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听下人仆役们说起过当日林府风光。
昔年同住荣庆堂抱厦的贾府三艳。
迎春早以静和郡主身份,十里红妆,赫赫扬扬,出阁成大礼。
惜春更是被懿旨赐婚诚敏郡王那位来日储君。
待将来便是东宫太子妃,直至母仪天下。
只有她,连个及笄礼都无人操办……
冷冷清清,落莫凄凉……
自觉面上无光,默默垂泪。
心内嫉恨更是宛若野草一般疯狂蔓延……
当年她不敢跟惜春比。
是因为虽然贾敬在玄真观内避世出家,惜春仍然是宁国府堂堂正正的嫡出孙小姐。
而当年的迎春,不过跟她一样是庶出。
贾赦还是个连家主正堂都住不得的窝囊废。
又有什么不能比的?
只是如今才过了短短几年光景?
三人身份地位早已宛若天壤之别……
探春思及前事,愈加心内不甘。
只是,再无他法……
隔壁义孝亲王府里自然有泼天富贵。
只是,却跟她这犯官之女,毫不相干……
侍书,翠墨两个贴身丫鬟,明明知道自家姑娘心事。
却连一个字都不敢提。
眼看就要天色黑透。
荣庆堂处依旧毫无动静。
就像没有探春及笄这回事。
探春抬手拭去泪痕。
轻轻叹了口气:“侍书,去厨房传饭……”
“老祖宗那边可能是忘了……”
贾政失踪后,贾母兴致大减。
如今极少叫她跟元春李纨一同用膳。
唯一的例外是大脸宝,依旧承欢膝下。
只不过,探春今日还是错怪了贾母。
贾母并没有忘记今儿是探春及笄的日子。
只是。
自从贾赦封王之后,她早在满城勋贵诰命当中传为笑柄。
再加上大脸宝跟史湘云那件风流韵事。
她哪里还有脸面大肆宴客给探春办什么及笄礼?
更何况,就算是她亲自下帖子,只怕也连个有分量的正宾都请不来。
又何必自讨没趣?
所以,只能含含糊糊混了过去。
等天色全黑之后。
贾母带着贾宝玉用过晚膳。
才招手唤来鸳鸯。
“鸳鸯,你去后面楼上取一盒头面给你三姑娘送去。”
“说我的话,知道她今日及笄正日,受了委屈。”
“等明年二月给你太太除了服,再专门给她过个生日罢……”
如今大脸宝闲来无事专一调脂弄粉,弄得一身异香异气。
哪里还记得探春生辰是几时?
见贾母命鸳鸯给探春送东西。
掐着兰花指笑道:“老祖宗,我那边还有两盒亲手调制的胭脂膏子。”
“也给三妹妹送去可好?”
贾母看着大脸宝掐着的兰花指,就觉得眼晕。
将大脸宝的兰花指拍开,轻声道:“玉儿,以后别做这手势,不好看……”
大脸宝笑吟吟地道:“老祖宗,这手势宛若兰花盛开,如何不好看?”
贾母用力闭上眼睛。
半晌才道:“别问了,去取胭脂膏子吧……”
她定是上辈子造下莫大冤孽!
才生生将个衔玉而生,有大造化的孙子养成了太监!
还是那种进不得宫的“无名白”!
大脸宝浑然不觉。
当真喜滋滋送了两盒胭脂去东跨院给探春。
探春见一身大红衣裳,拈着兰花指给她送胭脂的贾宝玉。
跟贾母一模一样,只觉头晕目眩。
想要说些什么,却全然开不得开口。
她虽然没出阁,还未经人事。
但是眼见得这原本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的二哥哥。
朝女里女气的方向一路狂奔!
就是傻子也知道必定是发生了某种要人命的变化!
“多谢二哥哥。”只能朝大脸宝轻声谢过。
大脸宝笑盈盈地道:“三妹妹要是合用,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来。”
“横竖大姐姐的胭脂铺子也是开不成了。”
他话音刚落。
只听元春在外接口道:“谁说我的胭脂铺子开不成了?”
探春跟贾宝玉连忙站了起来:“大姐姐好。”
元春送了探春一支金簪子。
“三妹妹,生辰快乐,芳龄永继!”
探春朝元春福了一福,接过道谢。
因问道:“大姐姐,你那铺子不是还被顺天府贴着封条?”
“怎么还能开胭脂铺?”
元春将下巴高高一扬!
“当日顺天府封铺一是为了杏香楼花娘之病。”
“二来是说我仿造那小妇养贱种的内衣!”
“如今那花娘早已痊愈,还是如今武英殿大学士朱石君之子妾室。”
“我的铺子当然能解封!”
“大不了。”
“不卖隔壁那小妇养贱种那些新式内衣就是!”
探春问道:“大姐姐怎么知道那花娘的跟脚?”
元春高傲一笑:“女卫!”
“我命女卫出去详细帮我打探过!”
“那小妇养贱种的胭脂,哪里及得上宝兄弟亲手调制的好!”
她只图一时口舌之快,却不想被蹲在界墙上的彤云听了个清清楚楚!
彤云脸色铁青,双眸之中,杀机暗闪!
主辱臣死!
……………………
等贾琮从薛家喝完喜酒回来的时候。
立即从脸色铁青的彤云口中得知此事。
顿时心中勃然大怒!
徐碧溪早已是圣人追封的义孝亲王次妃!
在元春口中居然还敢叫他小妇养的贱种!
贾琮冷冷地骂道:“不知死活的贱人!”
“还想要重开胭脂铺?!”
“做她的清秋大梦去吧!”
“以后这贱人做什么,小爷就打掉她什么!”
“除非她窝在诰命夫人府那乌龟壳里,永不出头!”
贾琮从薛家老宅回来,原本喝了酒。
性子显得比寻常暴躁许多。
越想心中越是火冒三丈。
招手对彤云纤月与郑多福道:“她不是自持身边有女卫能打探消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