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苞和魏昌早已立了寨。
只是张苞和魏昌的脸色也不太好。
原本张苞和魏昌是准备去夏口附近挑衅,借此机会探探夏口吴将的反应。
结果。
两人带的一千学员军,大部分都受舟船颠簸而多有呕吐之象,甚至还有人因此而染病了!
别说去夏口挑衅了,去了夏口个个面无血色那不得被笑话啊?
“冲动了啊!”张苞面有苦色。
从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虽然是新军,但这也新过头了!
魏昌亦是面色难看。
在临行前,魏延就对魏昌仔细叮嘱:“你我父子,皆受陛下厚恩。”
“我未让陛下失望,你去了太子身边,也莫要让太子失望!”
而现在。
麾下的五百新军,大部分都丢了战斗力。
若这是在雍凉战场上,这个失误足以令这五百人全军覆没!
等刘禅和诸葛乔抵达沔口营寨,张苞和魏昌都是面带羞愧的来向刘禅请罪。
只是这请罪声刚响起,刘禅周围的董允、费祎、李丰、法邈、许游等人,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丢人啊!
两千新军刚出师,士气就因为舟船颠簸而消耗殆尽。
这要传出去,岂不是都得被笑话这两千新军只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兵”?
刘禅笑容和煦,扶起张苞和魏昌,善言安抚:“这不是你们的错。”
“伱们也都是从新兵走过来的,要对他们有耐心。”
“我相信,讲武堂的学员都是优秀的,不会让父辈蒙羞的!”
“传令三军,稍后我会在营中讲课,教军士一些克服舟船颠簸的秘诀。”
张苞和魏昌纷纷松了一口气,看向刘禅的眼神中多了感激。
刘禅龙行虎步,许靖教的帝王仪态在此刻令饱受舟船颠簸的众人极为安心。
诸葛乔摇着羽扇,静静的跟在刘禅身后。
在舟船上,刘禅就已经向诸葛乔请教过如何激励士气。
此刻信手拈来,让众人对刘禅的气度仪态有了更多的惊叹。
营中。
刺鼻的草药味散发。
刘禅带着行军医官,给身体不适的众人送药水。
尤其是不小心染病的,不论对方是高官子侄,还是普通的清白之士,刘禅都是亲自送药端药,善言慰问。
遇到士气低迷时临阵不慌,及时的发现问题根源且让医官熬药,又爱德下士,不以善小而不为。
处事周密而真诚,刘禅的言行举止让低迷的士气再次恢复了高昂。
看着逐渐恢复士气的新军,张苞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伯松,这,这,这真的是阿斗?”
张苞还记得三年前,刘禅还是个躲在城楼哭鼻子的感性少年,因为诸葛乔要去荆州就心神哀伤。
而现在。
张苞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这让张苞不由想起了张飞昔日给张苞摆的刘备往事。
【别听那群人扯什么,俺兄长败了一辈子就是个废物。】
【你以为俺们为什么要跟着兄长?】
【你以为糜氏兄弟为什么散尽家财甚至拒绝曹操的封官也要跟着兄长?】
【只因俺那兄长啊,个性坚韧,百折不挠,即便处于困境也不会失去斗志,乃当世一等一的豪杰!】
【昔日俺丢了徐州让兄长陷入困境,兄长哪怕内心苦闷也会先安慰俺和军中将士。】
【在这个世上,俺谁都可以不服,唯独面对兄长时,不能不服!】
张苞年少,没经历过刘备最艰苦的那段时间,感触不深。
刘禅此刻的表现,让张苞对张飞昔日的话忽然多了感触。
同样是办事不力。
同样的未受责罚。
诸葛乔摇着羽扇,淡淡而笑:“昔日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不要小觑了阿斗啊。”
“阿斗天资仁敏,最是钦佩陛下,一言一行都在极力的模仿陛下。”
“以前年幼不知事,是未有多少阅历;去年阿斗监国半年,阅历不会比你在军中低。”
“陛下若能亲眼见到此刻的场景,想必也很欣慰。”
历史上的刘禅,在最崇拜刘备的年龄却遇到了关羽兵败麦城而死、张飞出征前被刺杀、刘备夷陵兵败含恨而终。
别说历练成长了,刘禅能不一个人躲在小黑屋中自暴自弃都已经强过大部分人了。
而这个时空的刘禅,在最崇拜刘备的年龄,看到的是刘备夺回长安、还于旧都!
