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53节

  见到李泰后,刘康父子纳头便拜,姿态较之前还要更加恭敬的多。

  李泰瞧这父子如此态度,心中顿时便是一乐,看来通过侯莫陈崇的威胁向他们施压的效果不差,这父子三人明显是感觉到了生存危机。

  前日因今日果,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侯莫陈崇对他们雕阴刘氏的记恨与刁难倒也不谓冤枉。

  大统四年前后,陕北稽胡爆发了一系列叛乱,侯莫陈崇负责平叛,雕阴刘氏原本也算是领受羁縻的仆从军,结果却几番贻误军机,让侯莫陈崇平叛作战不够顺利、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那段时间,陕北诸州虽然名义上归属西魏统治,但实际上却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不说各地此起彼伏的胡部叛乱,东魏军队也时常会过河游荡。

  西魏方面情况也不够稳定,许多统军将领的出逃,甚至大统四年统治核心的长安还爆发了叛乱。种种表现,也实在是让人对这个风雨飘摇的政权产生不了什么信心。

  乱世之中,如果实力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所有危险与挑战,那么如何站队就非常的关键。雕阴刘氏这一波立场不够坚定,也是没想到西魏政权居然能熬过来且局面越来越稳定。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倒霉到底,起码是及时傍上了李泰的码头,且彼此间恰好有各取所需的默契。

  李泰抬手示意刘氏父子免礼起身,又望着他们说道:“我受大行台使命督统此间,着眼只在当下,并不深查穷究前情纷扰。相见以来,刘族长的德风义举让我印象颇深,但使乡情能继续秉持忠义、勤于王事,也就不必心忧邪情杂扰。”

  “一定、一定谨记大都督教令,盼能协助壮大大都督于此境中的治功!”

  刘康听到这话后连忙又抱拳说道。

  李泰也没有太多时间同他们闲话寒暄,接下来便说道:“今日邀见乡贤耆老,刘族长应知为何。北境突现大部贼军南向寇掠,所过州郡皆受害深重,若贼势再不遏止,此境也必将遭受波及、恐难幸免……”

  那刘家父子听到这话,神情也都变得严肃起来,他们多少也听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但也是没想到情况竟已这么严重。

  “敢问大都督,是否已有却敌方略?需要我等做些什么,大都督但言无妨。”

  刘康又连忙表态道:“此间虽非乡土,但师佛法场新造于此,岂能任由宵小贼寇践踏滋扰!”

  见对方这么上道,李泰也略感欣慰,转又继续说道:“贼情虽然汹涌,但也不足称为大患。之前大行台列甲巨万阅于白水,得悉贼情后即刻遣我分领一万人马归境破贼。夏州统万镇宇文使君提兵数万、扼贼后路,东夏州武安公李使君阻贼于广武,另有西安州等诸防戍整顿甲伍、各据要塞,务求将此贼寇从速灭杀。”

  刘氏父子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敌我势力对比,但在听完李泰这番话后,心中也是踏实不少,只觉得在各州人马围追堵截之下,这些贼寇也的确是不足为虑。

  “安境杀贼,本是我份内之事,自不敢委于他人。但刘族长既然仗义热心的问起,我也确有一桩困扰须仰乡义辅助。我本意精兵简旅从速破贼,大行台却以贼情刁顽、非壮甲不足以宣威而增兵壮势。”

  李泰又有些无奈的说道:“上意如此、却之不恭,唯受命而行。然则大军开拔、耗使甚巨,此境又军情如火,不可缓待转济,唯就境取补、破贼靖边之后再作输还……”

  刘氏父子听完李泰这番话后便彼此对望一眼,心中也在快速盘算着。

  在他们想来,李泰这一番话应是真假参半,只向他们借取资粮却并不征发他们部曲参与作战,可见兵力是足够使用。但所谓就境取补、战后输还,那纯粹就是想多了。

  “敢问大都督,尚需多少粮资,大军才可出战?”

  刘氏虽然豪富,但之前向师佛大寺捐出五十万匹资货也是伤筋动骨、掏空了近半家底,眼下虽然有意交好李泰,也是不敢狮子大开口的有求必应,刘康便先作发问道。

  “澄城、洛川两防仓储物资可以维持大军半数用度,但却另有五千人马的耗用缺口需待调度。如果战事进展顺利,月内即可剿定贼军!”

