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称帝兴汉,关君侯便得汉水襄助破敌,此盖是汉室中兴之象!”张昭恭贺道。
“正是!”
糜竺拍掌而笑,说道:“世祖皇帝得流星破敌,荡平新莽;今陛下得初继位,便得汉水破敌,此不正应汉室大兴,曹贼必灭之兆乎?”
“君侯谙熟兵法,借汉水四溢之势,水淹贼军七部,斩将降敌,襄樊在望。此是为汉兴贼亡之兆,臣阶为陛下贺!”桓阶拱手笑道。
相较于曹魏那方,强调于禁之败非战之过,而是自然灾害,弱化战败带来的影响。
南汉这边,既赞扬关羽用兵出众,又有借天文经纬,宣扬刘备称帝中兴的正当性,强化大汉中兴的神圣性。
刘备满脸笑容,对左右众人的言语,他颇是享受。
自曹操篡位称帝,国中有不少流言蜚语,让他多有烦躁。今岁自己称帝,加之交岭降服、襄樊大捷,让他心情愉悦不少。
尤其是今下,众人将他与光武中兴相提比论,虽明知自己不及刘秀,但依是难掩他的喜悦。
刘备捋着稀少的胡须,笑道:“我军虽大破贼军,降俘于禁及其七军将士,但曹仁、朱治仍扼守樊城,襄樊二城仍未被云长拔。且曹操得知于禁兵败,必会派遣援军南下,今下当不可松懈也!”
法正趁机进言,说道:“陛下,于禁七军皆没,中原震荡。今曹仁扼守樊城,关君侯兵盛,曹操必会南下亲解襄樊之危。以正之见,陛下当从昔日之谋,点齐兵马出兵北伐,牵制曹操大军,助关君侯下樊城。”
“嗯!”
刘备微微颔首,说道:“朕有此意久矣!”
说着,刘备看见葛、霍二人在那私下谈论,问道:“今襄樊震荡,孤欲北伐,不知仲邈、孔明二君有何高见否?”
诸葛亮轻抚羽扇,笑道:“亮与霍督皆以为陛下可举兵北伐,但陛下却莫忘襄樊战况。”
刘备多有不能理解,问道:“今下襄樊战况进展顺利,时有云长亲自统兵,襄樊当是无忧,不知二位之意是?”
霍峻沉吟少许,解释说道:“陛下将大军北伐,虽能牵制曹操所将兵马。但曹操坐拥中国,地域广袤,必会纠四方兵马南下,以为救援曹仁。”
“今下秋冬将至,汉水水降,此利于敌,而不利于我。关君侯帐下军士出征一载有余,兵将多有思乡。臣恐兵惫而将疲,难御中国援军。以臣之见,陛下可增兵益之,助关将军御贼,为陛下早克襄樊。”
刘备捋须而思,说道:“仲邈所言不无道理,以今下之形势,当早克樊城为上。然今下北伐在即,若调兵增援襄樊,此中军兵寡也!”
南汉大军就十几万出头,扣除巴蜀兵马,及襄樊四万大军,刘备再调兵马增援襄樊,恐自己的兵力就不足了。自己兵力不足,则恐难以牵制曹操主力大军。
霍峻思虑几许,说道:“陛下将中军北伐,可让庞副督率江淮兵将西进,与大王合军出江夏。”
刘备抓着胡须,思索说道:“若是这般调动,江淮仅可言守,而无力北伐。且需卿回镇合肥,以为稳固江淮形势。”
“臣可凭虚名,聚寡兵,佯出合肥,威赫寿春,令江淮兵马不敢轻动,为陛下掠锋。”霍峻说道。
“善!”
(本章完)
第456章 风起荆襄
关羽水淹七军,曹、刘尽知,互有动作。曹操举六军于摩陂,观刘备动向而进军;刘备举大军出江夏,攻汝南。
九月,宛城。
榻上,南阳太守东里衮神情多有忧愁,为今下混乱的形势而苦恼。
初期,曹仁兵败筑水,荆襄空荡,在关羽的招抚下,郡县不宁,群贼四起。
及至于禁、阎行将七军南下,与关羽对峙半年。在郡县官吏的安抚下,勉强将局势稳定下来。
七、八月时,汉水四溢,于禁及其帐下七军被关羽一锅端,此役造成的影响远比筑水之败,带来的影响大。
之前渐稳的局势愈发混乱起来,因押运粮草的徭役繁重,已有不少百姓奔逃入山间沦落为贼。基层无序,强人为贼,今下之局势已非他所能解决。
然即便如此,东里衮仍是忠奉国事,派遣守将侯音征讨叛逃入山的山民,欲用来威赫地方,稳住混乱的南阳局势。
东里衮揉着太阳穴,问道:“子正,今陛下遣右将军南援,不知其兵至何处?”
