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宦官当道的时候,矫诏、伪命比比皆是,谁知道哪个是陛下亲自颁发的诏书?”
“可那时候,作为臣子没得选择,不管是不是矫诏都得遵从。”
“时过境迁,如今奉诏之人少之又少少啊。”
老实说,金茂这些年自认为精进许多,还是摸不准杨彪到底什么意思。
便试探性问道:“您的意思是,要我不奉诏?”
杨彪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只是给扬州牧讲述一些过往的事实和历史。”
金茂真的恨不得掰开杨彪的脑子,看看到底什么意思。
可杨彪也没办法,他今天说的话都会传到董卓耳中,能这么擦边球般出谋划策,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杨彪抬头看了看天,道:“天色也不早了,扬州牧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就派人传给陛下吧。”
临走前,杨彪这句话在“陛下”两字上咬得特别重。
而金茂却还在关注时间的问题,他抬头看着正午倾斜的太阳,疑惑道:“天色还早啊。”
“喂!”
“能不能说清楚点啊,到底什么意思?”
杨彪头也不回地渡过洛河,金茂政治上表现地越小白,杨彪心中就越发想要让皇帝回到金茂治下。
“不枉我冒险献策。”杨彪心想。
金茂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到底什么意思。
直到荀攸从中悟出计策,并告诉他,才明白。
“主公,大鸿胪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奉诏。”
“啊!?”金茂看向杨彪离去的方向恨恨道:“我还以为什么好计策,让我奉诏,那不等于送死吗?”
这点金茂还是能理解的,进了洛阳就等于砧板上的鱼肉,董卓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不料,荀攸摇头道:“非也!”
“大鸿胪的意思是奉天子诏书!”
荀攸解释道:“这份诏书定是董卓矫诏,主公自然不必奉诏,但您只要表面态度,皇帝的诏书就会奉诏。”
“如此一来,董卓若是要让皇帝亲自下诏,则陛下定会知道您陈兵洛阳之事。”
“到时候,整个洛阳的有志之士都会联合起来,对抗董卓。”
“而您就可以浑水摸鱼,甚至攻入洛阳城内!”
原来如此。
金茂联想先前杨彪所言,确实对上了。
董卓跟宦官一样,都是矫诏,那金茂就坚持要正统诏书,不奉董卓诏书。
明白这一切后,金茂又萌生新的想法:“公达,你说若是我要求皇帝亲口对我说,我才奉诏,会不会更好一点?”
荀攸不大不小地拍一记马屁道:“主公英明。”
…
洛阳,皇宫南宫。
董卓得知金茂的要求,再次暴怒,打砸不过瘾,还杀了好几个人。
等到李儒赶到时,地上全是血。
“来人!”
“还不快清理掉?”
董卓却没什么好脸色给李儒。
“主公,贾诩就在殿外。”李儒强颜欢笑道:“是否召进来?”
“召个屁!”
董卓怒气未消道:“一个臭篓子出的馊主意!”
“就不该听信!”
李儒很想解释,贾诩肯定有更阴的,可又怕董卓迁怒,便闭口不谈。
见李儒闭嘴,董卓更气了:“拟诏!”
“让那个臭篓子亲自送去!”
董卓提都没提新诏书什么内容,明显就是原封不动地让贾诩送给金茂。
意思很明白,要么把金茂召进洛阳来,要么就等死吧。
李儒不敢反驳。
随着董卓在位日久,脾气越发残暴,动不动就杀人,李儒也怕某一天,不明不白地死在董卓手上。
干完活,李儒带着新诏书来找贾诩。
“文和,你说伱,干嘛要献那样策。”
李儒满嘴怪罪道:“如今你可害死你了。”
贾诩仿佛早有所料,接过李儒手中诏书,看也没看一眼。
李儒忍不住道:“这次其实全怪我,若不是我多嘴,你也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若是有我能做的事情,尽管提,我一定办到!”
贾诩拜道:“我若是死了,家小便委托您照料了。”
李儒深吸一口气道:“这是自然!”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护你家小周全!”
说罢,李儒便下令道:“带人保护贾校尉宅院,不得受任何人打扰!”
贾诩脸上这才浮现轻松之色,再次拜谢。
此此时,天色已晚。
贾诩却不敢耽搁,连夜出城,前往金茂大营。
目送贾诩的车架远去后,李儒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贾文和什么时候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
要知道贾诩就算是曾经路过混乱无比的羌胡地界,都不曾有过生命威胁,人家还客客气气地把贾诩送回家。
就这样的人,会认命?
联想到前几天,金茂使臣刘平趁乱逃出城外。
当时,李儒只是怀疑这件事跟贾诩有关,但并不清楚,贾诩这么做的目的。
现在,一个荒诞的想法出现在李儒脑海里:“难道那晚上逃出城外的不止刘平一行人?”
若是如此,那贾诩所谓家小怕是早就逃出城外了。
“贾文和!”
“竟这般神机妙算?”
李儒不相信,当即派人去贾诩家中打探。
一个时辰后。
当手下人告知,贾诩家小早已人去楼空,只剩几个仆人婢女还在时。
李儒苦涩地抬头仰天:“贾文和!”
“你隐藏的好深啊!”
要是整个事件全都是贾诩的计谋,那真的太可怕了。
就连董卓、金茂两人,以及几十万大军都被算计在内!
李儒光是想想,就感觉头皮发麻。
这样的人,要是反过来对付董卓,那李儒真的不知该怎么应付。
原本李儒就知道贾诩这人非常厉害,现在更加厉害了。
最终,李儒长叹一口气。
说实话,贾诩的逃离却是李儒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
他也想逃,但逃不掉。
“今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儒凝望深沉的夜色,逐渐隐入黑暗中。
…
次日。
洛水之上。
金茂没想到董卓的第二次诏书竟然这么快就来了,有些懵逼又有些好奇。
要真是刘协亲自下发的诏书,金茂也不知要不要接。
答应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这次来的人看起来要比杨彪老一些,穿着也寒碜一些。
贾诩也在仔细打量着金茂,他心中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
“扬州牧接诏!”
一整套礼仪下来,金茂接过跟昨天差一口气的诏书,换汤不换药。
这让金茂很疑惑,董卓脑子不好使吗?
这种诏书,谁踏马会真的接受啊?
宣读完诏书,金茂想起昨天杨彪给了他提示,不由地又问了声:“敢问贵使高姓大名?”
以拉近距离。
贾诩拜道:“贱名不堪入耳,在下贾诩。”
金茂了然地点头,“你叫贾诩。”
突然!
金茂双眼瞪得滚圆,直接爆粗口道:“就你踏马叫贾诩?!”
金茂再次打量面前的小老头,不,应该叫高老头,各自比他还高!
脸上显瘦,皮肤较黑,胡子不长不短很普通,模样也是那种正常帅,两眼也不会仿佛阴毒的目光。
看起来,贾诩还不如杨彪来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