  李泰可不讲究什么真假参半,既然免不了要泯没良心的开口一遭,那索性一分钱都不打算自己出。

  眼下冬月上旬已经过半,如果战事能在月内结束的话,那就是五千人马二十多天的耗用。这笔物资数量不可谓不大,但对雕阴刘氏而言倒也并不是不可接受。

  但他们之前已经向师佛大寺捐输巨资,这会儿若再不谈条件、不计回报的拿出五千人马的资粮消耗,实在是有点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味道。就算是要对李泰有所仰仗,但也不能将自身定位在一味的付出位置上。

  因此在经过一番思忖后,刘康才又开口说道:“大都督不畏艰险、典军诛恶、守卫一方生民水土,于情于理我等乡徒都需仗义助事,不可袖手旁观。师佛道场之所兴建,便是为的传法扬善、教化一方。

  逢此乡情危困之际,正是弘扬仁勇、感化乡亲的良时。某愿代大都督游说诸部,召集乡士共集寺中群输济事,无论诸部输济多少,缺口我家尽数补齐……”

  李泰既然已经开口,那无论如何是要出钱的,否则之前的各种示好和投入便都要白费了。可究竟要出多少、又以怎么样的形式出钱,却是可以选择的。

  刘康既不想自家独力负担,那就得拉周遭这些部族们一起下水,也算是借着李泰的名头狐假虎威一番,并且借刘师佛大寺来彰显和确立一下自家的话语权。

  李泰听到刘康这么说也是一乐,他扯别人虎皮做大旗就不止一次,但自己被别人借势却好像还是头一遭。他本身对此倒也并不反感,反正这刘康也是为自己做事、给自家军队筹措资粮。

  如果这一次事情进行的顺利,这规矩大可以就此沿袭下去,让刘康当作自己在稽胡诸部中的代言人,有什么勒索逼捐的事情大可以让刘康去做。真要搞得太过分、激起胡部怨忿反叛,还可以拿刘康来问罪平息怒火。

  这么一想,李泰便点点头,同意了刘康的提议,并又叮嘱道:“大军朝发夕至,粮草越早就位越好,切勿贻误战机。”

  “大都督请放心,一定不会耽误大军用度!”

  刘康闻言后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这倒不是在吹牛,他家在防城北面的刘师佛大寺附近便积储了大量的物资,大可以提前调用出来,再向其他部族劝捐找补回来。

  粮草事情商讨完毕后,刘康的儿子刘平又起身抱拳说道:“寒族热血子弟并乡亲义士两千余众,愿意追随大都督此战、从定贼胡!”

  李泰本来只想让刘家负担他的军费,却没想到对方出钱之余还要出力,热情的让人不好拒绝,同时也不由得感慨人间总是锦上添花的多,而雪中送炭却少。

  刘家出钱还要出力,当然不是有劲没处使,无非认为此战是一场顺风仗,只有直接派出人马参战,战后才方便参与到战利品的分配中去。

  如果李泰据实以告的话,对方显然不会这样的热情。他们是希望各种人事资源的投入能有一个稳定可期的回报,但却没想到实际上还是要跟李泰同甘共苦。

  但无论如何,粮草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刘氏父子告退之后,便去招募人马物资,而李泰也传令后路四千人马加快行程,争取早日感到洛川来。

  与此同时,他又命令李到率领六百轻骑作为前锋,直往广武城方向而去,先行查探敌人的虚实。

  几天时间后,后路人马陆续抵达洛川防,之前率领州兵乡团参加大阅的北华州刺史崔訦也已经归镇,并且将乡团武装引至洛水西岸驻扎下来,与洛川防左右呼应。

  刘家父子做事也很得力,人马物资很快就聚集起来。

  随着各个方面的人事都周全妥当,李泰便也不再滞留,吩咐刘平率领本部稽胡人马东向增援黑水防城,而自己则亲率五千精锐骑兵直向被数万贼军围困的东夏州广武城而去。

  (本章完)

第284章 广武危急

  2023-01-20

  在东夏州境内,有一条河流横淌、几乎贯穿整个陕北高原,名为清水,即就是后世的延河,黄河西岸重要的支流之一。

  东夏州境内地势多是台塬陂岗,唯在清水流域的河谷地带尚可称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因此清水两岸也是东夏州人烟分布最为稠密的地带,除此之外的大多数地区都是荒无人烟的坡岭,土地贫瘠、产出有限。

  东夏州州治广武城,便位于清水河谷地带。此境河谷密布、纵横交错,塬壁陡峭崎岖,若不熟悉塬谷路径而贸然入此,便如同进入一座浩大的迷宫,很容易就会迷失在高低起伏的塬谷之间,不知出路所在。

  广武城作为东夏州的州治,由三座大小不一的城池所组成,各自因谷而设。

  最东面一座小城位于清水北岸、傍山临河,名为丰林城,修筑于赫连胡夏年间,曾为胡夏政权扼守清水河谷中上游地区、抵挡北魏兵锋数年之久。城池虽然不大,但城墙却坚硬如石,且多置马面、既长且密,依托这独特的地理优势而易守难攻。

  丰林城向西十几里外河谷渐宽,同样有一座城池临河而置,位处两河夹谷地带,周围渠谷通道不少,城池也修建的颇为深阔,这便是广武大城,也是东夏州州治所在。

  广武大城再往西数里外,有一座狭长的坡谷,曾是清水一条支流的河道,但多年前河水便已经干涸,形成一条坡谷名为干谷。干谷是连接清水流域河谷地带的重要通道,经此可以从广武快速抵达肤施城等地,因此这里设有官牧与驿站,名为干谷驿。