郡功曹余应拱手答道:“启禀府君,右将军统兵已至堵阳,距宛城约有二百余里。若右将军轻装而进,三、四天可至宛城。”
余应,字子正。南阳人士,其少有节操,受乡人左右所敬重,东里衮治南阳,则举余应为功曹。
东里衮微叹了声,说道:“关羽骁勇,败车骑,降七军。今右将军将新卒南下,若急于救援,恐会被关羽所败。”
“府君,大事不妙!”
余应欲说些什么,然却被急促的呼喊声打断。
余应寻声望去,却见同僚宗晋疾步快跑,神情着急异常,似有什么大事发生。
“子卿?”
不待东里衮说话,宗晋喘着粗气,打断道:“府君,侯音挟山民千余人,自称受关羽表封为归义将军,举兵竖旗反叛。今已率人诈开城门,杀向府衙,欲擒杀太守。”
侯音,字伯乐,南阳郡人,任宛城守将,受东里衮节制。其为人反复,好功名,粗武略。
在吕蒙的联络下,侯音渐生叛魏之心,欲据宛城降关羽。然碍于局势艰难,无人可用,侯音不敢轻易举兵。
在关羽水淹七军后,吕蒙再次派人联络侯音,见荆襄动荡,山贼蜂起,基层混乱,侯音深思利弊之后,决意反叛。
趁着东里衮派他率百来人出城征讨山民之时,侯音在途中宣扬反叛思想,向左右言自己受关羽之委任,被表为归义将军。在郡吏卫开的拥护下,侯音掌握了百来人武装。
继而,侯音派人入山,煽动山民随自己反叛,得有千余老弱杂兵。
得到千余人的配合,侯音马不停蹄地回城,用自己身份骗开宛城,直接杀入城郭,欲占据宛城,以为内应。
“什么!”
东里衮震惊不已,说道:“我自问治民公允,毫无偏私。待下多恩,今伯乐怎能反乎?”
“府君!”
宗晋观望府堂外,生怕担心侯音派人杀来,催促说道:“侯音狡诈,今欲擒杀府君,当速出城避难!”
“走!”
应余搀扶起东里衮,说道:“府君,侯音素来贪恋钱财,为人粗鄙好功。今见局势动荡,反叛取利,当不足为奇也!”
说话间,却见侍从仓皇从堂外跑入,惊恐喊道:“府君,侯音已带人杀到府外,言要擒住府君。”
闻言,东里衮神情多有慌张,问道:“今下当如何是好?”
余应拉着东里衮,说道:“右将军兵马不日将至宛城,府君当出城北逃,求兵讨灭奸贼侯音。”
“对!”
宗晋指向后门,说道:“府君从后门出城,晋留下为府君脱困。”
东里衮露出担忧之色,说道:“子卿留府,恐性命难存啊!”
宗晋推着东里衮,说道:“我与侯音多有交情,某深知其心性,其必不害我。今下唯望府君快点出城,求得援兵,以平宛城动乱。”
“子卿,当多加保重!”
东里衮听着堂外嘈杂的吵闹声,也不由于犹豫,在应余及亲随的护卫下,从府衙后门潜逃而走。
少许,却见一人披甲按剑入堂,脸庞削弱,双眸细小,目光时不时流露出狠辣之色。
在他身后,十余名粗布麻衣的侍从,在那打量府衙陈设,神情多有贪婪。
侯音伫立堂中,环顾四周,堂中空荡无人。唯见宗晋一人,不见太守东里衮,眼睛微眯,暗藏愤怒之色。
侯音冷着声音,问道:“子卿,东里衮何在?”
宗晋神情从容,说道:“我至之时,府君则已不在。恐伯乐之事,已被府君探得。”
侯音走到跟前宗晋,用那充满杀机的眼神盯着宗晋,冷笑说道:“子卿莫非欺我为三岁孩童,我起事入城,直奔府衙。其间除了派人知会子卿,当无人可知也!”