又有诸葛乔细致入微的开导,让刘禅的仁敏获得了最大程度的成长。
父母是最好的老师。
有什么是比效仿威震天下的父皇刘备更令刘禅骄傲的?
三年的时间。
诸葛乔在成长,张苞在成长,刘禅同样在成长!
这也是为何诸葛亮在长安会感慨“我对阿斗的了解,不如伯松啊”。
诸葛乔,是最懂刘禅的人,也是对刘禅目前的能力最清楚的人!
若不是对刘禅有信心,诸葛乔也不会提议让刘禅入军历练了。
刘禅的表现,令诸葛乔很骄傲。
身为义兄,看到义弟有这样的成长,诸葛乔的心中也是很得意的。
这种养成感,只用言语是不能完美的表述的。
刘禅在慰问了众人后,与众人席地而坐,将克服舟船颠簸的秘诀,一一告诉众人。
谈吐流畅而和煦,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诸葛乔看向围着刘禅而坐的众人,低声自语:“看来这次针对讲武堂的学员的考核,远超我的预料啊。”
“胆气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考核就能衡量的,天子门生是结合时代环境而衍生的。”
“天子的个人魅力,会极大的影响门生的胆气。”
“我应该多些宽容。”
诸葛乔没有去干涉刘禅的人心的凝聚。
若是喧宾夺主,刘禅的历练效果就会变差。
待得夜幕降临,众人这才散去。
诸葛乔暗中令马忠和句扶加强巡逻,又遣张嶷和糜照去给傅肜和宗预送信,姚伷和柳伸则是负责在营寨不远处修造临时烽火台。
历练归历练,诸葛乔对夏口的吴将可没有半点儿的掉以轻心。
部署结束后,诸葛乔这才来到刘禅的帅帐。
见到诸葛乔,刘禅那疲惫的脸色多了几分欣喜:“兄长,我今日的表现如何?”
在众人面前,刘禅是个气度不凡临危不乱有刘备之风的太子;而在诸葛乔面前,刘禅又变回了那个渴望得到表扬和认可的少年。
“有陛下之风,仍需努力。”诸葛乔不吝赞赏。
简单的几个字,听得刘禅心花怒放,仿佛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刘禅本想欢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是军营。
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了“刘备之风”,若又在帅帐欢呼,那就前功尽弃了。
强忍内心的喜悦,刘禅询问道:“兄长,如今士气虽然恢复,但这忍受舟船颠簸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克服的。”
“以新军现在的状态,恐怕难去夏口扬威。”
诸葛乔不疾不徐:“孙权经营夏口水寨多年,水域又多有暗寨,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孙权的水军包围。”
“别说这支新军了,哪怕是岳丈的水师精锐,都得小心翼翼。”
“去打夏口原本就是个幌子,我等只需在沔口练兵喊口号就行了。”
“孙权若是忍不住,他必会引兵来沔口示威。”
“没了夏口水寨的地利,那这战场就不会由孙权来掌控了。”
刘禅恍然大悟:“这就是兵法中说的,示之以弱,诱敌深入吗?”
诸葛乔轻咳一声:“不是示敌以弱,而是这支新军本来就弱!”
刘禅笑道:“不管是真弱还是假弱,都差不多。只要孙权来了,就有机会取胜了。”
刘禅驻兵沔口的情报,也被夏口的吴军斥候探得。
听闻刘禅在沔口练兵,还喊着“不灭朱据誓不还军”“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等等口号。
孙权那骄矜的心顿时破防了。
“刘禅这小儿,欺人太甚!”
“自恃太子身份,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敢扬言灭我爱将!”
“就凭他,也配喊‘虽远必诛’?”
刘禅在荆州引起的这声势,让孙权很是难受。
江东在长沙的商人,纷纷遣人来夏口询问情况,想知道孙权是不是真的要跟刘备开战。
更令孙权烦躁的是:竟然还有人劝孙权交出朱据,不要为了一介莽夫而让江东商人蒙受损失。
大家都是汉人,和气生财,何必打生打死!
若这话是益州和荆州的商人说,孙权还不会当回事,可偏偏是江东的商人来说,孙权这心中就感到很忧伤。
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江东之主当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