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我家主人身体不适,请回吧。”
面对杨家小厮的阻拦,黄琬并未在意,还塞了小厮一块金子,道:“劳烦禀报一声,就说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看门小厮看在金子的面子上答应了,“我会替您禀报,主人见于不见就没办法了。”
黄琬笑着颔首道:“这是自然,我不会怪罪伱。”
很快,杨彪就派亲儿子杨修来迎黄琬。
今年杨修十七岁,已及冠,表字德祖。
“拜见黄公。”
杨修非常有礼节地将黄琬迎入大厅堂,致歉道:“父亲感染口疾,不便见客,诸事便由我代劳了。”
真踏马会装!
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就得病了?
黄琬不屑拆穿杨彪的谎言,知道这是其明哲保身的手法,便笑着道:“有劳贤侄了。”
说起来,杨修母亲乃袁氏嫡女,父亲又是杨氏家主,他本身又是宫中侍郎,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然而,身为顶级二代,杨修又自诩聪明,骨子里跟袁术是同一类人。
只不过袁术的骄傲表现在外面,显得愚蠢,而杨修的骄傲比较内敛,认识的人多会夸一句,有智慧。
其实,同样令人讨厌!
前往皇宫一路上,黄琬真是被杨修给问烦了,但又要借助人家的力量,不得不敷衍了事。
然而,杨修果然聪明,仅从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事情的大概。
“黄公!你们要干大事啊!”
眼看皇宫在即,黄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差点喊出声。
“贤侄!噤声!”
没想到,杨修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道:“原来你们真有大事要办啊!”
黄琬无奈,竟被一小儿给诈出话来,“贤侄知道就好,千万别告诉他人,不然,大家都得死!”
“就算是你们杨家也不可避免!”
黄琬警告道:“想想袁家。”
这里指的是袁隗、袁基被灭门的一家。
然而,黄琬这个老年人,哪会想得到年轻人的想法,尤其是带点神经质的杨修。
“你们竟要谋划董太师!”
要不是杨修并非穿越者,高低得来一句“太酷了!”
可就算是这样,黄琬十分小心地环顾四周,这个小祖宗幸好不是自家的,不然,黄琬恨不得掐死算了。
好在进入皇宫后,杨修就没再多话,这才让黄琬松口气。
两人七拐八拐,一路上遇到的侍卫、小黄门、侍卫,见到杨修都不敢多问询,便放行。
黄琬一直蒙着头,终于有惊无险地见到了皇帝刘协。
“司隶校尉黄琬拜见陛下!”
“杨修拜见陛下。”
黄琬无奈,杨修这竖子不识场面,一点也不知回避是何物。
刘协今年十一岁了,个子越发地高了,经历过事情以后也越发地成熟。
各种仪态轻松拿捏,在黄琬眼中,可比身旁的杨修成熟多了。
“两位爱卿快快平身。”
刘协记得黄琬,这是第一位他知道的忠臣,因而,下台阶的动作过急了点,差点将疏冕都给抖掉。
黄琬感动地被刘协扶起身来,“陛下!”
两行老泪滚落下来,“您受苦了!”
“唉~”刘协少年老成地叹气道:“习惯了。”
黄琬感到更加愧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君臣两人抱头痛哭,刘协将这几天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黄琬心中则是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杨修不合时宜地出声道:“黄公,正事要紧!”
“莫要耽误了时辰,要是被董卓发现就不好了。”
听到董卓二字,刘协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此时此刻,黄琬恨不得把杨修的臭嘴给缝上!
有什么事比安抚陛下的情绪更重要吗?
朱儁?
就算死了,都不如这件事重要!
然而,刘协却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用袖子擦干眼泪,尽量平静道:“爱卿有何事,尽管说!”
“朕…朕一定想办法给你办到。”
明君!
大汉终于等到了明君!
黄琬心中呐喊,自动忽略刘协语气中的不确定。
又简单地将事情叙述一遍。
刘协立马表态道:“我这就写诏书!”
很快,事情就解决了。
黄琬拿着刘协亲笔书写的诏书,正要告辞。
杨修又不合时宜地说道:“我听说今晚董卓去了王司徒府上赴宴,今晚肯定不会返回宫中。”
刘协听到这话,立马哀求地看向黄琬,
深宫内苑,刘协既没娶妻,平常又被严格管控,说话的人都没有。
顿时,黄琬心软,走不动路了。
刘协嘴角上扬,语气中带着高兴地问道:“黄卿能跟朕说说皇叔的事吗?”
自从刘协知道金茂祖上姓刘后,心中自然而然地将将其归类为自家人。
又因金茂有灵帝遗诏,自然而然地升级为皇叔。
当然,这只是刘协动情后没控制住的称呼。
刘协意识到不妥后,立马改口道:“是扬州牧!跟朕说说扬州牧的事吧!”
这一刻,黄琬恨不得冲出洛阳,给狼子野心的金茂一个大比兜。
看看皇帝对你多好?
再看看你!
明明有实力击败董卓,迎回皇帝,偏偏就在那耗着!
但是!
黄琬知道,金茂是刘协心中的感情寄托,是所有的期待,他要是敢那么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因而,黄琬尽量捡好的话在说。
“扬州牧击破大谷关,歼敌…”
“此役乃是导火索,后来伊阙关、轩辕关相继被破,攻守异形。”
“不过,扬州牧深谙军事,不急不躁,稳扎稳打…”
越是说下去,黄琬就越是感觉到恶心,再给这种人夸下去,他都要吐了。
看着刘协满眼的期待,他又不愿打破。
然而,黄琬愿不愿意,跟杨修有什么关系?
“大谷关之战还说得过去,可稳扎稳打?”
杨修嗤笑道:“太可笑了吧!”
“看看孟津关之战,牛辅毫无还手之力,三万大军不敌一万!”
“而金茂麾下足足有七万大军!”
这个时候,刘协的脸色就不对劲了。
黄琬心里急啊,猛给杨修打眼色。
可杨修非但不领情,反而明说道:“黄公不该隐瞒陛下!”
“金茂明明有击破董卓的实力,却一直在蚕食,要是说他没有异心,谁信啊!”
刘协满脸绝望。
黄琬的眼神要是能刀人,杨修绝对死千百遍。
“也不能这么说。”
黄琬强行解释道:“陛下可知,扬州牧四面楚歌,不仅要镇压南方各处叛乱,还要应对来自朝堂的打压。”
“实在不容易。”
刘协眼中重燃希望道:“您说得对!”
“前几日,董…太师还曾逼迫朕,要撤扬州牧的职务。”
“可朕无能…”
黄琬赶紧安慰道:“陛下不用太过担忧,扬州牧有先帝遗诏,董卓奈何不得。”
“对!”刘协眼中的希望之火在燃烧:“还有先帝遗诏!”
“扬州牧定会来助朕重掌社稷江山!”
杨修不合时宜地嗤笑一声,在黄琬的死亡凝视下,才把嘴给闭上。
“陛下放心。”黄琬转过头来面对刘协就变得笑容满面道:“太尉跟扬州牧有师徒之情,定会将陛下的旨意带给扬州牧。”
刘协重拾信心道:“有劳黄卿了。”
“请告诉扬州牧,朕等着他!”
“喏!”黄琬郑重地叩拜道:“臣一定让太尉将话带到!”
而后,黄琬起身退步走到门口才转身出去。
路至中途,黄琬实在忍不了,就对着杨修告诫道:“贤侄聪慧,当知晓祸从口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