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485节

  成公英不以为然,说道:“大王岁老但比刘备何如?其以五旬之岁崛起南土,而后与曹操切分南北。今天下大势,纷争不休,大王如能有所谋划,如何不能复起?”

  马超沉默少许,渐渐恢复了些许信心,说道:“以伯杰之见,孤当如何操之?”

  “有上下二计!”

  成公英沉吟少许,说道:“大王名声显著于羌胡当中,当下不如暂投西海(青海)羌部,招呼故人,绥会羌、胡,结交曹魏。”

  “其之上计,引魏而攻陇,待汉魏纷争不休,大王率羌、胡之众,以临河湟。河湟归附,大王南下陇西、南安,而后再图天水。”

  “其之下计,西海羌民有数十万口,大王如能降服西海羌民,恃险凭寒,封锁道路,足以退关西之兵。纵不能建陇土之业,亦能威霸诸羌。”

  因成公英背叛过曹魏之故,害怕被清算,故他不想投降曹魏。他为马超效力多年,可以说是文臣第一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权利滋味,他也不想轻易放弃。

  青海地区,自古为羌人盘踞之所,后世秃发鲜卑入青海,成立吐谷浑王国。

  汉末时期,青海至少有羌民数十万口。如果马超能降服青海羌民,通过政治操作,在遥远的青海地区建立王国,不是什么难事。

  且凭借青海地区的羌人,如果关西再有纷争,马超可以选择背刺南汉,重新夺回陇右。

  闻言,马超略有动心,说道:“奔走羌中,孤欲以为可行。当下城中粮匮,将士渐少,宜当速走陇北,尽量与伯瞻汇合!”

  当下有靠谱的方案,马超也不想投靠郭淮。毕竟寄人篱下,实在是太危险。羌中虽然苦寒,但至少算是一个去处。且羌中之外便是西平郡,凭借西平郡为门户,背有青海诸羌,足以抵御外敌。

  “大王,事不宜迟啊!”

  成公英说道:“当下需借汉军兵马初至城外之际,大王率精锐趁夜出城而走。若让汉卒截断北道,大王将无路可走!”

  “善!”

  马超微微颔首,果断说道:“既有方略,今夜当率兵马出城。走北道至兰干,而后与伯瞻汇合,率军一路向北,至榆中、勇士,而后西入羌中,得求诸羌庇护!”

  说着,马超看向成公英,问道:“伯杰以为如何?”

  成公英思虑少许,说道:“禀大王,城北有大小二道。如汉军得知我军外逃,必以为我军惶恐,当会走小道。时大王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走大道速行。”

  “善!”

  马超握着成公英的手,带着愧疚与感谢的语气,说道:“昔孤以啮足者问之,君让孤多加戒备天水,以防后宅有失。然孤恨不听君言,方有今日之祸事。日后如能起复,孤当与君、诸位将军同甘共苦!”

  成公英苦笑几下,说道:“昔臣不知猴为何物,今见陆逊则知其意也!”

  “逊者,孙也。孙之物,为猴者。大王被猴啮足,则其意为陆逊袭大王之基。”

  历史上,关羽被吕蒙所背刺时,梦猪啮其足。

  此梦不难解,猪者,豕也。吕蒙名字中的蒙,下半身则为豕。其暗示关羽被吕蒙袭取荆州,当时关羽错误理解意思。

  马超紧咬着牙齿,愤懑说道:“陆逊两背盟约,如孤得脱入羌中。孤必起兵两袭其后,以报往昔之仇,让其死无葬身之所!”

  (本章完)

