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克莱恩探出头时却真的发现面前有一道黄绿色的雾朝他们滚滚而来,像潮水,此时距离他们不过百米远。
克莱恩惊呼出声:“它看起来不像雾。”
“不是雾又是什么?”菲利克斯反问。
“我不知道!”克莱恩回答。
“或许我们应该向上级报告……”菲利克斯建议。
但话音未落,菲利克斯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眼睛感到一阵灼痛,喉咙像是被火烫了似的。
克莱恩也是同样的情况。
菲利克斯马上意识到这是“黄绿色雾”的“功劳”,它们甚至还没“淹”到面前却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毒气”两个字跳进菲利克斯脑海,他当机立断,拉着克莱恩沿着交通壕往后跑。
克莱恩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的喊:“我们,要通知,其它人……”
“来不及了!”菲利克斯回答。
等通知其它人,所有人都会被“淹没”在毒气中,他们更应该通知第二道防线的部队,这样才能尽可能避免更大的伤亡。
事实证明菲利克斯是对的,第一道防线的三千多人因为没有准备,能幸存的只有几十人。
第二道防线后,因为有哨兵及时通知伤亡少得多。
即便如此,整个伊普尔突出部的协约国军队,包括英第五军、法第二十军在内十余万人全部溃退,防线上出现了一个10公里宽的缺口。
是役,德军一共施放了6000罐共18万千克的氯气,造成1.5万人中毒,其中5000人死亡。
德国第二十六军跟在毒气后冲向缺口,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轻松占领了协约国阵地并向伊普尔-科米讷运河挺进。
(上图为一战毒气施放近景,由于氯气密度比空气大,能长时间沉积在低处,保持对敌方的持续杀伤)
……
北方集团军指挥部,福煦像往常一样准时在六点起床。稍作漱洗后,他便绕着村子开始了今天慢跑。
这是福煦保持多年的习惯,他认为要保证部队的进攻速度,强健的体魄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他身为一名将军已不需要在阵地上朝敌人发起冲锋,但即便能起到一点示范作用他也应该这么做。
福煦通常要跑半小时,但这一天他不得不中断。
就在他跑完半圈打算喝一口水时,莫里尼神色慌张的跑向福煦,惊慌失措的喊着:“将军,有情况,您得马上回指挥部一趟。”
福煦对莫里尼的表现颇为不满,身为一名军人尤其是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他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冷静。
莫里尼没意识到这一点,他跑到福煦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道:“毒气,将军,是毒气!”
福煦“哦”了一声,语气带着不满:“夏尔又提起毒气的事了?”
这家伙还没完没了了,上次已经给过他警告了,这情报说不定是德国人有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协约国军队的军心!
然而,莫里尼却摇头回答:“不,将军,是德国人……德国人释放了毒气!”
正喝着水的福煦被呛到了,他不受控制的咳着,目光却带着震惊望着莫里尼,艰难的问:“什么,毒气?你,你确定?”
“是的。”莫里尼重重的点了点头:“在伊普尔,我军伤亡惨重已大面积溃退,夏尔是对的,德国人的确在准备毒气战!”
福煦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把手里的水壶一丢,转身就朝指挥部方向飞奔。
……
消息不久就传到了法兰西,巴黎瞬间就轰动了,所有人都知道德国人在战场上使用毒气:
“这是一种不人道的行为,他们不能这么做。”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他们简直就是恶魔,不择手段的杀人狂、刽子手!”
……
当时夏尔正休假在家,这段时间他的假期较多,暂时又恢复了隔两天一天假的惯例。
这是加利埃尼考虑到夏尔刚从加利波利战场回来需要休息,夏尔也因为有许多私事要处理而欣然接受。
睡得正香,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洛朗的喊叫:“上校,将军让您马上回司令部!”
夏尔马上意识到有急事。
这是头一回,洛朗亲自上楼敲门而不是通过德约卡把夏尔叫醒。
夏尔隐隐猜到可能是毒气战开始了,只有这事才能让洛朗这么紧张。
果然,当夏尔匆匆穿好军装出门时,洛朗面色苍白的报告道:“毒气,德国人用了毒气,您又猜对了!”
夏尔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带着他就往楼下走。
德约卡和卡米尔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听到一点消息,此时正紧张的看着下楼的夏尔。
这时候不应该再派夏尔上战场吧?卡米尔想,但她没说出口,只是不受控制的上前把夏尔拦下。
“今天是你的假期,夏尔。”卡米尔的借口苍白无力:“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没事的,妈妈。”夏尔回答:“我是去巴黎,没有去别的地方,我保证!”
