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德国人失去最后一道防线。”提贾尼不假思索：“让他们意识到无法获胜，只能无条件投降，然后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夏尔反问，语气平静：“如果现在德国人就有停战的意愿呢？”
这话把提贾尼问懵了。
“我们早就应该坐在谈判桌上了，少将。”夏尔说：“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提贾尼明白了夏尔的意思。
德国人一直都有意向谈判，一直都是美国资本从中作梗。
但提贾尼转念一想：“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彻底将德国人打服，他们当然不会无条件投降。”
德国人如果只是“停战谈判”而不是“投降”，就不会有巨额战争赔款，美国给英国的贷款就会成为“坏帐”。
这是美国绝不允许的。
夏尔“嗯”了一声没说话。
提贾尼忽然明白了，这不关法兰西的事。
美国担心有坏帐，英国背负着巨额债务还不了，那是美国和英国的问题。
凭什么为了解决他们的问题，却要让法兰西军队与德国打生打死？
想通了这一点，提贾尼忽然放松下来，他考虑了一会儿，脱下雨衣将它交给警卫，坐在夏尔面前嘴角挂上微笑：“所以，我们的对策是‘超级防线’？”
“当然。”夏尔扬了扬眉，意味深长的问：“现在，你还觉得我们有能力突破兴登堡防线吗？”
“显然不能。”提贾尼一本正经的回答：“德国人做足了准备，专门针对我们的装甲部队，这是一道极难突破的防线。”
正说着，潘兴快步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应该是夏尔发出的停战命令。
“中将。”他人未到声音先至，举着电报扬了扬：“我们不能在这时停下，这是在给德国人喘息的机会，我们应该继续进攻彻底打败他们。”
夏尔假装看着地图，转头问提贾尼：“你找到合适的突破口吗？”
提贾尼很配合的摇了摇头：“不，中将，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这道防线的坚固程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认为我们应该保持足够谨慎。”
夏尔又将目光转向潘兴：“你找到合适的突破口了吗？”
“当然。”潘兴回答，上前指着地图：“我认为弗雷曼一带就可以突破，德国人在那方向的工事还没来得及完成……”
“准将。”提贾尼打断了潘兴的话：“您似乎忘了，弗雷曼附近有两座高地，它们形成了类似山谷的通道，我们的装甲部队很容易在通道内遭到敌人炮火拦阻。”
“可我们在火炮上占上风，我们还有制空权。”潘兴说：“我们可以用这些压制住敌人火炮，从而打开缺口。”
“然后呢？”夏尔问：“这有可能是德国人有意露出的破绽，准将。”
“是的。”提贾尼表示赞同：
“先不说我军有可能遭受惨重的伤亡，打开缺口后要面临的就是德国人的包围。”
“而一旦我装甲军深入敌境，紧接着就要考虑补给问题。”
“我们都知道德国人缺乏燃油，因此我们甚至无法缴获。”
潘兴愣住了。
这些不应该打了之后再视情况而定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防线上打开缺口，否则就有可能错失这个机会。
不过潘兴最终还是相信了夏尔的判断，毕竟夏尔才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而自己缺乏实战经验。
潘兴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美军和法军在战略方向上已存在“国家利益”上的分歧。
……
美国白宫，威尔逊总统在听说协约国军队止步于兴登堡防线前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发生了什么？”威尔逊问：“他们为什么停下来？”
“我不确定，总统阁下。”助手回答：“听说是兴登堡防线构筑了大量的反坦克工事，让夏尔无计可施。”
威尔逊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真实。
一向战无不胜的夏尔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无计可施”？
他们只要往前跨一步，只需要一小步，夏尔就能成为了攻入德国本土的那个人，而美国也就可以站出来要求德国“无条件投降”。
但现在，命运的齿轮却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难道最终还是“停战谈判”？
不，这个结果任何人都无法承担。
考虑了一会儿，威尔逊说：“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打败德国人。就算没有夏尔和法国军队，我们还有英国和美国远征军！”
第881章 潜在的敌人
敦克尔克港，一艘美国来的邮轮在雨中缓缓靠岸。
从邮轮上下来一队队青涩的美国大兵，他们一边走一边带着好奇目光打量着这片新大陆。
其中一队全副武装高度戒备的警卫，居中一名头戴礼帽身披风衣的文官，下船后匆匆钻进停在路边的轿车扬长而去。
汽车内，秘书问文官：“部长阁下，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我在这安排了住所。”
“不。”文官回答：“时间不等人，戴卫，去弗雷曼，我要马上见到潘兴。”
……
