觋奎给的解答是：“凶。有雪。”
“……”
勺山深呼吸，收敛了杀意：“那么再卜，伐吉？烄不其？受又不雪？”
这话的大体意思为，是用伐的祭祀人牲的方式祭祀，还是用火将人牲烧祭给帝？才能得到帝的庇佑，让那天不下雪。
觋奎只能硬着头皮去做甲骨。
但他心中都是吐槽，这特娘的乙卯到甲子，还有十天，他虽然可以观测天象来给出占卜，可是这十天的预测也太难给了！
而且觋奎才来到这边一段时间，还未真正接触这边的天象，根本不敢断言。
只能硬着头皮在龟甲上写卜辞，然后尝试观察兆纹。
这一次，火稍微大了一点。
不过觋奎将龟甲一看，兆纹在东南角落，凝成了一个字。
“这是……辛！”觋奎眼眸瞪大，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是辛字。
然后在伐这一栏上，出现了更多的吉兆的纹路。
但觋奎还未说，就被勺山夺走了龟甲，看到了右偏下的辛字，脸色很难看：“何解？辛何意？”
一瞬间，勺山感觉难道帝真的站在东南方向的有辛氏这边？
不，一定是这个觋，想要背叛自己！
觋奎感觉到了杀人的目光，他福至心灵一般赶紧说：“辛酉！帝授之日，辛酉司兵东南，无雪！受祐！帝之意！此战宜早不宜迟！”
勺山终于缓和了神情：“怎么个祐法？”
“伐牲，辛酉之数。”觋奎赶紧说，“即五十八，可受！”
“那就做。”勺山捏紧龟甲起身，甲士立刻站起来，“五十八人牲，带出来，伐！”
甲士立刻下去。
然后从之前反抗的人群之中拉出来人，但只三十二人。
“族长人不够……”
勺山看向觋奎，觋奎赶紧说：“可用逢八之人。八、十八、二十八、三十八等岁者。更吉！”
“拿人！”
勺山面无表情的下令，而下边哭爹喊娘，挣扎唾骂无数。
但很可惜，此时的勺山并没有给奴隶发武器，所以这些奴隶现在还只是奴隶。
一时间，五十八人凑齐，老少皆有。
接着，他们被抓着头发，提起来，然后用一根特制的“青铜戈”，用尖端，刺穿脖颈上，直接放血，直到窒息或者休克，接着挖坑埋了。
这就是伐！
祭祀的一种方式，也是这五十八个人牲的结局。
看着他们被一一刺穿脖颈，流干鲜血，倒在了地上，缙云氏不知多少人，目眦欲裂！
若是没有有辛氏珠玉在前，不用人牲祭祀了，这群人或许会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实打实的死亡就发生在他们身边，怎叫他们不感到惊惶和愤怒？
但勺山都懒得管这个，只是继续着后续的收尾。
剩下的奴隶被拉走，勺山也从坛上下来，而觋奎收了龟甲，暗暗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龟甲辛的位置上，又出现了不少裂纹，彻底模糊了这个辛字，让他诧异。
但他不敢有异动，现在已经事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赶紧收了吃饭的家伙，然后返回自己的地盘呆着。
而勺山正在见子不。
子不看完了整场祭祀，也得知了辛酉开战的消息，也就是七天后必须打完这仗。
“东南……难道说占卜的意思，是让我们小心有辛氏从东南出兵？还是说，让我们从东南过山进入有辛氏地盘打仗？”
子不身边，一个青年思索着问。
“嗯……我也在想这个。设兵东南，东南方向就是有辛氏的地盘，是不是偷袭有辛氏的本部，逼着他的兵马回来救援？”勺山多看了两眼子不这个长子，子蒹葭。
子不却皱眉说：“或许是让我们注意有辛氏放在山口的两百多士兵，他们堵住了一条谷道，想要从有辛氏控制的区域穿过，不容易。”
“其实还有一条路，但这条路很难走。”
子蒹葭微微挑眉：“就在咱们染邑的东南方向，我之前去探查过，需要穿过一个峡谷（今省道212、穿过京北大峡谷、十三陵能抵达书中有辛氏的陵区营。），然后进入群山之间。”
“你是说……那条路？”子不想了一下，又摇头说：“需要准备很多天，根本做不到辛酉前决战。”
“不，可以的。现在冬天，树木枯荣，并不会被森林遮蔽阳光而迷路，只要接下来没有大雪封山，就能直接发兵到那边。”子蒹葭一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不如我去试试？若是能成功进入有辛氏土地，可以想办法烧掉他们的粮仓。
我的想法是，辛酉的时候，父亲和族长同时发兵，攻打有辛氏的两路镇守，从而牵制有辛氏的绝大部分兵力。
而我去偷袭。
这样，与占卜结果，都不冲突。”
“可以！”勺山眼前一亮，大喜道，“子不，现在不是保留的时候了，如果我们不能打赢这场仗，下场会如何？”