第648章 虎落平阳

  渭水从西北向东南而流,因陇右多山丘之故,渭水在山地中冲刷出诸多河谷。河谷肥沃,得渭水滋养,故而陇右地区的县邑大多数是设在渭水河谷中。

  除渭水外,陇右另外一条重要的河流为洮水,其以西南向东北而流,在金城郡境内注入黄河,沿途分布大量城邑。

  故而争夺陇右地区,本质上就是在争夺渭水、洮水这两条河流的控制权。

  历史上,诸葛亮、姜维二人北伐,因目标的不同而导致出兵路线不同。

  当下渭水流域被王平控制,洮水流域被陆逊控制,马超已失去在陇右盘踞的基础。

  古之襄武县,今之陇西县。

  渭水横贯东西,河谷呈一线分布,故渭水谷道是为交通大道。今被王平、陆逊从东西截断去路,导致了马超陷入了被包围的局面。当下马超欲奔走羌中,唯有从北道而行。

  北道方向,通往兰干(今通安驿镇)。而在兰干境内有秦祁水,从北注入渭水。沿秦祁水逆行可至后世的定西市,而后转向榆中,则能至金城。

  因此北大道为秦祁水河口,顺河水北进到兰干;小道则是为兰干间道,走山路至兰干。

  山路狭窄,不利战马奔驰,且容易遭遇伏击,故马超欲从大道行往兰干。

  待到深夜两更时分,马超召集城中仅存兵马。

  深冬时刻,陇右寒风凛冽,寒气弥漫在天地中。寂静的寒夜下,寒风呼啸,夜色深沉,难以见物,唯城上有百来盏火把。

  军旗被寒气所翻卷,发出猎猎作响之声。战马嘶鸣之声,被风声所遮掩。

  北门下,三千余名人马在吃尽所剩不多的粮草,已在将校的吩咐下聚集。

  即便天气严寒恐怖,但对早已习惯低温的陇人来说,他们以肃然之色整整列队,人人握紧刀枪,斗志昂扬。

  这些兵马为凉国之精锐,马超为之奋斗一生所积攒下来的家底,凭借三千悍卒,马超未必不能再次复起。

  侍从从远处奔走而来,跪倒禀告道:“启禀大王,校尉章福趁我军集结之际,率数百人翻城降汉去了。”

  闻言,成公英神色为之一变,说道:“大王,章福出走,恐会泄露军情,今当在汉军有所部署之前突围。若被汉军得知大王行踪,恐会陷入大军围剿当中。”

  “好!”

  马超顾不上责备章福,当即翻身上马。

  在他撤向襄武的几日之间,可以说每天都有人率部叛逃。今临行得脱虎口之际,筛选出不靠谱的将校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马超挽着缰绳,驱使着战马在队列前来回踏步。

  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马超能够看清每个人的脸。有的面孔在他反曹时便跟随他,这些人久经沙场征战,满脸褶皱,布满风霜,今时有四旬上下。

  有些人在他取陇右为基之后入军,年纪或在二十岁上下,因热血、忠诚之故,至今不离左右,欲随他继续奋斗。

  马超勒马取槊,沉声说道:“探子可有回报?”

  “禀大王,据探子回报,城外周遭未见敌军大部踪迹!”

  “好!”

  马超持槊前指大门,吩咐说道:“开门速行,沿途不可耽搁时间!”

  “诺!”

  随着城门打开,冰冷的寒风灌入城中,让当头的马超不禁打了下冷颤。然却不能阻止马超行动的脚步,在候骑的引导下,马超率三千余名步骑奔驰而走。

  因马蹄裹有厚布,马蹄声不似沉闷的雷声,但低沉的声音却能穿透寒风,在空旷的河谷间响彻。

  襄武位处渭南,然因天寒地冻,渭水早已结冰。马超以骑卒为先,小心翼翼地策马踏过渭水,而后是步卒踏过冰面。三千余名步骑走大道河口而行,渐渐没入远方。

  渡过渭水之后,全军沿着大道,夤夜急行了十余里。沿途一片死寂,不见汉军踪迹,让马超久悬的心放下。

  因急行太费体力,凉军步骑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些。

  借着微弱的月光,松弛下来的马超,说道:“陆逊虽是狡诈,但却非神算之人。今走大道得脱生天,日后孤当还以颜色!”

  “大王,尚不可懈怠!”

  成公英说道:“陆逊蓄谋已久,策反姜冏,截断我军粮草。而后令王平袭取冀县,断我军根基。待大王兵向冀县,又奇出牛头山,占据洮水诸县,断我军退路。”

  “其与王平沿渭水河谷东西合击,想来有致我军于死地之念。今困我军于襄武,岂会轻易坐视大王出走,当下必有防备!”成公英忧虑地说道。

  对当下形势,成公英也渐渐明了。自南汉决意与马超翻脸,夺取陇右时起,双方仅剩你死我活的地步。不夸张地说,马超一日不死,陆逊一日不敢言安。

  毕竟但凡是个人被陆逊坑了两次,害得国破家亡,多年积蓄付之一炬,就不可能不为之愤怒,也很难吞得下那口怒气。

  当然了,与马超对陇右的影响,也是陆逊必需要考虑的事。且不言马超深得羌、氐人心,光说马超曾为陇右之主就不可能放过马超。

  当下陇右虽被汉军初步控制,但唯有擒杀马超才敢说初安。

  被提醒了下,马超有所警戒,说道:“看能否让候骑散出去,沿途多加戒备!”

  “诺!”

  河谷大道虽是平坦,但两侧却是山丘绵延。在黑夜下,这些山丘恍如沉睡的凶兽,伴随着冷风呼啸,难免让人生畏。

  候骑们借着微弱的月光,尽可能去探查情况。但黑夜视野受限,加之地形复杂,树木山岭众多,始终难说探查清楚。甚至候骑不敢离太远,生怕掉了大军队伍。

  月光下,凉军步骑打着灯笼,沿着河谷坦途而行。候骑散落两翼丘坡,以为预警作用。

  在高度戒备下,凉军约走了十里,天色渐渐明亮。因一夜下来无汉军踪迹,不仅是凉军上下,纵是马超亦有所松懈。

  五更时辰,天亮前的黑夜,渐有亮光,已是可以远视。

  凉军步骑因走了大半夜,不仅有些疲惫,且在寒风吹拂下,寒冷不已,行军脚步愈发变慢,对四周的警戒,也愈发松弛。

  马超见军士疲惫,问道:“当下距兰干尚有多久?”