第337章 邻居的恳求
巴黎城防司令部,原本已经平静一段时间的参谋们再次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在忙着联系医疗队、预备队、汽车,甚至是化学专家。
大批被毒气所伤的士兵正滞留在前线无法运送回来,即便运送回来也无法医治。
(注:氯气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它实际上是与人体的水份反应产生腐蚀性的盐酸,烧伤食道、气管甚至内脏,即便不死也很难恢复)
加利埃尼坐在办公桌前一张接着一张的看着电报,眉头紧锁。
他有些后悔没听夏尔的话,夏尔已经发出警告了,当时加利埃尼也是半信半疑,因此没有进一步调查更没有做准备。
夏尔一走进作战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将期望的目光投向夏尔。
加利埃尼没有多说什么,开门进山的将一封电报递到夏尔面前:“你的情报是对的,今天凌晨德国人在伊普尔施放毒气,伊普尔防线已全面崩溃!”
不等夏尔回答,加利埃尼又分析道:“目前它的杀伤不算大,根据掌握的情报估计有几千人伤亡。”
几千人伤亡这数字对现代而言或许很恐怖,但在一战时期却稀松平常。
“但是。”加利埃尼话锋一转:“重点在于我们没有反制它的手段,因此整条防线都人心惶惶,生怕德国人会在他们方向使用毒气。”
夏尔点头表示理解。
毒气更可怕的其实是对士兵心理上的打击:
只要呼吸就能致死,那怎么才能避免?
如果无法避免,是否意味着这场战争已经输了,德国人走到哪就占领到哪?
那现在,是不是应该投降?
因为所有的抵抗都没有意义,德国人最终将赢得胜利,抵抗的结果只是徒增伤亡。
或许,德国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毒气战能对协约国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冲击,他们更多的是考虑毒气的杀伤率。
而它的杀伤率其实是让德国人失望的:
释放了6000罐18万千克的毒气,最终只造成5000敌人死亡,另外10000人中毒负伤。
中毒负伤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作战能力,他们很可能依旧能扣动扳机朝德军打出成片的子弹。
如果德国人正确认识到毒气战在心理上造成的威胁,他们应该在缺口集中一个集团军的兵力,趁着协约国人心惶惶军心动摇时大规模穿插。
这样一来,协约国防线很可能全线崩溃,一战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你是否知道更多关于毒气的信息?”加利埃尼问:“比如它是什么物质,有什么特性,是否有什么缓解或医疗的方法等等。”
这不只是为了治疗伤员,更是为了稳定军心乃至研究出反制的策略。
夏尔对此保持着足够的谨慎。
有时“懂装不懂”比“不懂装懂”还难,后者露了马脚顶多就是谎言被戳破,前者如果不小心透出了点什么,那就只有“德国间谍”才能解释得通。
“我没有更多的信息,将军。”夏尔回答:“我所有知道的,只有疑似德国人用毒气做的一个试验。”
加利埃尼眼里透出些失望,不过他又觉得这正常,德国人肯定会对此高度保密。
这时费尔南递上了一封电报:“北方集团军发来的,福煦将军想知道夏尔是否知道更多信息。”
加利埃尼“嗯”了一声,几乎所有人在面对这情况时都会想到吹哨人夏尔,福煦也不例外,他这时应该对自己的作为感到后悔。
然而,总司令部却始终保持沉默,霞飞依旧放不下面子,他或许觉得这比士兵的生命、防线的安全,甚至法兰西的安危都重要。
加利埃尼正要给福煦一个否定的答案,夏尔阻止道:“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可能有解决的方法,将军。”
“什么?”加利埃尼一脸震惊的望向夏尔,指挥部内的参谋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目光投向夏尔。
加利埃尼疑惑的问:“可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怎么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大多数人都认为对付毒气应该“对症下药”,不知道是什么毒气当然不可能解毒。
“只是可能,将军。”夏尔解释道:“之前怀疑德国人会使用毒气后,我做了些准备。”
说着,夏尔返回自己的位置,取出防毒面具送到加利埃尼面前,并对它做了一番介绍。
最后夏尔强调:“我不确定它是否有用,但是……”
“有总比没有好。”加利埃尼说出了夏尔的意思:“情况已经是最糟了,任何装备任何方法都值得尝试!”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夏尔回答。
“马上加大产量。”加利埃尼打量了一下防毒面具,迫不及待的说:“有多少我们订多少,至少它能保护眼睛。”
加利埃尼对此很有信心,因为那是夏尔发明的装备,他发明的东西无一例外都起到了大作用。
……
这一回,夏尔不再像之前一样不告而别,他选择回家一趟。
不过这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夏尔什么也不能说。
汽车驶进达瓦兹小镇停在家门口时,夏尔愕然发现家里已挤满了许多邻居,男女都有,他们正在屋里纷纷嚷嚷的说些什么。
邻居们一看到夏尔的汽车,赶忙惊呼着出来迎接:
“是夏尔,夏尔回来了。”
“夏尔,您能想想办法吗?”
“您一定有办法的,救救他们!”
……
夏尔不知道邻居们在说什么,一脸茫然的走进屋。
德约卡忙着招呼邻居们,卡米尔面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一脸为难,她甚至希望夏尔不要回来。
“是这样的。”德约卡解释道:“我们镇有一部分人在第二十军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