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元璋这里也因为高兴而对杨元杲说:
“文素求仕于胡元,当要小心!以后也请叫咱上位,如何?而不必以将军相称,显得生分!”
“谨遵上位之意。”
杨元杲回了一句。
朱元璋因此更是高兴。
接着,章诚就提议道:“为防止将来恢复中华后,文素之义举不能被天下人知晓,而反被天下人误解他背离祖德,投靠胡元,我们应该现在给文素拟写份证明文素投元情由是为中华的文书,各自存着,将来好大白于天下,不知上位意下如何?”
“很是!”
于是,章诚和朱元璋就各自给杨元杲写了一份证明书,而且都表示会好好保存,不轻易示人。
杨元杲致了谢。
为掩人耳目,章诚和朱元璋没有多待,早早地离开了杨家。
而回来后,章诚和朱元璋都没再对人提到过杨元杲。
在朱元璋来找章诚的当晚,李善长也没有早早的睡觉,而是将自己的家人李彬叫来吩咐说:
“你派个人在这一带打听打听,那位章先生到底是师承何人!”
“此人思维如此缜密,还如此切中要害,通过对比地主与庶民,把我理学利士不利民的真相揭露了出来,不是简单之人,不可掉以轻心。”
李善长虽然没接触过阶级分析的学问,但也敏锐感觉到了章诚能驳倒他不主张让义军兄弟提出自己内心想法的观点是因为章诚直接拿地主与庶民两个阶层来对比,而不像自己接触的儒生和自己这个儒生一样,把地主与庶民皆笼统称为民,而不去细分。
所以。
李善长在跟着朱元璋一起去千户衙门校场,亲耳目睹章诚组织义军兄弟们唱歌,还让义军兄弟们提出自己心中所想,进而自己也跟着附和朱元璋表态说人不应该提出心中所想的观点,结果却被章诚驳倒,连带着自己上位即朱元璋也被说服,不让自己以后负责给他讲学后,也就在回家时,决定好好在暗中调查一下章诚。
“是!”
“只是,这人既然如此厉害,老爷也要小心才好。”
李彬答应着就嘱咐了李善长一句。
“这不用你提醒。”
“以后有他章诚说话的地方,我在言语上让他一步之地就是!”
李善长因而回道。
接着。
李善长又嘱咐说:“明早早点喊我起来,滁州城刚刚攻下,百事待举,我不能让上位轻看!”
“是!”
李善长决定少说话多做事。
因而。
他也在次日早早地就起来,且来了知州衙门,进了存放钱粮田地人口等账簿的架格库。
李善长决心先梳理一下滁州的庶政情况,然后让上位知道自己的勤勉与干练,进而让自己为文臣幕僚之首,总揽庶政。
但李善长刚提着灯来进入,就看见架阁库微弱有光,一时颇为惊诧,忙大声喊道:“是谁在里面!”
这时。
冯国用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对李善长说:“足下差点没吓我一跳!”
李善长见是冯国用,忙问:“你怎么在这里?”
冯国用因而反问:“那足下怎么突然在这里?”
“我自然是为上位来查看滁州田地人口与钱粮账簿。”
李善长回道。
“我也一样。”
冯国用回了一句,且冷冷一笑,还瞅了李善长一眼,一时见李善长面若猪肝色,就心里更加得意,而不禁哼起小调来,全然没有了昨晚只睡了两个更次而因此产生的强烈困意。
朱元璋这里在回到自己的临时歇息处后,就也开始着手处理起滁州城具体的军政事务来。
而因为想到昨晚与章诚、杨元杲谈的事,朱元璋便有意先确定人事安排,也就让人先去把李善长和冯国用两文臣幕僚请来。
但朱元璋却得知两人都去了架阁库,便也就赶了来,而感动不已地叹道:“伱俩真是让咱深为敬佩,咱这个义父麾下的总管都不及你们!”
“业精于勤,荒于嬉;我们为上位幕僚,感上位知遇之恩,自当结草衔环,兢兢业业,为上位大业鞠躬尽瘁,所以不敢有好逸之心。”
李善长因而笑着回道。
冯国用也跟着道:“没错,上位,我们也想以身作则给他人看,而不敢稍有懈怠之心。”
朱元璋听点了点头,然后先问着李善长:
“善长啊,你觉得章诚这人到底怎么样?”
李善长想了想回道:“章先生忠直敢言,当为诤臣,而又善理军民之庶务,亦可为能臣,可为上位臂膀也!且章先生还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这滁州城能攻下,他亦有大功!”
“咱一直觉得善长你忠厚。”
“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咱更加觉得你善长是忠厚长者。”
朱元璋肯定起李善长来。
李善长干笑道:“上位谬赞!”
接着,朱元璋又看向冯国用:“国用兄弟也是厚道之人,昨日挨了一巴掌,还好吧?”