  “禀大王,据脚程来看,应该还有六、七十余里。”侍从说道。

  “告诉众人,今至距兰干仅剩五十里,让将士们打起精神。至兰干则有热饭、热水。”马超说道。

  “诺!”

  侍从策马出列,沿着行军队列高喊,说道:“大王言,尚有五十里至兰干,城中有热饭……”

  话音未落,却见山丘沟壑间射出数支利箭,当面射翻喊话的侍从。

  “呜呜~”

  紧接着,山丘间响起沉闷的号角声,两侧沉睡的山丘活了过来。一面‘魏’纛高竖而起,汉军步骑诸部旗帜在风中摇曳,似乎在告诉凉军,他们已被汉军所伏击。

  奔走一夜的凉卒,得见突然出现的汉军惊恐不已,在将校的督促声下,试图列阵迎战。

  然魏延可不会给凉兵这个机会,山丘上的汉骑率先出动,顺着缓坡冲锋而下,战马的速度得以发挥到最快。

  相比被厚布包裹的凉军马蹄,近万只马蹄疯狂踏地,其蹄声轰鸣作响,如阵阵闷雷打响。两侧骑队漫山遍野而下,向着凉军队列直扑而去,其威势仿佛山崩海啸一般,令山丘河谷为之震动。

  如此突发的情形,立刻引起了凉军队列里的剧烈反应。凉骑散布出去,试图阻挡汉骑冲击;步卒则试图尽快结阵,以免被汉骑冲垮队列。

  借着缓坡冲锋的汉骑,在短时间内将速度加到最大,他们的任务不是击溃凉骑,而是冲垮凉军步骑队列,配合后续的步卒将马超最后一支可用之兵消灭。

  凉骑面对正面持槊高速冲锋的汉骑,纵他们勇武过人,亦不敢正面阻挡,唯有被分散开来,欲回击汉骑。然不料在汉陷骑之后,还有轻骑紧随,去与凉骑搏杀。

  如成公英所想一般,陆逊绝不会放过马超。他从军中抽调出三千骑卒与魏延,而后配以两千精锐步卒,为的就是让魏延截杀马超。而魏延也立下必斩马超的军令状,受领五千精锐步骑伏杀。

  魏延虽是桀骜不驯,但他却有本钱骄纵。他不仅勇武过人,且擅长用兵战术。

  受命伏击马超,魏延为让马超松懈,他不在前面设伏,而是特意至半途而用兵。且不在多个险要道口设伏截杀,而是放到较为空旷的谷地中搏杀,最大限度的让凉军懈怠。

  魏延此举果然让凉军松弛,在天亮前的黎明,奔走大半夜的凉军不复之前警戒,被魏延所率汉军轻易伏击。

  “杀!”

  陷骑斜举长槊,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凉军混乱的队列里。

  马超帐下的凉军以善用长矛而著称,但面对陷阵的汉骑,惊恐的凉军难以排成整齐的队列,甚至不用汉骑冲到跟前,步卒原地溃散退让,让汉骑轻松入阵。

  骑兵的冲锋永远是这么的简单粗暴,步卒不以长矛阵或列战车阵,必然是无法阻挡骑兵冲锋。甚至如果刺伤战马,骑兵将会因战马陷入癫狂状态,愈发得无法阻挡。

  战场上为什么骑兵难以阻挡,大部分是因冲锋的战马在受伤或是濒临死亡的前夕会疯狂冲锋,不顾一切的冲击,将军阵冲垮。

  明蒙战争时,明朝军队结长矛阵,蒙古大多数无法击败。然有时蒙古为了击败长矛阵,将会驱赶大量战马去冲击方阵,导致军阵的溃败,继而挥舞马刀砍杀。

  戚继光至北疆时,为何推广战车,很大原因在于蒙古会驱赶战马破阵。利用战车构筑火力优势,将能击败蒙古。

  至明清时,清拥有大量火炮,面对孤立无援的长矛阵或是车阵,直接用火炮去轰,明军往往是无法阻挡。典型案例,即白杆兵战没浑河一役。

  转瞬之间,汉军铁骑蹈阵,面对缺乏长矛阵、车阵的凉军步卒,将其砍瓜切菜似的一一杀死。而后汉骑如虎狼驱逐羊群那般,不断追逐砍杀凉军,将他们的队列搅得四分五裂,

  汉卒以方阵而进,在汉骑的配合下,围杀或逼降混乱的凉军士卒。顷刻间,马超引以为傲的精锐兵马,在汉军精锐冲击下,当下竟毫无反抗之力。

  在确保局势妥当的情况下,魏延更是跃跃欲试,瞄准马超所在的大纛旗,亲率两百骑卒冲锋。

  得见自己兵马中伏,且步骑以如山倾倒之势败走,马超愈发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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