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用白不用!
这就叫,来得早或者来得晚,都不如来得巧!”
看到林坐馆如此镇静,大家也就安心了,这就是一次又一次成功所带来的威信。
林泰来接着冷笑道:“我倒是希望,趁着虎皮可用,不如多来点事故!
不然的话,就白白浪费了这次扩张机会!”
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林泰来忽而又说:“我需要创建一个文社,用文社的名义活动。
唐老头你也是识文断字的,帮我想个名字?最好与复古派针锋相对的。”
晚明读书人拉帮结社的风气非常重,比如最出名的就是复社。
王老盟主当初和李攀龙一起中兴复古派,也是从办诗社开始的。
他林教授虽然还不是读书人,但已经打入文坛立下字号了,赶时髦搞个文社应该不至于特别奇怪吧?
唐老头虽然不懂林教授的脑回路,但还是想了想,然后答道:“我真有个合适的名字,更新社!”
更新?林教授忍不住问道:“这种一听就令文人头疼的词,伱是认真的?”
唐老头不满的怼了回来:“坐馆这质疑真是毫无道理!
更新就是万物更新、去旧迎新,而且与复古的意思也相对,怎么就不合适了?”
复古派?更新社?林教授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外走。
黄小妹连忙叫住了林泰来,问道:“你做什么去?”
林泰来回过头来,解释说:“官府想把鱼市设在枫桥镇,那边肯定有点什么动向痕迹,对吧?
枫桥镇紧挨着十一都片区,对吧?
和义堂是十一都的坐地虎,对枫桥镇动向肯定比较清楚,对吧?”
智商够用的黄小妹顺着逻辑,很快就接上了话:
“所以你现在要去找范寡妇打听消息,对吧?”
林泰来点了点头,“没错,这不是很合理吗?”
黄小妹又问道:“合理不合理的无关紧要,难得糊涂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奴家就是想知道,你晚上还回来不?”
林泰来认真的答道:“这要看工作需要,主要看我是否有必要去枫桥镇,毕竟从那边直接去枫桥镇更便利。
而且还要考虑到主人家太热情,有些时候不好拒绝的情况。
总而言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无论我住在哪里,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你不要多想。”
黄小妹翻了个白眼,嘀咕说:“就是不回来了,废话真多!”
此后林教授在黄小妹的怨念里,匆匆离开横塘镇,来到天平山下和义堂庄园。
范娘子也说不上枫桥镇发生了什么,又派哼哈二将去旁边枫桥镇分头找人打听消息。
一个多时辰后,哼哈二将就回报说:“枫桥镇有个姓章的米市牙人,叫章元穆,本来也什么奇怪之处。
但最近他私自开了一处鱼市,目前规模还不大,或许这是林坐馆想关注到的。”
“姓章?”林泰来所认识的姓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章粮书。
哼哈二将便又禀报说:“章氏在枫桥镇算是有一定实力的,几十年前出过一个巡抚。
前些年他们为了修家族墓地,还把附近山上一座寺庙烧了。”
林泰来大概明白了,估计这位章元穆先开了个不太合法的私家鱼市,提前做准备。
等官府正式把鱼市设在枫桥镇,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直接变成官办。
范娘子笑了:“枫桥镇是县西第一大镇,和义堂虽然邻近但一直无法插手。
现在我想要了,又要劳烦林教授辛苦一下,帮我插进去了。”
林泰来不满的说:“你看我像是见色忘利,没好处白插的人吗?”
哼哈二将不愧是范娘子心腹,眼瞅着打情骂俏式谈判即将开始,他们立刻就主动退出去了。
范娘子忽然从里屋拿出了一张草略的地图,似乎是当初林泰来拿来吹逼画大饼用的那张。
“你就没想想,他们敢在枫桥镇开鱼市,那么鱼从哪里过去?”
然后范娘子指着地图说:“太湖鱼沿着胥江到木渎镇后,有两条比较大的水路。
一条是向东继续沿着胥江到横塘镇,另一条就是向北又折向东,到枫桥镇!
所以有人敢在枫桥镇开鱼市,肯定已经打通了木渎镇关系!
所以你如果想剿灭枫桥镇鱼市,不但要在枫桥镇打章元穆,还要在木渎镇打章元穆的合作者!”
林泰来看着地图,沉吟了片刻。
木渎镇乃是太湖沿岸附近的核心市镇,和枫桥镇、浒墅镇一样,都是一镇顶别处一县城的大型市镇。
又比如原本的和义堂靠十一都,原本的安乐堂靠十三都,一个乡村片区养一个堂口。
但木渎镇一个市镇,就能养两三个堂口。
林泰来感慨了几声,果然想赚大钱尤其是黑钱,不会那么风平浪静,让人悠哉游哉的就把钱赚了。
总会出现黑吃黑抢生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战就战了!
