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大唐 第79节

  诸部眼睁睁的看着始毕可汗袭来,小部族开始逃窜避祸,而大部族都有许多牧民,不可能舍弃水草茂盛之地去避祸,人或许受得了但牲畜肯定受不了,没了牲畜牧民又靠什么活呢。

  ……………

  李密在瓦岗众人面前将张须陀贬损的好似不堪一击,但实际要面对上了,却是重视万分,不耐其烦的将每个人所要负责的方面讲得清清楚楚。

  翟让领着数万人与张须陀对峙,然后按照李密的要求正常发挥,毫无意外的被张须陀所击破,敌方那个名叫罗士信的小将,当真是勇猛无比,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翟让且战且退,埋伏在大海寺北林树木之间的李密看的眼热,简直又是一个杨玄感啊,这样的悍将若是能在他麾下,万事就都容易了。

  张须陀如今威震四海,打这些匪寇几乎已经成了本能,他敏锐的判断出翟让并无什么将才帅才,只不过又是一个幸起之辈。

  因而亲自领兵死死咬住翟让,想要一战解决瓦岗,如此数郡之地可复安之,他也就能抽出时间去平行别的匪寇。

  张须陀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但他自知己身不过一介匹夫,或许还有点将才能为朝廷平叛,并无治国安邦的本事,只能寄托希望于陛下振奋。

  李密眼见张须陀前军中军过去,眼见后军也快过去了,立刻呼喝一声引伏兵骤起,他与王伯当亲自领兵杀出,死死咬住已经追击了十余里的隋军。

  而得到消息的徐世勣立刻与翟让一同约束瓦岗军,任由已经吓破了胆的自己人逃去,领着早就准备好的精锐挡住了张须陀的前军。

  徐世勣邴元真与另外几名骑将一同迎击罗士信,但也只是勉强抵挡,对方的亲卫也很悍勇。

  但在大战之中,一两个人的勇猛并不能影响什么,瓦岗军合围之势已成,隋军追击十余里本就已经疲乏,伏军以逸待劳加上出其不意,打的隋军开始溃败。

  张须陀很想擒贼先擒王,但翟让早就不知所踪,而其将旗也更是被掩与众后,张须陀只能分离先冲出重围。

  这支隋军中,毫无疑问罗士信当属最强,其次便是张须陀了,马槊在手加上亲卫是百战而存的老卒,拼杀一阵后顺利冲出。

  但张须陀回首望去,自己千辛万苦带出来的将士们还陷于重围,于是立刻再次杀回,往来数次所向披靡,就出了一些将士,但身边的亲卫也是所剩无几了。

  而李密安排的最后一路伏军也是出现在了前面,影影绰绰千余人,这点兵马本是无足轻重的,但在厮杀成这样的情况下,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张须陀没有说话,抹开挂在眼帘上的血水,再次领兵冲入,孤身冲到罗士信身前,帮他架开徐世勣的长槊。

  “走!”

  罗士信与他对视一眼,便知其心有死志,于是暴喝一声刺死瓦岗一员骑将,领着残余的亲卫顺着张须陀撕开的缝隙逃走了。

  有张须陀在,没有在意罗士信,团团将其围住,李密策马稍微靠近一些:“张将军,您是盖世英雄,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为隋朝平叛无数,已经偿还了杨广的恩情,降吧。”

  ……………

第180章 洛口

  张须陀遍体鳞伤但依旧蔑视的看了李密一眼啐道:“原来是汝这鼠辈的奸计,无父无君之辈,天亦难容。”

  李密面色不变继续诚恳的劝道:“杨广实非明主,先帝留下何等基业,在他手中短短十余载,弄的天怒人怨,尚不知悔改,仍行暴君独夫之事,我等顺天意从民心…”

  张须陀挥槊打断他,用槊刃指着周围的瓦岗军卒道:“他们这些人可以反,但汝不可以,汝素受皇恩,小小年纪便袭承郡公爵位富贵无比,民间疾苦尔能知几何,可见,汝非为天下,实为自己野心!”

  邴元真听到这儿捂着被罗士信刺伤的肩膀大笑了起来,差点儿跌落下马,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味很是明显。

  张须陀眼中的不屑更深:“汝原本跟随杨玄感,汝尚且算得上个人物,如今竟屈居群盗之下,吾纵横一世,败亡在汝手下真乃耻辱。”

  说罢仰天曰:“何以报答天子知遇之恩,且死战之!”

