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40节

  “干你何事?”

  长孙善眉头皱得更深,冷冷回了一句后便拂袖转过身去。

  “他在看这帐幕啊,阿磐,东帘的确是有点垂斜……”

  李礼成策马行上前来,凝神端详片刻,然后对李泰说道。

  李泰闻言后直向李礼成翻个白眼、示意他一边去,本来做个跋扈纨绔就挺生疏的,这家伙还要凑上来影响自己发挥。

  他抽出佩刀,随手一挑,便将长孙家设在道旁的步帐划出一道长长的豁口,并又一脸挑衅的望着怒视过来的长孙家众人。

  “李伯山,休要欺人太甚!”

  长孙善见状自是怒不可遏,并将佩刀抽出、持在手中,刀尖遥遥指向李泰,怒声喝道。

  李泰瞧他这反应便是一乐,指着年纪比他还大了许多的长孙善冷笑道:“我不欺幼弱,你家亲长在哪里?去年伱家自恃声壮、把控舆情,毁我风评,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去年故事,我家已作忍让,竖子还要纠缠,莫非以为我家无人!”

  听到李泰这么说,长孙善顿时情绪失控,挥起手中的佩刀便咆哮着直向李泰冲来,其余家奴们也都羞恼不已,结阵便冲进道路里来。

  “来得好……”

  李泰本就有意挑衅,自不惧怕长孙家的激烈反应,正待喝令部曲们列阵冲散对方,视线却瞥见道路另一侧又冲出一队人马,同样是长孙氏族人带队,两处累加起来,人数比他部曲多了足足数倍。

  妈的有埋伏!

  李泰心里暗骂一声,因见自家部曲还携带者许多之前的俘虏、眼下状态并不适合缠斗,便先引三十余骑冲出此间,在十几丈外的路面上整列成阵。

  可当他正待再引众冲回时,却发现那两路长孙氏家奴们竟然彼此间起了摩擦,彼此横眉怒视乃至于互相指骂,就连主动挑衅的李泰一众都被忽略在了一边。

  “君子报仇,十年……”

  李泰见状后,又一夹马腹、大声喊话道,但长孙家两处已经互斗起来,他这番挑衅只挑了个寂寞。

  “这是什么情况?”

  瞧着长孙家两处人马打斗起来,李泰一头的黑线问号,那本来还紧张不已的李礼成这会儿更是满脸疑窦:“阿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泰自是不明所以,眼见周围聚众越来越多,在围观人群中发现入朝任职的陆通,便凑上前去询问一番。

  原来去年一场风波,长孙家除了声誉势位大大折损之外,户中人情也是衰减严重。长孙子彦兄弟同长孙绍远兄弟各立门户,彼此再无往来还不只,简直就是势同水火。

  只看今天这局面,李泰主动上前去挑衅,但这两家人却连李泰都顾不上、彼此便要斗殴,可见积怨之深刻。

  李泰瞧见这一幕,心中也大感不是滋味。

  长孙家兄弟们之间的感情虽然马马虎虎,但之前好歹也还能维持住一个面子,但如今却全无顾忌的撕破脸、当众争斗,让人感怀叹惋。

  如此人伦惨剧,李泰也实在是难辞其咎。长孙家本没有主动招惹他,他却抢了人家私藏退路,还给人留下如此难以弥合的感情裂痕,真是有愧与人啊!

  他这里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暗自感慨,但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长孙家兄弟们这一拆伙,感情今天是占了两块地方设帐啊,真是岂有此理!

  那两家倒也并非完全丧失理智,眼见周遭围观的看客们越来越多,虽仍忿情难耐,但也在各自约束,彼此将要散开。

  “我来说句公道话罢!”

  李泰瞧他们彼此将要熄火,便又唯恐天下不乱的策马行出,指着两家族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人间恶缘千般刁钻,但只要瓜葛归属一宗,便是天雷难断、王法恩奖的至亲,无论怎样的纠纷矛盾……”

  “你住口!李伯山,我家事如何,几时容你置喙?彼此非亲非故,你若再敢口出非分之辞,我必共你于此道中分一生死!”

  长孙善本来都忘了李泰之前的挑衅,待又见他行出说风凉话,思绪才返回来,指着李泰跺脚咆哮道,大失往日人共称赞的儒雅沉静。

  众目睽睽之下,李泰是被长孙善呵斥得有点挂不住脸,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并不能全怪对方,自己这会儿走出来说风凉话的确是有点不当人。

  不过他就算是想挑衅找事,也并不是随便选择目标,长孙善多多少少是得承担点责任。

  他这里方待继续喊话,城门前围观群众里突然有人喊话说道:“李大都督且慢,请问你所部属押引的是谁家卒士?罪犯何事?”

