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但本官觉得公子是被林泰来所利用了。”
申用嘉“哦”了一声,但没有表态。
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难道林泰来真的就是纯粹利用自己?
难道林泰来当初的“吴中对”都是忽悠自己的?根本不可能实现?
邓知县继续说:“本官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听听公子的看法。
本官上任之时,就接到了八个状子,都是告林泰来的。
如今八个状子该怎么处置,不知公子可否给本官一些指点?”
申用嘉只觉得心累,除了娴熟的用“面瘫脸”遮掩内心茫然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申二公子也不是真傻到家,他知道邓知县说了这么多话,然后又拿八个状子咨询自己,肯定暗藏玄机,有什么弯弯绕绕。
但他却看不出真相,也猜不透谜底,这就很令人烦躁了,还不如彻底无知更快乐。
难道邓知县是想问,自己保不保林泰来?
要是有林泰来帮自己分析就好了,申二公子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但又迅速把这个想法掐灭了。
想来想去,申二公子只能按着自己理解,似乎滴水不漏的说:
“状子都被衙门收了,登记编号列入案宗了,难道还能撤销?你们县衙依法继续审理就是了!”
邓知县得了这句话,便告辞离去。
申用嘉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邓知县的用意。
只能对仆役吩咐道:“找个人给林泰来传话,就说县衙要开始审问告他的那个八个状子了!”
林坐馆和高长江计议已定,便将堂口丢了给高长江施展驱虎吞狼。
此后林坐馆看了看天色,今天出发去浒墅关有点晚了,还是明天再去。
因为内院被范娘子进驻,而他又暂时满足不了范娘子的强烈欲望,所以决定先出去躲躲,今天另找地方过夜。
木渎港这个地方太重要了,和南濠街施家巷堂口一样,必须要绝对掌控在自己手里,不可能“分封”给范娘子的。
不过林泰来还没出去,申二公子派来的传话仆役到了。
林泰来有点不满的对仆役回应说:“你家二爷好歹是个宰相公子,难道连直接销案的本事都没有?
难不成,还要拿捏着我,让我主动去求他?”
那仆役听了林泰来的话,也不敢回话,转头匆匆忙忙就走了。
林泰来便对高长江抱怨说:“我怎么就遇不上一个能扛事的大哥?
陆堂主不行,章粮书不行,原来的冯知县也不行,结果遇上一个宰辅公子还是不行!”
高长江很想问,“如果总是遇人不淑,那是不是就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林泰来就把张家兄弟和四大金刚一起叫来,问道:
“那知县上任当日,就收了八个告我的状子,都要开始走程序准备审理了。
你们看看怎么应付?伱们可认得什么厉害的状师,帮着我们参谋官司?”
四大金刚之一于恭敬很奇怪的问道:“找状师干什么?
我们是黑社团堂口啊,面对官司,我们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八个状子的原告,应该都有地址了吧?我们分头去找原告谈谈就好了!
就比如状告你逼迫妇女的那家,我们兄弟上门继续打,打到他们不想再告状为止,还需要打什么官司?”
张家兄弟也说:“就该这么干!当初很多人知道县尊要收拾坐馆,这才敢落井下石!
如今坐馆要当分关主吏的消息扩散出去了,声威在这里摆着,可以不上公堂而屈人之兵!”
林泰来:“.”
是他陷入思维误区了,在官司方面,还残存着些许后世新社会的法制观念,不太适应如今的恶霸身份。
没等林坐馆发号施令,四大金刚都自行安排好了。
“我们四个,正好每人负责两家原告!如果我们实在摆不平,再来禀报坐馆!”
林泰来不忍心打击手下的积极性,无力的挥了挥手,内心哭泣着说:“去吧。”
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八个案子,会弄成什么样。
此后在堂口没什么事情,林坐馆便出了堂口,去外面找地方过夜。
但走在南濠街上,林泰来越走越感到与平常不同。
要说对周边气机的敏锐性,身经百战的林教授是专业的。
停住了脚步,林教授疑惑的对张家兄弟问道:“你们感到有什么不对了吗?”
张家兄弟环顾四周,茫然的反问:“有什么不对?没发现什么危险啊。”
林教授非常警惕的说:“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今天我们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笑脸?”
张家兄弟:“.”
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难道别人对自己笑也是错?
林泰来皱眉说:“我们经常在南濠街上出入,什么时候在街坊里,看到过这样多的笑脸?”
这么一说,张家兄弟也注意到了。
原来他们这些社团人士跟着林泰来出街,遇到的大都是敢怒不敢言,或者鄙视,绝对没有今天这样发自内心的尊敬笑容。
忽然又看到孙怜怜的妈妈站在不远处,热情的招呼说:“大官人!”