  说吧朝着李密冲锋,但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又岂能陷阵斩将,很快就被数柄长枪自肋下刺入,发出最后一声怒吼,摔下马去,怒目圆瞪而亡。

  张须陀的话有些影响,但比不过他死的影响大,瓦岗上下都仰慕的看着李密,张须陀可谓他们这些人的克星,什么王薄、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裴长才、石子河、郭方预、左孝友。

  这些人哪个都曾聚兵数万至十数万,攻郡夺城雄立一方,但无一列外都败给了张须陀,或死或逃,绝无例外。

  而今,这样的人物,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不仅是战胜了一个强敌,更是瓦岗在天下群雄面前露脸了,更直接的就是,洛口仓归属他们了,瓦岗许久都不必再为粮草发愁。

  这都是多亏了李密,真不愧是郡公爷啊,跟他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

  战后李密无疑分到了最大的一块肉,他凭战功成为了瓦岗的二首领,王伯当等人及其兵马,都正式归入了李密的麾下,另外还有一部分隋军降卒。

  翟让允许他立蒲山公营,若不允,李密或许就要领着王伯当等人脱离瓦岗而去了。

  然后众人论事的时候,李密就坐在了翟让的下首,对面是徐世勣,三人现在就主导着瓦岗的一切。

  李密意气风发:“翟公,今百姓饥馑,洛口仓多积粟,我等领兵马轻行掩袭,必可取之!”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也是李建成吩咐过的,翟让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密见状连忙道:“取粮仓之后,我等当发粟以赈穷乏,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然后檄召四方,引贤豪而资计策,选骁悍而授兵马,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岂不盛哉!”

  翟让听的心热,但立刻又清醒过来,郎君他斗不过,李密他也斗不过,这天下怎么也不会是他这等蠢人坐。

  李密与翟让不熟悉,因而没看出什么,徐世勣却是放下了心,杀翟让容易,但没了翟让,制衡李密就难了。

  翟让故作心疼道:“粮草乃是大军之根本,贸然给予百姓,虽的名声,却易伤我军上下之心,且容我考虑。”

  李密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好想好想杀了这个目光短浅的蠢货,粮草再多没有兵马有什么用,施恩于百姓,既得人心又可凭粮募兵。

  一朝百万是夸张之言,但几个月下来,扩军几十万绝对不成问题,一跃就可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势力,这也能不愿意?

  但李密还是忍了下来,翟让在瓦岗的威望很高,他毕竟是投奔而来,翟让没做什么之前,不能背上弑主篡夺基业的恶名。

  于是不再提此事,而是谈论起攻取洛口仓之事,很快就顺利发兵,没人不想要占据天下第一大的粮仓。

  ……………

  李建成放下弓,看着不远处溃逃的诸部骑兵,知晓和谈的时候也要到了,果然没两天,铁勒诸部的首领便下马牵着捆绑严实的两位突厥王公跪在了始毕可汗的马下。

  在大帐中,诸部首领再次郑重的向始毕可汗请罪,始毕可汗严厉的斥骂了他们,但也命他们起身入座,并让人给他们端上了美酒。

  面对可汗的示好,诸部首领表忠似的狂饮,故意装作醉了,说着无比肉麻的话。

  而在下面跪着的阿史那俟利弗和阿史那咄苾则是不断的痛哭请罪。

  始毕可汗欣然看着这一切,很好,他的威望并没有受到损伤,而诸部也会交出首领的长子幼子,这些孩子在他身边长大,会学会要对可汗敬若神明畏若鬼怪。

  至于两个弟弟,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削减他们的势力以及兵马草场,并将他们留在大利城,直到他们彻底安分守己。

  于是他大气的表示,只要他们记住教训,那么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算了,我们是一家人,要去谋图更伟大的基业。

  始毕可汗将自己对中原的野望展露出来,许多人都是才知道中原的情况,都纷纷表示要追随可汗,南下占据最好的土地,养更多的马更多的牛羊娶更多女人生更多孩子!

  等众多部族首领醉醺醺的回去后,始毕可汗命人去给两个弟弟松绑,是的,为了树立威严,始毕可汗礼遇了诸部首领,但却一直让两个弟弟被捆绑着跪在大帐中间。

  虽然说了会宽恕他们,但也没让他们站起来,享受作为先可汗之子的待遇,而是如奴隶一样,跪着看他们喝酒。

  阿史那俟利弗屈辱的看着一个奴隶奉命过来,高大的身影跪在他面前,粗手粗脚的为他解开绳索,身体上的松快根本压不住心中的愤慨,以及对未来的恐惧。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长了,往后的余生,除非阿史那咄吉先死,否则他就只能如一头狗一样活在他身边,挨鞭子还是吃到一口骨头,全凭对方的心意。

  突然,他发现自己怀中被塞入了一个坚硬锐利的东西,太熟悉了,是刀,是吃饭切肉用的短刀,他自长牙后每餐都离不开它。

  ……………

第181章 回中原

  阿史那俟利弗忍不住看了眼身前的奴隶,然后又撇了一眼弟弟,显然是只有他得到了利刃。

  在这短短几个呼吸间,他想了很多,最终选择垂下头趴在地上,以此遮掩自己怀中的东西,并沉声道:“大汗,兄长!”

  阿史那咄苾也立刻反应过来,用麻木的双腿膝行几步哭泣,两人狼狈的样子化解了始毕可汗心中的愤怒。

  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了自己的亲弟弟,闹的突厥不安,因而开始说起启民可汗尚在时,他们兄弟一起欢聚的日子。

  阿史那咄苾扑在始毕可汗的脚下,抱着他的膝盖痛哭忏悔,始毕摸着幼弟的头望向二弟:“我们是兄弟,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应该共同荣耀阿史那家族!”