“承蒙上位关心,已然没事,昨日是我唐突,不该那么激动,而不知大局为重。”
冯国用也跟着讪讪一笑。
朱元璋这里就继续说道:“咱是这样想的,你们俩都是忠厚且淡泊名利的人,跟他章先生不一样!他章先生虽然有大才有仁心还善处理军民庶政,但是器量不足,受不得委屈,而我们要以结束乱世、恢复中华、重建天下秩序的大业为重。”
“所以,咱想着,虽然你们一个最是年长,一个投咱最早,且皆有贡献,但现在就只能是你们俩忠厚年长的人受点委屈,暂时让他来做这掌书记兼滁州知州的官。”
“因为如果不让他来做,他只怕会负气离开,就算咱为了不让他离开,另投他人,把他杀了,于大业而言也是一种损失啊!”
“何况,他对咱有恩,如今又有功,杀他也会让咱自己离心离德。”
“你们说是不是?”
“他可是连俸禄都要讲明不然就不做事的人,乃至做事都不愿在规定时间外多做几刻钟。”
“何况,这滁州城能攻下来,他是首功,还阵斩了达鲁花赤。”
“让他当,也说得过去不是?不然,他要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会善罢甘休?”
朱元璋说到这里就看向二人。
现在的朱元璋还是郭子兴麾下的一名独立发展的主将,也就还不能设元帅府,只能暂时设总管府和任命地方知州等官。
只是,朱元璋在表示要让章诚当知州兼掌书记即做他慕下第一文臣后,李善长和冯国用皆没回答。
朱元璋则继续说道:“但你们二位不一样,你们都给咱说过,是以天下为己任,不计名利,不计个人荣辱的,所以咱想着让你们先委屈一下,掌书记兼知州这官让他章先生来当。”
“咦!”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说后,朱元璋就再次问了一句。
(本章完)
第37章 强势的章诚
朱元璋这么问后,就看向了李善长和冯国用二人。
两人却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后。
李善长先挤出了一丝笑容,而对朱元璋当即作揖大拜,很是凝重地说:“士为知己者死,上位是懂善长的!”
说着。
李善长就哽咽道:“此诚为留才良策也!上位不愧为明主,正当如此!韩昌黎有云,闻道有先后,故为天下大业计,尊卑不当论长幼,只论贡献,善长愿以章先生为首,一起尽心辅佐上位早成大业!”
朱元璋忙扶住了李善长,一脸感动:“善长果然忠厚啊,不在乎个人官职大小,咱没看错!”
这时。
冯国用见此也不得不跟着拱手说:“上位说的极是,人贵有谦让之德,这个时候就该下僚让位于贤者,如此才能利于大业!毕竟下僚不做知州,依旧愿顺天命而效忠上位,他章先生不一样,一来年轻气盛,二来的确有才,所以一旦不使其如意,恐明年就不能再为上位所用,上位贵为主公,尚容忍其桀骜,而受委屈,我们这些下僚,受些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国用兄弟也是厚道之人啊!”
朱元璋也跟着笑着说了一句。
接着,朱元璋就道:“正因为你们两个厚道,不重名利,所以咱还有个想法。”
“上位请讲,我们谨遵吩咐便是。”
朱元璋便道:“待会等章先生来时,咱会主动提起滁州诸官任命的事,到时候你俩务必主动推他,方显你们谦让与不慕名利之德,只为天下大业考虑,也羞他章诚一下,让他见贤思齐,自生愧意,进而向伱们学习,以后也淡泊名利,只兢兢业业做事,不求回报。”
“如何?”
朱元璋问道。
“谨遵上位吩咐!”
李善长和冯国用回了一句。
朱元璋因而把住了两人的手:“咱得二位这样的贤才,何愁大业不成啊!”
两人只是苦涩一笑。
朱元璋接着就又道:“当然,你们的贡献与委屈,咱也会记住,将来天下太平后,咱也不会辜负二位贤者。”
朱元璋说着就以要去查昨晚军纪为由先离开了。
朱元璋离开后就笑了笑,且还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
其实。
朱元璋不是不怀疑两人是故作不慕名利的伪君子。
只是朱元璋不愿意去探知二人真相而已。
因为没必要。
在朱元璋看来,如果两人是欺骗自己的伪君子,那就不能完全放心,更应该让一个能让自己放心的人压他们一头,免得从欺骗自己变成架空自己。
但如果两人真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真君子,那就更应该多受受委屈了,毕竟得罪君子是不用担心后果的。
朱元璋是个内心坚决和非常理智的人,不会为了不让某一个人受委屈而去更改自己为达成某种目的而做出的决定,也不会因为对一个人的好恶去决定让谁掌更大的权,一切只论利弊。
所以,朱元璋也跟着演戏,故意真把二人当君子贤者。
作为从小就在皇觉寺看人眼色,而不得不演戏,以掩藏个人好恶来换取生存机会的朱元璋,在演戏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也就让李善长和冯国用都不知道底层出身的朱元璋是真这么单纯还是故意这么单纯。
但无论如何。
朱元璋一走,两人就立即收住了笑容。
冯国用甚至先说道:“待会儿真要主动推选他为我们上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