洛林大区弗雷曼，法兰西人们正在雨水中欢庆回归祖国。
与上回夏尔收复这一带的心惊胆战不同，人们知道这次法兰西是彻底收复国土了。
“那是英国人的错，我就知道他们守不住洛林。有了这次教训，夏尔不会再犯这个错了，他会亲自驻守这里。”
“是的，我听说夏尔还会在这里构筑一道‘超级防线’？”
“这太棒了，有了它我们将不需要再担心战乱！”
……
如果说有谁坚定不移的支持夏尔的“超级防线”计划，那就是洛林和阿尔萨斯地区的公民们了。
这两个地区因为地处法德边境，数百年来一直处于战火中，公民苦不堪言。
一旦“超级防线”建立，它就像是在前方筑起一道能够阻挡洪水的大坝，将战争割绝在高墙之外，从此洛林和阿尔萨斯地区就能安心发展。
因此，这两地的人们甚至自发到巴黎演讲发传单，希望有更多的人支持“超级防线”计划，两地的资本家还会为他们提供资金。
美国远征军指挥部设在暂时被清空的市政厅里。
在此之前，弗雷曼是由德国统治管理，市政厅工作的人大多是德国人或是为其服务的爪牙。
现在它彻底解放了，这些政府人员从上到下全部被罢免，公民将在几天后选举出市长再组建新的市政团队。
一身戎装的潘兴站在窗前看着下方正在雨水中又是欢呼又是跳舞还有竞选演讲拉帮结派的人们，轻轻一叹。
参谋长哈伯德给潘兴递上一根烟。
潘兴接过一看，切斯特菲尔德，他眉毛一扬：“最近发财了吗？”
（上图为切斯特菲尔德牌香烟，一战时美国军队供给中的高端品牌，军官偏好）
“不，将军。”哈伯德笑着回答，从兜里摸出一包递给潘兴：“我有幸从红十字会那领到两包。”
“红十字会？”潘兴一脸不可思议：“他们还发香烟？”
潘兴以为红十字会只负责救人。
“当然。”哈伯德嘴角挂上微笑：“他们的口号是：‘香烟比子弹更能打击敌人’。”
潘兴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香烟比子弹更能打击敌人？他们指的是用香烟当子弹吗？”
“不，他们或许认为我们可以把香烟当手榴弹。”哈伯德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平静下来。
“您在担心什么，将军？”哈伯德为潘兴点燃香烟：“我们已经取得胜利了，形势一片大好。”
“我不确定，哈伯德。”潘兴轻轻摇头，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将目光投往窗外：“看到了吗，每个人都拥护夏尔。”
“这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哈伯德问。
“是的，没什么不好。”潘兴语气转为沉重：“但我不知道你是否考虑过一点，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哈伯德愣住了，原来潘兴担心的是这个。
哈伯德负责后勤和训练，不太关心政治。
但身为远征军司令的潘兴就不一样了，他是军队与政府联系的结点，政治是他需要思考的内容之一，而且相当重要。
“您是担心我们与法兰西的合作会出问题？”哈伯德问。
“不。”潘兴摇头：“我担心我们会成为夏尔的敌人，潜在的敌人。”
哈伯德用沉默表示认同。
夏尔太可怕了，不只是军事，还有经济、政治和手腕，哪一样都让人望而生畏。
做他的敌人，哪怕是潜在的敌人都有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们不会笨到这地步的。”哈伯德回答。
潘兴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这不是笨不笨的问题，而是利益所在。
潘兴甚至知道，夏尔现在走的路就是威尔逊打算走的，却被夏尔抢了先。
因此，威尔逊有理由站在夏尔的对立面。
就在潘兴忧心忡忡时，警卫员上前报告：“将军，战争部长来了，他希望和您谈谈。”
哈伯德吃惊的望着警卫，又回头望向潘兴。
潘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该来的逃不了！”
（注：美国自独立战争起负责军队和国防的都是“战争部长”，直至二战后才改为“国防部长”。）
……
会议室内，律师出身的战争部长贝克自信的踱着步，对潘兴侃侃而谈：“战争发展到现在，我们认为美国远征军应该建立独立的指挥部……”
潘兴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有独立的指挥部，部长阁下。”
贝克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潘兴：“我指的是不依附于任何人、任何军队的指挥部，准将。”
顿了下，贝克加重了语气：“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部长阁下。”潘兴回答：“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可是我们没有指挥经验，也没使用装备的经验，更没有与之配套的战术经验……”
贝克靠近了些，盯着潘兴的眼睛：“现在你们有了。”
“您不明白。”潘兴解释道：“我们还需要锻炼，留在法军体系中的每一场战斗对我们都有很大的提升。我们为什么不……”
“这是政治的需求，准将。”贝克再次打断潘兴：“如果你有需要，完全可以与英国远征军合作向他们学这些。”
虽然美国希望将英国拉下“世界第一”的神坛，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与英军一起逼迫德国无条件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