  李泰都快忘了这件事,循声望去,却见问话者乃是尉迟迥。

  那些原本尚算安分的俘虏们听到尉迟迥注意到他们并作发问,顿时喜出望外,纷纷喊话道:“驸马救命、驸马救命……某等俱为六坊军卒,遭到这悍将使卒欺压虐害!”

  此处正在长安城门近前,看客中本就不乏六坊军众,之前注意力还只在彼此争斗的长孙氏族人身上,可当尉迟迥发声喝问后,群众注意力自然落在李泰并其部曲身上,再听到那些俘虏们作此呼喊,自是群情激愤,直将李泰并其部曲都隐隐围堵起来。

  李泰瞧这一幕一时间也暗道不妙,有些不爽的横了尉迟迥一眼,这家伙久掌禁军,想必是认出了自己部下拘押者来历,所以作此喊话,故意给自己添堵。

  “伯山,这当中应该有些误会。你还不放开这些六坊贲士,解释一下……”

  陆通自知六坊军卒远比别部人马更加骄悍,李泰若将其众得罪,怕是不好收场,连忙开口提醒并作说和。

  “长孙郎所言,让我深有受教。人间丑劣各有渊源,非所分内的确不宜畅所欲言。我虽然不是你家亲近故交,但总是此大统一朝的臣员。长孙郎你既充位东宫臣属,却无贤能雅具献于太子殿下,将此户中伦情恩义之短浅曝露于众,能不让观者怀疑东宫德衰?”

  李泰却全不理会尉迟迥的问话与周遭人的纷杂喊话声,抽刀在手遥遥指向长孙善大声斥问。

  长孙善听到这番喊话后,脸色已是陡地一变,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应。而周围群众在听到李泰话题竟扯到了东宫头上,纷纷噤若寒蝉,那些六坊之众也都不敢再急作问责。

  李泰选定长孙善来挑衅,本就有因他东宫属官的缘故,借着对这家伙指桑骂槐来发泄这几天被太子搞得有点不爽的心情。太子还天天装什么大尾巴狼,瞧瞧你东宫都是选的什么破玩意儿!

  至于尉迟迥的旁观使坏,李泰倒是没想到,但也不会放过这家伙,转又指着他说道:“我着员拘押这些卒员,自有缘由,也会自向有司陈禀。尉迟驸马当道纠缠阻问,是要为何情势遮掩!”

  (本章完)

第256章 伯山勿惊

  2022-12-12

  生而为人,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绝活,才能在世道中更好的生活下去。

  李泰长相俊美、智勇双全,性格还亦庄亦谐,虽然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在这些方面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竞争者。可唯独有一点,于此世道之内是完全没人能比得上他,那就是打心底里不将元魏政权法统当一回事。

  无论高欢还是宇文泰,包括痛骂“狗脚朕”的高澄,他们或老谋深算、或张扬跋扈,但内心里还是认可元魏法统,并且做梦都想取而代之。

  李泰则压根就不指望从元家手中接过号令天下的符命神器,而且也能确定元魏法统是真的没救了,所以心中对此是殊乏敬畏。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将此当作一个攻击别人的把柄,长孙善身为东宫属官,结果却品德低劣,连门户之内的手足至亲都不能团结,当道纷争,让人笑掉大牙,由此可见东宫吏治实在是败坏不堪!

  尉迟迥身为元魏驸马外戚,非但不肯直接面对东宫风气败坏的事实并勇于劝谏规正,反而要漫言其他、岔开话题,妄图将这群众俱见的丑劣画面遮掩下来,真是可笑!

  尉迟迥听到李泰作此质问,脸色顿时间也变得阴郁尴尬起来,忙不迭皱眉沉声说道:“当道见事、心疑则问,我又需要为什么情势遮掩?李伯山你就事言事,不要杂言其他!”

  “我这里正是在就事言事啊,尉迟驸马以为我是在说什么?我共驸马在朝俱为食禄之臣,在户驸马幸得君恩垂给、非我能及。一户手足裂成两帐,我今当道见此妖情、不平则鸣,驸马难道不见?不该仗义直言于事?你瞎吗?怎么就哑了!”

  既然已经开口挑事,李泰就没有再作留力的道理,抬手指着脸色已经极为难看的尉迟迥继续斥骂道:“东宫选员失宜、风气败坏,你不做纠察劝导,区区数员六坊军卒罪犯何事,伱却穷问不休。难道在你眼中,这几名六坊下卒罪行深重、竟比东宫失于辅佐还要更加的危害社稷?”