  阿史那俟利弗发出痛哭声扑了上来,只不过一道寒光让在场众人都震惊住了,有人惊呼有人伸手,但都没能改变利刃刺向始毕可汗。

  但早就有所准备的李建成,掷出了手中分量不轻的酒杯,凭着神箭手的腕力和准度,顺利打偏了短刀,使本该刺入心口的刀只是斜着刺入了锁骨下侧。

  阿史那咄苾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仰头之见血液喷洒在他的脸上,熟悉的血腥气味让他亢奋,不由自主的用力抱紧了兄长的膝盖,使其不能起身也不能踢开二哥。

  帐内多是始毕可汗的亲信,因而震惊过后,他们立刻扑上前,将那两人扯开压制住那两人。

  这伤多半死不了,至少一时死不了,俟利弗突然如梦初醒般喊道:“刚才给我解绑的那个奴隶给我的兵刃,不是我,不是我…”

  后面的饶命还没喊出口,就被一个满嘴酒气的突厥将领一刀将脖子割开,只剩下一点皮肉连接着头颅。

  “谁让你杀他的!”

  始毕自己握着刀柄颤抖着身体,眼睛充血的看着那将领,那将领红着脸道:“他刺杀可汗,该死,我是可汗的猎犬,会咬死任何胆敢伤害您的人!”

  说着话他竟然还要走过去割开咄苾的喉咙,众人赶忙想将他也按倒在地,但这人身形高壮本就有天生巨力,一时四五个人竟也控制不住。

  康檀快步走到始毕可汗面前观察了下伤势:“神灵庇佑,幸亏李郎君打偏了刀刃,可汗您先不要拔出来。”

  始毕可汗面带感激的看了眼李建成,剧痛和血液流失带来的影响让他眼前不断的发黑,但他还是勉强振作:“去抓住那个奴隶,将咄苾关押…”

  就在这时候,账外突然有人闯进来:“大汗,诸部首领被人劫杀,都死光了,外出…”

  后面的始毕已经听不到了,他在听到诸部首领死光了的消息后,已经昏厥了过去。

  帐内的众人都神色戒备,他们实在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原以为可汗被刺杀,是那些部族首领的指派,但现在他们死光了,看着像可汗下的黑手。

  有人直接问向康檀:“可汗凡事都愿意与你商量,是可汗派人去杀了诸部首领吗?这是结下死仇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趁诸部没得到消息先动手?”

  康檀摇头道:“这不是可汗的安排,现在的情况很不对,但可汗伤势严重,要寻最好的医者治疗,而这里很危险,我们要先护送可汗回大利城!”

  “那我们这就撤军。”

  “不,大军要留在这里,严密监视诸部,不允许他们擅动,等可汗醒来,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康檀的安排很合理,众人纷纷应下,然后他点了几个人与他一同护送可汗回到大利城,其中就有李建成。

  本来会有人不答应,毕竟可汗情况危险,一个外族人是不该在其身侧的,但所有人方才也都看到,确实是李建成救了始毕可汗一命,因而没有多说什么。

  李建成与康檀昼夜不停将始毕送回了大利城,并寻找到了最好的医者,但他们也只是在伤口撒上些草药研磨出的药粉而已。

  始毕可汗的死生还是个未知数,但李建成并不在意,等阿娜尔哭完后便领着她出了王廷:“他会没事的。”

  阿娜尔抱住李建成:“幸亏有你,否则…”

  两人相拥片刻,李建成低声道:“我就要走了,伱想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回中原。”

  “不不,我不能走,你也不要在这时候离开我,求求你。”

  李建成看着她的眼睛:“我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阿娜尔拉着他不肯放手并回头看着王廷,但她还是没有大声呼喊,李建成安抚道:“既然不放心,那便留下吧,我会在中原等着你,或者等将来派人来接你。”

  说罢扯开阿娜尔的手就朝着城门走去,所有人就好似没有看到他,不仅让他顺利通过,甚至还有人牵来一匹马。

  最后回首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痛哭的女人,李建成打马向南而去,很快就遇到一伙儿突厥装束骑兵,自然的融入其中。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没有什么羁绊了!

  李建成接过秦叔宝递来的密信,匆匆看完后道:“去信涿郡,可以起兵了!”

  秦叔宝应了一声,一旁的张忽峍禀报道:“郎君,突厥和铁勒诸部还是交战了。”

  “好,辛苦你们了,这下我们可以从容收拾河山。”

  众骑呼喝一声提高速度,他们人数只有数百,但都是一人配三马,因而可以疾驰赶回中原。

  而此时醒来的始毕可汗,还不知道李建成逃走的消息,他怒斥了康檀不该将他带回来,然后不顾伤势,就要强撑着赶回前线安抚诸部。

  但已经交战的坏消息先一步传回来,面色苍白的始毕沉默良久下令:“杀光他们,杀光所有部族的男人,杀光所有敢举起刀兵的女人,包括孩子!”

  都已经这样,什么解释都没用了,杀就是唯一的办法,拖得越久事情越麻烦。

  “查,是谁给了俟利弗兵器,是谁让道尔吉杀了俟利弗灭口,又是谁杀了诸部首领,去给我查,查不清楚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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