“我知道！罢了，就这么办了！姬林已经被有辛氏吞下来了，确实得吸引他的兵力。”子不点了点头。
勺山一听姬林部被辛屈解决了，脸色也不好看了，赶紧说要召开后续的会议先走了。
子不则是跟子蒹葭单独一路。
“父亲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回到大帐，子蒹葭问。
子不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七分相似，但身高更高，气质更加雍容的儿子，叹息一声道：“如果事与愿违，向东南继续跑，或许有一线生机。”
“儿子明白。”子蒹葭颔首，他主动请缨走那条山路，也是在思考跑路的方向。
“去吧。长勺氏的未来，在你身上了。”
第240章 思虑过重的辛屈
这个时代的战争，有些时候，到了灭国之战前，都是会约定作战时间的。
辛屈很快拿到了战书。
辛酉决战？
辛屈走到了边上自己做的屈历下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屈元年12月12日（有误差），即丁巳日。
距离大寒，还有一个半月。
按道理来说，不该现在就决战才对。
要说还是拖个半个月才是好日子。
毕竟今年有极端天气，前先大旱，接着山南大雨、山北草原大雪，最近这几天气温开始有回暖的迹象，道路都开始泥泞了。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现在靠近山边，所以感觉天气都是这样冷呢？”
辛屈思考着。
一般来说，冷空气下沉，热气上升，靠近山尤其是山脚，在低压空气发威的时候，会感觉到比山顶更冷。
所以，靠山的地方，往往不是冻霜就是飞雪。
但这也只是极端天气。
按常理，现在应该只是12月，刚刚还未小寒。
辛屈也只是推算。
毕竟他也不是全知全能。
手中这版日历，格子是自己画的，太阳历算是自己写的，但干支纪日是老巫的手笔。
如今丁巳日，对应上边的12月12日，他也不知道对不对。或许这个日子应该再推几天，但这玩意儿得去矫正。
仔细想想，这个时间段有能力帮助他矫正日历的只有一个存在。
那就是拥有观象台的陶唐氏。
这也是他最近得到的消息，说是在后世临汾一带，也就是后世陶寺遗址的地盘上，存在过一个完整谱系的观象台和相关记载。
属于陶唐氏的控制区域。
那么只要找到陶唐氏的星官，基本上能给自己矫正自己推测出来的日期历。
毕竟哪怕经过了老巫的矫正，辛屈还是觉得问题很大。
既然想要发展农业，观测农时是必不可少的。
而他相较于这个时代唯一的外挂，就是可能知道得更多一点皮毛。
但这也只是一点皮毛，在观测天象上，专业的星官家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忙碌，手中掌握的资料远比他这种半吊子多太多了。
总之，辛屈放下了战书，来到了地图上敲了敲。
约战地点被勺山、子不放在了玉皇山。
也就是说，对方要正面突破自己的玉皇山防线？
还是说，准备诱惑自己过去，然后再派出车兵从北方行动，然后从背后偷袭自己？
不对吧，自打自己月初灭了姬林，他如果要打玉皇山，现在就该试探了。
而不是跟我约战。
“所以，约战只是借口？”辛屈挑眉。
他打仗，一向喜欢将敌人往坏处想。
如果对方是诱敌。
那我应该如何应对？
看着地图，辛屈视线逡巡在地图上每个缺口，心中隐隐有点不安。
或许是农耕基因的影响，他看到山口，总想着安排人去堵住这些缺口，只有堵住了，才能给后方一个安稳的农耕环境。
不过，现在唯一还未堵上的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子不的地盘控制的峡谷，也是当初耜大股带着人逃山火的时候，误打误撞闯过去来到缙云氏旧寨外围的地方。
“鳞龙川、还是陵区营？”辛屈手指敲着桌面，停顿了片刻后说，“先安排一匹快马，命令陵区营做好哨所准备……对了，让耜大股去巡视一下。
现阶段居庸关寨已经成了后方，让他把精力挪到集市区域，这样能兼顾居庸关寨和陵区营。
自己也能安心一点。”
辛屈微微颔首，自己人在狼山区域镇着。
既然对方要约战，那我挪一下位置，直接挪到妫水湖。
这样对方就算想要……
辛屈微微一愣，难道对方只是想要骗我过去？
“不是吧！真的打算派人走这小道偷袭我的地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