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玺帝与忠顺两人兀自睡得奇形怪状，微微打鼾。
微微一笑。
见贾赦坐起身，夏守忠连忙上前，轻声道：“三爷，还早呢，再睡会。”
贾赦笑道：“我去殿外走走就来，守忠，你看好他们。”
夏守忠服侍贾赦漱口，又喝了半碗醒酒汤。
给贾赦披上紫貂大氅，又塞了个手炉，这才送他出殿。
殿外，北风将紧。
贾赦立于廊下，看着迢遥天际上的乌云，默然出神。
这个时候。
琮儿该度过西辽河到扎贲特部了吧……
埩儿也应该已经出了延绥镇……
有禄跟忠勤呢？
他们又该到哪里了……
……………………
此时的戚有禄与忠勤一路，已经到了嘉峪关。
两人也即将分兵。
出关后，戚有禄将率领十二万兵马直入准噶尔王廷。
而忠勤将要去的地方是罗布淖尔深处。
嘉峪关城城楼上空，浩瀚星河，横亘天际。
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河愈加璀璨夺目。
关城之外，是连绵数里的十三万大军营地。
关城之内，隐隐约约传来守关士卒敲击的金柝声。
而忠勤跟戚有禄叔侄正在关城城楼上喝酒。
戚有禄看着远方广袤无垠的瀚海与连绵起伏的祁连山。
微笑道：“六叔，咱们出来马上就是一个月了……”
“也不知道琮兄弟跟埩大哥那边打得怎么样……”
漠东漠西，毕竟相隔距离太过遥远。
就算是走暗卫传书渠道，他们也无法得到最近的消息。
上回收到贾琮跟徒埩两部的消息，早已经是半个月之前。
忠勤仰头喝了一口牛皮酒囊中的烈酒。
满足的舒了口气。
虽然说是行军途中不得饮酒。
不过在忠勤这半个江湖人的耳朵里就是句空话。
还连带着戚有禄都学坏了。
倒是张翼之跟鲁宪友两人要守规矩得多。
知道那叔侄二人安营扎寨后，就会时不时溜出营地偷偷喝酒。
只是当看不见。
忠勤笑道：“琮儿那边好打得很，如今坐镇漠东王廷的色旺就是个棒槌。”
“这会子搞不好已经拿下了王廷都未可知。”
“倒是埩儿那边的情势要复杂得多。”
“漠蒙四部残兵交错，四处流窜，可不好赶兔子。”
没有速度的轻骑兵是箭靶枪靶，威胁不大。
全速疾驰的轻骑兵，没有热兵器火力压制，哪怕是流寇，都不容轻视。
戚有禄笑道：“以埩大哥的本事，不可能被流寇拖垮。”
“这点我绝对相信埩大哥。”
他靠在关城城墙上，同样大大喝了一口酒。
徒埩打起仗来，绝对英明神武，半点不是个铁憨憨。
尤其是贾琮戚有禄不在他身边的时候。
名将风采，展露无疑。
戚有禄顿了顿，接着轻声笑道：“这一战下来，埩大嫂的实职都指挥使可就到手了。”
徒埩已经是双世子俸。
忠顺还活蹦乱跳的，徒埩总不能提前册封亲王。
军功自然要算些给孔明霞。
当初从台湾回来的时候，皇太后给孔明霞的承诺也该兑现了。
忠勤笑道：“想起当年三哥托我去江南照看你们几个孩子时候。”
“就跟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一晃眼，封侯的封侯，封伯的封伯，生娃的生娃，都长成了擎天大树。”
“六叔怎么能不老？”
戚有禄朝忠勤举了举牛皮酒囊：“六叔哪里老了？”
“不一直都是这么威武霸气？”
忠勤哈哈大笑：“臭小子，今天吃了蜂蜜了？”
戚有禄嘿嘿一笑，转开话题问道。
“原来当初六叔去江南，不止是杀焚香教，还是专程去照看我们的？”
忠勤道：“当然。”
“你那岳父大人可是二十四孝老爹。”
“没有人看着你们，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更准确的说，贾赦是托他照看贾琮跟徒垚。
当时的戚有禄还只是贾赦认下的侄子。
在贾赦心中地位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重要。
女婿乃是半子，跟认下的侄子没有可比性。
而徒埩则是被忠顺那不靠谱的爹，硬塞给贾琮徒垚两人教导的。
幸好有瀚辰书院因材施教，也算是不负所托。
如今徒埩已经长成，颇有领军大将之风。
戚有禄笑了笑。
接着问道：“六叔，明早你只带几队神机营跟骑兵营走？”
“连一队步兵都不要吗？”
忠勤笑道：“除了神机营骑兵营，我还带了驮队民夫辎重粮草清水。”
“步兵就不用跟着去了，速度快些。”
“等我从罗布淖尔出来，会让张翼之率领将士跟你汇合。”
“只带暗卫去漠东或者辽东找琮儿跟你大伯父。”
他纵横大楚二十年，向来身边只有暗卫跟随。
今次若不是想一战全功，他连张翼之都懒得带上。
叔侄两在嘉峪关关城上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东方渐渐亮了。
一轮红日跃出天际。
朝阳晨晖，长城锁钥，气象万千。
这万里长城最后一关，果然雄伟恢弘，名不虚传。
埋锅造饭后，大军开拔。
戚有禄与忠勤在嘉峪关外分道扬镳。
临别时。
忠勤拉着戚有禄轻声提醒道：“有禄，此去漠西王廷地势复杂。”
“戈壁沙漠，高原雪山，苦寒广袤，艰苦非常。”
“还有洒落漠西全境的漠蒙鞑子部落，全员皆兵，一定万万小心。”
“当杀就杀，不必手软。”
“若有冥顽不灵，造成莫大战损的部队，可以屠城！”
戚有禄有时候也会跟贾琮一样，滥好人属性一发作就会莫名其妙心软。
这毛病忠勤当然知道，所以特地提醒一二。
接着又笑道：“今年年内，倘若琮儿埩儿两部大势已定。”
“明年元宵过后，我去漠西跟你汇合。”
戚有禄长鞠一礼：“多谢六叔。”
“祝六叔马到功成！”
“马到功成！”忠勤拍拍跨下神骏，长嘶一声，率众远去！
戚有禄看着忠勤部将遥遥消失在戈壁深处。
下令全军出发。
十数日后，大漠深处，明月将圆。
忠勤当然记得贾琮曾经跟他说过冬月十七，阿弥陀佛寿诞。
便是焚香教教众集会的日子。
在绞杀了第一对前来集会的焚香教教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