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理念且不提,如眼下的土豆红薯,朱元璋现在,只恨章诚这样的人没有早出生一百年。
因为在朱元璋看来,如果章诚早出现一百年,或许他爹娘哥嫂就不会饿死,或许再差也能靠红薯土豆度日。
当然,朱元璋之所以说章诚在让土豆红薯出现后功不可没,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农民出身的人,他很清楚这土豆红苕的价值不仅仅在于高产,而在于他对土壤条件的要求远远低于麦谷对土壤的要求,这就意味着很多贫瘠的山地就能被很好的利用起来。
而中华大地上,最多的就是山地。
所以朱元璋能够想象,土豆红薯的出现将会带来怎样的人口暴增,也将会让多少蛮荒之地可以变成汉化成功的文化兴盛之地。
“好啦,你们不必再这样追捧我了。”
章诚笑着说了一句,就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又道:“其实这不过是个开始,等天下以大同理念为执政纲领后,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章诚说的不是假话。
因为他可以来回穿越的缘故,他可以极大的加速这里的科技发展速度,让这个时代的地主官僚阶层很难应变的过来,除了无可奈何外就还是只能无可奈何。
郭天叙则跟着说:“这话倒是,眼下枢密院已经得报,邓总兵(邓愈)已率邵成、华云龙、胡泉他们攻下了广德路诸城,朱总兵则率神机营攻下了金坛、丹阳,舅爷和徐达也攻下了绍兴,胡大海、常遇春已攻下建德、婺州,估计明年就能彻底平定江浙,我们大同理念就能彻底在整個江浙宣传开来!”
自从章诚改进火器和大兴基建后,军事上的进展的确很快,各处元兵和还坚持拥护元廷的地主武装根本无法抵抗。
关键是,随着粮食产量大爆发,中华军这边的兵马还在迅速壮大,所以,基本上前方大军打下一处城池,就能立即有军队来接防。
另外,各地的匪寇也很难存在太久,因为各县驻扎的脱产官兵都在迅速增加。
刘伯温在来集庆的路上,就不时看见许多兵马过境去他的家乡两浙地区。
这让刘伯温颇为震撼。
因为他没想到中华军在短短一年就增加这么多兵。
刘伯温是参与过战争的,所以他清楚增加大量兵员的背后,会意味着要增加多少粮草的供应量。
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产量,没谁敢贸然扩充兵马。
一般如果真要强行扩充兵马,不顾粮食产量的话,就会导致百姓无法生存,会大量饥饿而亡。
但刘伯温意外发现,他沿途没有看见饿殍,只看见许多百姓在秋收结束后,于草垛边,拍着肚皮晒太阳。
这让刘伯温不禁暗叹:“这章诚发现的土豆真这么高产?以至于在扩充大量兵马的同时,还能让百姓无饥馑之患?”
更让刘伯温啧啧称奇的是,大同社统治区的许多士绅没有在这个战乱年代,囤粮囤布,而是在疯狂销售布匹和粮食。
因为刘伯温在途径常州时,就发现常州水道上的许多粮船和布船都挂出了超低的价格在卖粮卖布,价格甚至比他浙东家乡的价格要便宜一半不止,甚至几乎就没有什么利润可赚。
刘伯温自然知道这背后肯定是有很多豪绅大户在疯狂倾销粮食布匹的缘故,不然不会把粮食和布匹的价格定的这么低。
毕竟他自己就是豪绅,知道能把粮食布匹操纵到这么低的价格,那只能是豪绅大户们在疯狂出粮出布。
在刘伯温的认知里,也只有豪绅大户才有这么多粮食布匹,而能够把价格压这么低。
所以,刘伯温不禁对自己儿子刘琏感叹说:
“到底在这位章先生理政吴地后,让这土豆和棉布有多高产,才让豪绅大户把只想囤积起来的粮食布匹疯狂甩卖,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啊!”
“的确可怕!”