第110章 枫桥的诗情
2023-05-21
说起枫桥的位置,是建在从大运河岔开,通向苏州城的支流上。
如果坐船从南向北穿过枫桥桥洞,便进入了大运河,标志着正式离开了大苏州城区。
如今的枫桥景象,与张继写《枫桥夜泊》时的寥廓萧疏已经大不同了。
枫桥镇是城外最大的市镇和商业中心之一,可能还是全江南最大的米市。
如果双眼屏蔽掉《枫桥夜泊》带来的诗意滤镜,只会觉得这里就是个遍地牙人和商贩的乱糟糟大市场。
别说旁边还有寒山寺,难道古寺就不做买卖了?
可能这就是一种象征,说明文化是由雅向俗普及的。
戚少保在苏州一直是微服出行,所以王老盟主也是便服相送。
此外还有若干名流一起,依旧是汪道贯、王稚登、文征明孙子和曾孙这帮人,吴县的冯知县也顺便跟着一起来了。
但王老盟主这次没喊张凤翼、张幼于,显然是有意见了。
送行宴席直接设在了一艘楼船上,而楼船则一直开到了枫桥附近。
这样就成功的避开了那些买卖大米的俗人,以及市场杂音的喧嚣,又能看到著名文化景点枫桥。
现在都下午了,因为枫桥诗意是从夜色出名的,所以王老盟主非要坚持在下午送行。
然后吃吃喝喝就能磨蹭到傍晚了,正好可以搭配夜色发表诗词。
此时细雨又踏马的下起来了,实在太踏马的诗情画意了,就像求志园雅集那天的雨。
王老盟主手扶船舷雕栏,在潇潇春雨中眺望枫桥,嘴里对着戚少保感慨道:
“京师那边一直在召唤我,我本想陪你一起北上的。
不想近期又被当权者所忌,为避免事端,只好继续继续蜷居江南了。”
戚少保一头雾水,王盟主你又作什么妖?
其余众人也疑惑不解,如果没记错,上一个干了你们老王家的当权者,还是历史级奸臣严嵩父子吧?
最近谁又想干伱老人家了?不怕被你倒地碰瓷?
王老盟主没让大家乱猜,直接亮出了答案:“那申府最近一直在针对我,不能不让人深思和惊惧。”
众人更无语了,全苏州都知道,针对老盟主一直抢热议的人是林泰来。
而你老盟主也定性过了,此贼乃文坛之敌也。
这会儿你说个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申府,又是几个意思?
却又听王老盟主长叹一声道:“如今被我发现了,申府就是林贼的黑后台。
真是没想到,我已经六十了,还要遭遇申用嘉这种小儿辈暗中偷袭。
甚至我一时大意,没有闪避开。”
戚少保:“.”
所以他不想和文人玩心眼,实在太心累了,还是教人学枪法纯粹简单。
不对,学枪法的那个人心眼子也不少。
王老盟主忽然转头,对文征明的孙子文元发说:“子悱,替我去向申府小儿求个情如何?
就说我这风烛残年,经受不起风浪了,让他饶过我可好?”
老盟主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文元发还能怎么办?
只能连忙答话说:“凤洲兄这是哪里话,我去申府说和一下便是。”
申家一直是小门户,和苏州本地文艺世家没多少交情,而申时行中状元后一直在京师,也没时间回苏州搞关系。
所以本地文化世家能跟申府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有资格说和的,算起来也不多。
一个就是虎丘徐家,另一个就是文家的文元发。
文元发兄弟这些文征明孙子,成功继承了文家的优秀科举基因。
哥哥文肇祉十次乡试不中,比爷爷文征明还多败了一次。
而弟弟文元发一辈子同样止步秀才,人到中年不敢考了,才以贡生身份去了国子监混学历。
他们两人的父亲文彭,据说也是十次乡试不中。
从文征明至今,这房文家祖孙三代六人,人均书画名士,加上弟子故旧,号称嘉万年间苏州文艺圈半壁江山。
但文家三代六名士的乡试落榜总次数,最保守估计在四十次以上
然后这时候申时行发迹了,为了结好同乡文坛半壁江山,八年前帮着文元发谋了个浙江知县的官职。
然后只用五年,就把文元发这样一个监生出身的人,一口气从七品知县提拔到了五品同知。
但文元发脸皮不够厚,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去当官。
结果三年前没有赴任,回家接替哥哥当文家掌门人,顺便专心培养下一代。
所以有这些渊源和交情,文元发能跟申府说上话,王老盟主也只能请文元发去找申二公子。
但文元发虽然口头答应了,其实心里也挺无语的。
不是他看扁申用嘉,就申二那个跑去浙江冒名乡试还被人拆穿的“谋略”水平,能操纵得了被点评为治世之布、乱世之操的林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