看到在下李佑第八集,有个冷门诗,看得发愣——我当年抄过这个诗?全忘了。。
第126章 始知免费之乐也
2023-05-31
一开始听到“大官人”,林泰来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叫别人,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
毕竟当今是一个阶层分明、尊卑有序的古代社会,什么人用什么称呼都是专用的。
比如大官人这种称呼,一般属于那种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就算他林泰来快把胥江上下游打成清一色了,文坛事业也蒸蒸日上绿了好几位名士,但也够不上大官人这个称呼。
因为他崛起太快,人的精力又有限,只社团堂口和文娱事业就占用了大多数时间。
所以没多少时间经营衙门里人脉,八字墙、六扇门里的白道项目是弱项。
这样的自己,怎么称得上是大官人?
结果那边孙怜怜的妈妈看着林教授没有理睬自己,着急了,又连忙叫道:“林大官人!林大官人!”
此时林泰来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声“大官人”难道是叫自己?
左护法张大郎忽然拍着额头,恍然大悟道:“我终于明白,为何今日跟随坐馆出街,看到的都是笑脸了!
因为坐馆身份不一样了,这条街上都是商户,消息灵通!
只怕人人都知道,坐馆要坐镇木渎港分关,去当那边主吏了!”
当局者迷了!林泰来猛然拍了右护法张二郎一巴掌,确实是这个道理!
某位名人就说过,发达以后发现身边都是好人,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
张二郎张武被坐馆拍的吃痛,龇牙咧嘴的,看到孙妈妈小跑了过来,就喝骂道:
“你这个老鸨子鬼哭狼嚎什么,家里死了人也不用到这里来报丧!
先前我家坐馆只不过在你家小住了几天,你就天天甩个脸子!
我家坐馆看在孙十一面子上,大人大量不与伱计较就算了,你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送死!”
林泰来就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拦张武大骂孙妈妈。
张武越骂越顺嘴:“回头就抓几艘走私船,全指认是你主使的,让你这老鸨子去牢里安生几天!”
“慎言!住口!”林泰来这才出声,喝止了越说越离谱的张武。
骂孙老鸨子不要紧,要是把周围的商户吓到了怎么办?
刚才出现的那些笑脸又要渐渐消失了,林泰来又对张武训斥道:“我们是为国征税的义士,怎可以私人恩怨擅用公器!”
孙妈妈站在面前,丝毫没有被骂声影响,对林泰来陪着笑道:“大官人好生闲情,这是要去哪里?”
林泰来还是没有搭理孙妈妈,只对左右护法问道:
“咱们苏州城花榜的第十是谁?我看她这个第十不太稳当了啊,我去给她输送一点文化底蕴。”
孙妈妈连忙又凑近了些,满脸笑容都把皱纹全部挤出来了,厚着脸皮说:
“哎呀呀!谁不知道大官人是个重情念旧的!
自从上次一别,我那女儿对大官人可是朝思暮想,终日以泪洗面”
林泰来冷哼道:“你能不能说点能让三岁小儿都能相信的话?”
左护法张文觉得自己刚才被弟弟风头抢了,自己必须也得表现一下,便阴阳怪气的说:
“可不敢去,听说你到处宣扬我家坐馆不给钱,损毁我家坐馆名声!”
孙妈妈尖叫道:“那都是胡扯!老身再怎么没品,也不可能到处传话客人的不是!
一定是有人恶意传播,离间我女儿和大官人的感情,妄图取而代之!
我们这行当就是这样人心叵测,一点也见不得别人的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泰来摆了摆手,敷衍道:“今天出门没带钱,改日改日!”
孙妈妈真急眼了,攀住了林泰来粗壮的小臂,连声道:
“大官人这是哪里话,谈钱太伤感情!只要去我家坐坐,那就是什么蓬荜生辉!
怜怜为了大官人,都不见别人了!大官人若不去,我家女儿岂不只能顾影自怜了?”
林泰来突然喝道:“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把你沉到胥江里问话!”
功力深厚的孙妈妈被恐吓后,脸色依然不变,“确实有些个情况,还没来得及与大官人说明。
昨日好几个公门里的吏役,有吴县的有长洲县的,跑到我家里了。
他们托我家女儿帮忙,将他们引荐给大官人。只要能见到大官人,直接五两纹银送上!”
林教授两世为人,上辈子混学术,这辈子混社团,没怎么经历过这些白道的事情。
但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他们这几个吏役,又有什么想法?”
孙妈妈解释说:“我也向他们打听过了,略知一二内情。
朝廷要在木渎港设置分关,按照惯例,税关所用的吏员、书手、差役,都是从附近县衙调派。
他们预计木渎港分关的人员规模,可能在浒墅关总署的四分之一左右,那也是高达数十人的名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