“快说,东里衮去哪了?”侯音质问道。
宗晋向侯音拱手,言语自然,说道:“伯乐因徭役劳苦而顺民心,举发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府君治民宽厚,恩遇群下,徭役之重,非府君之过,实因国有暴政。”
“伯乐举事,要挟府君,必会令群下生怨,此无利而多弊。今下伯乐之难,在于宛城孤远,徐晃军将至,关羽兵未至。故以晋之见,伯乐当广募市民,坚守宛城,御敌候援,以为大事计,而非擒杀太守,自毁名声。”
宗晋这番言语,让侯音脸色阴晴不定。
目前他所面临的难事,如宗晋所言那般,宛城距离襄樊有四五百里,而宛城离曹魏重镇许、颍仅两三百里。
徐晃率新兵已出许昌,不日将至宛城。而关羽围屯樊城,不知他起事成功的消息。今下他所重之事,在于守住宛城,坚持到关羽起兵北上,以来配合自己。
他若明目张胆擒杀东里衮,必然会引起南阳士民的愤怒。且他可没忘记自己能出任宛城守将,也是出自东里衮的提拔。毕竟在东汉二重君臣观下,侯音难以承受擒杀恩主,所带来的恶劣名声。
侯音在神情微沉,问道:“子卿多有智,今下我可从君之言不杀东里衮,然劳请子卿相助在下,不知可否?”
宗晋躬腰而行礼,说道:“晋愿为将军效力!”
侯音扶起宗晋,笑道:“某得子卿相助,必能成事也!”
宗晋,出自南阳安众宗氏,东汉以来相卿者三、四十人。纵宗氏今下衰弱,也非侯音所能相比,他今下想守住宛城,除了自己坚守外,还需依仗宗晋这种地头蛇。
“不敢!”
宗晋面容谦逊,建议说道:“今下宛城兵寡,将军不足以御徐晃。将军当速派人入乡亭,掠周围百姓入城,以为威壮声势之用。且派信使南下,求关羽派兵支援。”
侯音握着宗晋的手,笑道:“城中府库寡粮,恐需子卿相助。”
“今将军放心,晋召城中各姓,为将军募集军粮。”宗晋甚是积极,说道。
“善!”
侯音蛊惑山民千余人叛乱,割据宛城反叛。入乡野强拉壮丁二千余人,在宗晋没好意的建议下,搜刮城中大姓钱粮。时强人盗贼众多,侯音帐下军士军纪败坏,引得城民多有抱怨。
——
徐晃所将之兵距宛城不远,侯音占据宛城反叛的消息,他们率先得知。
得闻侯音举兵叛,兵至博望的徐晃召集赵俨、司马懿等人议事。
大帐内,从宛城逃出的东里衮,坐在交椅上。其发髻散乱,士服污浊,早已无南阳府君之相。神情间,既有逃出生天之庆幸,又有为左右因他身亡而感到痛楚。
侯音表面上答应宗晋不追杀东里衮,背地却里派从骑追杀东里衮。东里衮幸得余应及其侍从奋勇拼杀,加之他以往的名声,方才从追兵的马蹄下捡得性命。
“徐将军,宛城被侯音所据,其纠合山民贼人反叛,以为呼应关羽。”
东里衮哀求说道:“今当请徐将军先平侯音,后解樊城之围。若宛城久被侯音所据,则荆州非我大魏之所也!”
两汉至今下,州郡长官有守土之责,若弃城而逃者,轻则免除官职,重则处以死刑。东里衮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及官职,他必须尽快拿下治所宛城。
“府君奔逃至今,甚是辛苦,今可暂且退下休息。平宛之事,当容我与诸位将军商榷。”徐晃说道。
“诺!”
东里衮见有要事商议,不便久留。则从徐晃之言,从帐退下休息。
待东里衮退下,徐晃神情忧虑,说道:“陛下命晃解樊城之围,然樊城未至,宛城却生兵乱,今当如何是好?”
顿了顿,徐晃说道:“荆襄动荡,宛城不可以不平。无宛城则无荆襄,今下樊城之围需解,宛城之叛需平,是为今下首要之难事。”
听着徐晃这般言语,帐中众人沉默下来。
侯音反叛于宛城,关羽重围曹仁于樊城,而他们手上仅新兵万余人,面对如此糜烂的荆襄局势,他们真有种头皮发麻之感。
寂静半响,赵俨捋须凝眉,说道:“关羽于樊城外,修筑长围,兵困曹车骑。我军兵寡力薄,仓促南下,纵与车骑合力,亦难解关羽之围。”
“以俨之见,今不如率大军逼宛城,先讨平宛城,遣信使南下,以弓箭射信入城,激励将士坚守之心。时将军兵破宛城,料诸军各部齐至。合众兵南下,击贼于樊城下,表里俱发,当可解樊城之围也!”
自降服于禁及其帐下七军,关羽采纳吕蒙的建议,对曹魏的援军多有防备,修筑重围,北御援军,内困曹仁。
徐晃以帐下新兵万余人,加上曹仁手上的几千人,想单靠两军厮杀,击退关羽,解除樊城之围,难如登天。
之前关羽尚畏惧于禁帐下七军精锐,缺乏击溃援军的把握。今下关羽巴不得徐晃率援军早点来进攻,让他一口气吃下曹仁、徐晃二军,从而拿下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