  “我、我没有,你一派胡言!住口……”

  尉迟迥实在没想到李泰的言辞反击竟然这样凌厉,一时间完全不知该要作何回应,脸色都气得有些煞白,下意识的便要着令随从部曲们冲上前去教训李泰一番。

  李泰却仍意犹未尽,早在于老二婚礼上便被这兄弟俩搞的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自然要发泄出来:“笼圈中的禽兽,饲养年余已经懂得该要亲谁。驸马既见东宫官佐衰德悖义,还不尽快奏告陛下、丞相,严审东宫是否还有败类包藏,却只着眼于枝节,简直不知所谓,罔顾君父期许、一味浪逞私威!

  我若不明事理,遭你恫吓吞声,不敢再将是非讲透,此间事还有白于内外、告于天下之时?你在为什么情势遮掩,还来问我?若是来年蚁穴决堤、隐患作大,该罪何人!”

  话讲到这里,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指摘,就连周遭那些看客们神情都变得异常的严肃,收起了看热闹的轻松心情,有的甚至都瞧瞧离开,实在是听得有点心惊肉跳。

  陆通原本是想留下来关照一下李泰,毕竟都是霸府一脉的属官且自家兄弟还在李泰下属做事,总不好眼瞅着这小子被长安群众欺生。

  可在看了一番之后,陆通一时间也有些无语,这状况发展下来哪里是群众欺生,简直就是霸府来砸场。

  李泰一番喊话下来,虽然颇有恣意夸大,但却抓住了两个重点:长孙家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然后长孙善是太子的东宫亲信。

  只要抓住这两点,那可作引申发挥的地方可就大多了,这分明是直接针对太子啊。

  陆通瞧着李泰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心中都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一幕究竟是这小子自作主张的狐假虎威,还是得到了大行台的授意,要借此机会肃清一下东宫人事,对近年来渐渐活跃起来的太子稍作制裁?

  陆通自是大行台真正的心腹属臣,凡所思计都是站在台府的立场上,尽管心里还有点不确定,但见李泰都把气氛铺垫到了这一步,自然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可当他将要入前插话表态的时候,视线就扫到被李泰连番训斥逼问得脸色涨红的尉迟迥时,心中不免又有些为难。

  陆通当然不相信尉迟迥是在有意要为东宫遮掩什么丑劣事迹,其人虽然是当朝驸马,但真正情利相关的还是在大行台,大行台对其也是一直欣赏有加并着力栽培。

  眼下两人针锋相对、尉迟迥被李泰挤兑得下不来台,显然是因为彼此之间有矛盾,这就让人有点不好表态。

  于是在略作沉吟后,陆通抬手唤来一名随员,着其速往长安城中寻找通知于此主持事务的宇文护,自己则留在这里观望局势发展,既不能做过这个压制东宫一系的机会,当然也不能让尉迟迥跟李泰先干起来,否则好好的长孙家笑话可就要演变成台府内部的闹剧了。

  且不说在场众人各自心情与感想如何,一直跟在李泰身后的李礼成这会儿是有点发懵,心情紧张之余,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处境里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这会儿,周围的看客已经散去了许多,但因为此地本就临近城门,仍然不乏出入的行人。有一些新来的搞不清楚状况,便不免向左右询问,甚至还有认识李礼成的人向他喊话。

  李礼成对此类呼喊全都充耳不闻、全无回应,倒不是倨傲或羞怯,而是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正身处一桩不小的麻烦中,担心连累那些亲朋好友们。

  尽管心里紧张得很,他也没离开李泰身边,只是拉下风帽来稍稍遮挡一下脸庞,并凑近李泰小声道:“阿磐,若真打斗起来,你也不用分心顾我,我也是有……”

  他这里话还没有讲完,局面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其中一处长孙家的帐幕中突然又涌出许多人,当中一个身着黑色袴褶的中年人,身形虽然谈不上多么高大雄壮,但缓步行来一身气度同样引人关注。

  此人正是长孙子彦,本是上党王长孙稚的嫡长子、却被长孙绍远取代了嗣位。

  当长孙子彦行出帐幕时,周围人声都为之一敛,那些看客们也不敢在长孙子彦面前轻狂失礼。

  李泰瞧见长孙子彦行出,不免也是微微一愣,倒不是慑于这家伙刮骨疗伤的威名。时下以勇猛著称的武将不少,可李泰在亲手猎过一头猛虎后,只觉得大家都在一个水平线上,能哔哔就别动手,我也怕失手打死你们。

  他是真没想到长孙子彦在这里,刚才吵闹那么欢不露面、是打定主意唾面自干?现在怎么又出来了,是嫌不够丢脸?

