分关联。
钦天监监正笑道:“小王爷,这是个什么?这么要紧?”
贾琮道:“他能让你更清楚得看见萤惑之星!”
“跟世面上的千里镜不一样。”
“还有个双筒的,如今在二十四衙门兵仗局做样品。”
钦天监监正眼神猛地亮了一亮!
“能观测星相天象?”
这个时代西洋早就有了千里镜,不过都是伽利略式的。
视野小不说,而且有假色白光。
贾琮道:“这个不是天文千里镜,只是寻常用的。”
想要长焦天文望远镜,杨一鸣那玻璃人现在可没时间。
再说了,贾琮本身也不是什么天文爱好者。
做望远镜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军事上。
钦天监监正接过贾琮手中的千里镜四处打量。
下意识就抬头望天上看去。
贾琮“哎呦”一声,连忙捂住镜头。
“监正爷爷,看不得太阳!”
“会灼伤眼睛!”
钦天监监正取下千里镜笑道:“多谢小王爷提醒。”
贾琮见贾赦还是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忙道:“爹,等晚间你看过千里镜里的东西再发愁。”
贾赦打不起精神,轻轻叹了口气。
“琮儿,我们先进宫。”
“这个还是等回府去看,梁世叔,晚间记得过府。”
他已经从钦天监监正口中得到了答案。
总不能将一天时间都放在钦天监里。
还想着去宁寿宫见皇太后。
贾琮将单筒千里镜收好,朝钦天监监正笑道:“监正爷爷再会!”
进宫后。
贾赦将贾琮打发去勤政殿东暖阁找徒垚说话。
自己却独自进了宁寿宫。
贾赦忧心忡忡地看着皇太后。
“母后,此事当真不跟九弟说么?”
皇太后想了想才道:“星相天象,终究虚无缥缈。”
“昨日你父皇出行,精神焕发,并无半分异常。”
“暂且不说,也是免得全宫上下,人心惶惶……”
贾赦叹了口气。
“只希望不准才好……”
皇太后强自笑了笑:“赦儿,你也无须太过忧心……”
“人生百年终须死,日薄虞渊寻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