“这样下去,百姓只怕就不再会愿意为了吃饱饭穿暖衣为奴为婢了,只会有那些好逸恶劳又想过得精致的人才愿意为奴为婢,可这样的人为奴为婢,对权贵显宦不是好事。”
刘琏跟着感叹了一句,也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刘伯温点了点首,就继续说道:
“这位章先生是真的大手笔,也是真的救天下苍生,为父的确不如他!”
“父亲!”
“你看!”
这时,刘琏指向了一艘挂有卖田旗的一艘船。
江南人家多以船作为运载工具,甚至以船为家,或者以船为店。
所以,有时候直接就在船上完成诸项交易。
而现在,刘伯温却发现有人在船上挂旗卖田。
刘伯温也就不禁走了过来,与这船主人通了名姓,在得知在船主人是当地大户秦德后,便问着这船主人秦德:“为何要卖田?”
秦德苦笑着说:“不卖不行啊,家父当年任胡元行台侍御史时购置了不少田,可如今上面又不准种棉花,粮食又越来越不值价,所以留着还不如卖掉好些。”
刘伯温听后便问秦德:“多少价一亩?”
秦德则对刘伯温附耳说:“用布币的话,五十两一亩,黄金的话,一钱就行,白银半两。”
“为何黄金白银这么便宜?”
刘伯温听后问道。
秦德道:“就这两样现在值得留给儿孙。”
刘伯温听后摇了摇头,在离开秦德这里后就再次感慨了一声:“可叹啊,这位章先生竟用一己之力,让这些大户都不愿意再兼并田地!”
“父亲说的是,可这样的话,百姓还愿意种田吗?”
刘琏这时问了一句。
刘伯温笑了笑说:“只会种田的人肯定还是不会让自己的田地荒废着的,实在不行就降低田税就是!只是,按理而言,不用怎么辛苦种田就能吃饱饭,会让这天下增加不少闲汉刁民,使得一个个游惰成性,成贼成盗,变得很难管,可现在看,这一带倒也没怎么乱,虽然是有许多闲散小民,但他们为盗为贼的却少,也不知道这位章先生怎么做到的。”
刘琏点头:“是让人感到佩服又不解。”
没多久。
当刘伯温来到集庆城附近,看见大量工厂与大量工人,且在这附近观察调查了一番后,就一时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这些闲汉不是没事,是有事做,只是他们有休息的时间!”
“休息的时间?”
刘琏愕然问了一句,道:“不是只有游惰不成器的闲汉才休息吗,哪个良民百姓会休息?”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
“这位章先生居然会让这些做工的百姓休息,难道他就不怕这些人一休息就出现事端?”
刘伯温感到非常奇怪,并因此在见到杨宪后,就问起了自己的疑惑。
杨宪则笑着说:“恩师,本来我们现在布匹粮食产量过剩,所以,如果再不准他们休息,那岂不是更加过剩?”
(本章完)
第220章 刘伯温躬拜章诚,谢先生救天下百姓!
刘伯温听杨宪这么说后,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的认知里,还没有过,因为担心粮食布匹过剩严重而需要百姓休息,主动使人力被浪费的情况。
“这个大同社治理的区域竟富足到如此地步?”
因而,刘伯温忍不住再次问了杨宪这么一句。
杨宪笑了笑说:“离大同社最近确立的执政目标还差得多。”
“差得多?”
“那你们大同社的目标是?”
刘伯温听后更加惊愕。
杨宪则回答说:“按照上位和章先生等确立的目标,初步阶段,大同社要争取在第一个十年内,实现九州民众衣食足;第二个十年内,要实现治下民众十四岁以上识字率达到六成;第三个十年内,要实现家家砖瓦房、家家非用于衣食的支出在全家收入到的五成以上。”
杨宪这么说后,刘伯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不让天下有饿殍盈于沟壑就已是盛世,也是许多士大夫为之努力的目标。
可现在,这大同社居然要让百姓在十年内衣食足,二十年内识字率达六成,三十年内家家砖瓦房同富户之家。
刘伯温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刘伯温也不好明着反驳,只继续问杨宪说:
“你们不担心这种不尽用民力,使民有闲暇之时,而不会出现各种惹是生非之情吗,乃至热衷于闹事热衷于讼斗,甚至聚集起来为邪教蛊惑,做出毁家灭伦的事来?”