  他索性翻身下马,迎着长孙子彦行前两步,抱拳说道:“不知高平公在此,失礼失礼。”

  “知我在此你就不会失礼?你对我家失礼之事只此一桩?往年不知李伯山是何物类,如今想忘却难呐!”

  长孙子彦凝望着李泰,近乎咬牙切齿的凝声说道。

  他对李泰自有足够怨恨的理由,去年李泰在北境山寺中所抄掠的本就是他储存彼处的家私,而之后引发一系列的喧哗风波,到最后受伤最深的又是他。

  如今的他势位既无,家底也变得微薄起来,长孙绍远兄弟们对他的各种指责羞辱更是让他焦头烂额,而这一切都是拜李泰所赐。如今对面而立,若还能保持涵养气度,那真就见了鬼了!

  李泰听到长孙子彦这副口吻,不由得低头干笑一声,但很快又连忙收敛笑脸,再作抱拳道:“前事尚有余暇可作长叙,但今眼下当前,有一件事我要请问高平公,户中亲长铺卧当帐而坐,岂有杂幼顽劣别处张设人情的道理?

  高平公若觉得我这番指摘没有道理,我自闭口不言,但若觉得我所言乃是人间正义,那我将亲自帮助高平公拆除那一邪帐,不让此等门秽久曝人前!”

  他是觉得长孙子彦没有主动现身、自取其辱的道理,多半是有一番自己的盘算,所以干脆直接当面搞这离间计:这件事不怪你这个老家伙,全是你那不懂事的侄子的错!

  长孙子彦听到这话后,脸庞上的肌肉略作抽搐,眼神中也是不无犹豫抵触之色,可当视线扫见侄子长孙善并诸家奴后,还是将牙关一咬,对李泰重重的点头说道:“李伯山不愧名门少俊,论情论事公允恰当。既然不能再相共守护一份情面,那我也不惧言家门丑劣。若是宇文丞相召见垂询,也绝无可隐!”

  听到长孙子彦这么说,李泰不由得暗叹一声,这长孙子彦得受了多大委屈,抓住机会就要顺杆上的对大行台表现姿态。

  正在这时候,城门处马蹄声雷动,一身戎装、披挂整齐的宇文护率领甲卒们自城中冲出,先共陆通远远颔首示意,然后又指着李泰大声道:“伯山勿惊,我已至此,凡所忠义之声,你且畅所欲言!”

  (本章完)

第257章 真心错付

  2022-12-13

  “阿磐,啊、不……伯、伯山,这样真的好?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城门外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开,站在原本属于长孙绍远家、如今却归属于他们的帐幕中,李礼成一脸的忐忑不安,望向李泰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随意,带着一股敬畏与忌惮。

  李泰闻言后只是呵呵一笑,一边吩咐着随从们将自家拉来的物料将这帐幕内外再作一番装点,一边转头对李礼成说道:“能有什么后患?咱们又不是强取硬夺,只不过是恰好站在了正直道义里,所以才显得有些强势,人莫能阻。人应该为自己的过错感到羞耻,而不是怨恨指正他们的人,若仍不知改正,下次要承受的可不只是言语的指责!”

  “还、还有下次?”

  李礼成听到这话后,顿时便忍不住的瞪大双眼。单单眼前这一次,他在将事情经过细想一番后,心里都是越来越后怕。

  他幼遭离乱,倒也谈不上少不更事,心中同样不乏出身所带来的自矜傲气,但今日所见李泰所作所为,仍然大大超出了他过往的认知,甚至都想象不到,人居然还能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

  李礼成倒是不清楚李泰同长孙家过往的纠纷恩怨,从他视角所见到今天的事情经过,就是李泰不满他之前选定的设帐地点,故而更往城门附近寻找,因见到长孙家占据两处地点,所以便借题发挥、小题大做,对长孙家一通羞辱指摘。

  结果就是长孙家在李泰面前全无平日的名门底气,非但没能针锋相对的予以有效反击,反而还颇有忍让。但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得到善待,水池公宇文护率领京中甲卒出城,直将长孙善等几名曾相争斗的长孙家族人抓捕,又把长孙家已经扎设好的路祭帐幕转赠划归给他们。

  这一套流程进行下来,实在是让李礼成这个定居长安数年之久的人都大跌眼镜:什么时候堂堂长孙家竟然已经如此落魄,被人如此拿捏还要唾面自干!

  但无论李礼成是否能够接受,事实就摆在这里,他也算是第一次深刻领略到李泰这个同族堂弟怎样的性格与做派,怎么说呢,或许谈不上凶狠残暴,但也绝对是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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