“这倒不用担心,他们休息时,我们会把他们组织起来上课学习,乃至看戏听曲,乃至组织他们参与一些竞赛活动,诸如蹴鞠、骑术、赛跑等。”
“总之,惠民生和开民智同时进行。”
杨宪说着就将官帽拿了起来,对刘伯温说:
“今日,学生刚好要去集庆第一届蹴鞠比赛的活动做训话,恩师可以跟学生一起去看看,看看我们大同社治下的百姓在休息之余都做什么。”
刘伯温倒也真的跟杨宪来了蹴鞠比赛的现场。
他发现参加蹴鞠比赛的青壮百姓的确很多,也发现官府甚至为此备上了奖品,价值上万两白银的布币被作为第一名的奖品。
这让刘伯温不得不感叹,这些大同社是真会与民同乐,为了让民众休息之余,把精力放在蹴鞠之类事上,竟然拿出丰厚的奖品,甚至连杨宪这個堂堂知府都会亲自出席活动并讲话。
而且在蹴鞠比赛外,刘伯温真的还看见休假的工人会被训教们组织起来进行上课学习,学识字甚至还学习各种知识,甚至还被教授如何思辨。
甚至,这些工人只要学的有进步,就会被游动而来的训教奖励一升米或者一匹布。
虽然眼下粮价米价一直走低,使豪绅大户们都不愿意再囤粮囤布,但对于穷了上千年的百姓而言,一草一木都是宝。
毕竟资源匮乏且不足的不安感早就刻进了百姓们基因里,就如同后世许多百姓哪怕在子女富足后都住进了豪宅小区内都还捡纸箱卖为几个纸箱争起来一样,此时的百姓也都会为了一升米或者一匹布去认真学习。
因而刘伯温也就亲眼看见许多工人真的在认真学习认字学习思辨也积极讨论国家、政策和文化的场景。
“太可怕了!”
刘伯温不禁感叹了一句。
他真切地感受到,要是这样下去,会让士大夫的地位持续下降。
因为会分析时政、处理问题的人会越来越多,那他们这些文化人也就越来越不值钱。
刘伯温也如李善长、胡惟庸一样,开始意识到章诚让生产力大进步后将会对他们官僚士大夫阶层造成的巨大影响。
“我之前是真的太轻视这位章先生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忽视了此人!”
“此人的出现,于士大夫而言是灾难,于黔首而言是福照。”
刘伯温对刘琏说起自己真正的感受来。
刘琏则问道:“父亲,既然是灾难,那我们还要去求见那章诚吗?”
刘伯温无奈苦笑说:“岂止是要去见,还得更加卑微的去见!”
“不亲眼来看,不知道为父这些所谓的大元进士将来会因为民智大开而将不值钱到何种地步,就算阴谋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又如何,将来只怕最不缺的就是这类人!”
“再这样下去,为父只怕还不如宋潜溪!人家至少文采出众、学问精深,无论是写文撰章、还是修史列典,皆算有用处。”
刘琏则不服气地说:“父亲何必妄自菲薄,难不成这些百姓还能因为学习就可以这么快就赶上父亲的学问不成?”
“不要低估他们啊!”
“当今大同社的上位,你知道吧,他在起事之前就跟这些人一样的出身!但他没跟着章先生学多久,如今韬略手段已不下于章先生了,甚至以为父的观察,他比章先生还稍强一些,他和章先生,说不清楚谁在利用谁!”
刘伯温洞若观火地说道。
而刘琏倒是没有怎么听明白刘伯温这话。
只刘伯温则是却突然喟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