  清晨时分,李穆登上城楼观望敌情。

  此时的城墙外壁上挂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坚壳,这是守城将士们为了防止敌军攻城、夜晚用冷水泼浇在城墙上,在陕北朔风的吹拂下、水分很快就凝固为冰层且经久不融。

  此时的广武大城外,并没有太多敌军的营帐分布,由于东面的丰林城仍然固守未失,为免腹背受敌、敌军并不敢大举进入这一段河谷地带就近驻扎。

  但这也仅仅只是保证了这一段东西向的区域所遭受的压力尚小,在广武大城的北面诸塬谷之间,敌军营垒已经充斥的满满当当,并且昼夜不断的派遣游骑队伍于周边河谷巡弋扫荡,维持着对城池的封锁。

  望着城外谷底中那些蝗虫一般往复巡弋的敌军游骑,李穆狠狠啐了一口,心情虽然懊恼不已,但一时间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原本也曾想却敌于外,率领三千劲旅北上迎敌,打算在西北方向的清水上游地区痛歼贼军,让他们不敢再南下扰掠。

  最开始战事进行倒还比较顺利,在跟贼军几路人马迎头撞见后,李穆先后将之击溃逐散。

  但却没想到贼军越打越多,打了一群很快便招来好几群,到最后李穆甚至都不清楚究竟多少贼军被吸引过来,若非见机得早尽快撤离回来,险些被这些贼军给围困在北部区域。

  他这里撤军返回广武,原本游荡在两夏州之间的贼军也多数被引入进来,一路追赶来到广武城下。李穆又仓促征调境中汉胡武装势力,最终聚得数千人马困守城中。

  “主公,丰林城告,给养器械都已不足,恳请主城支援物资。”

  李穆还在城头上愁眉不展的北望敌阵,下方一名部将匆匆入前叉手禀告道。

  李穆闻言后便点点头,稍作沉吟后吩咐道:“再给粮五百石,矢两千支,招聚三百壮卒,即刻用餐休养,傍晚时分出城输物。”

  丰林城与广武大城互为犄角,若是不守则贼军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大举掩上、将广武大城团团包围起来,届时局面将更加凶险。

  贼军也深知这一地形利害,故而过去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猛攻相对狭小的丰林城,对广武大城则主要以封堵为主。

  丰林城虽然易守难攻,但也架不住贼军昼夜不间断的攻防战,城中千余守卒如今已经折损近半,所储备的物资更是早已经消耗一空,全凭广武城的拼死投送才能维持下来。

  那名部将闻言后先是领命应是,但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沉吟片刻后才又开口道:“主公,当断则断啊,贼情凶顽强大,恐非我军独力能支,况且此间也并无必守不失的价值。不如趁贼军尚未欺近合围,早早弃城南去,待到来年春暖、部伍休养得宜后再将城池攻夺回来……”

  李穆闻言后却摇摇头说道:“我新坐镇方面,若非万不得已,岂可轻为失土之臣!此境寒荒之地,就连镇守之军都储用不足,这些远来的贼军看似浩浩荡荡,但却无从就地补给,势必不能持久。

  我若畏惧一时的艰难而避走,将此城地拱手相让,资益贼军、更壮贼胆,贼军必将衔尾追进。失土引贼,罪过更深!况诸方虽然观望,但李伯山已告必会来援,当此时节,还是要给他信任,不可轻率退走。”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心情也很沉重。贼军虽然是远来客师,但却人多势众,围城数日下来,肉眼可见的对环境的掌握加深,不断的搜罗各种地表资讯,还会将从清水河谷扫掠得来的人事物资在城外罗列展示以瓦解守军的军心。

  而且贼军的进攻手段也越来越多样,从最开始的游骑扰困,到今在城外挖掘一些营壕沟堑,甚至砍伐树木打造大型的攻城器械。

  李穆嘴上说着要给李泰以信任,但心里也是直打鼓,不知他究竟会不会赶来援助。

  毕竟到目前为止,贼情究竟如何还只是一个未知数,包括李穆也未能一窥贼军全貌,眼下又是天寒地冻的深冬时节,率部出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傍晚时分,城外贼军突然增多起来,并且开始试探性的扎设营垒。

  李穆见状,自然不愿贼军欺近驻扎,当即便召集数百精锐部曲,自己亲自率部出城,全副武装的向敌阵杀去。

  贼军眼见李穆出击,直往战场上增兵数千,仿佛成群的蝗虫一般,黑压压的直向李穆所部人马推压而来,直将人多势众的优势发挥出来。

  这样的人海战术虽然乏甚巧妙,但却有效,李穆所部数百骑兵在几番游掠冲阵未果之后,面对十数倍于己的敌人步步紧逼之下,只能返撤回城中。

  不过敌军如此众多人马的投入战场,除了将李穆逼退回城之外,也并未有更进一步的战果推进。广武大城城池深阔,远非数千人马能够正面撼动。

  那扎设的营垒若无源源不断的人马入驻、进行整体的战线推进,也仅仅只是在战场上竖起几个靶子罢了,天寒地冻、无所遮蔽的情况下,很难长时间维持住。

  李穆回城后,心中正自狐疑敌军何以如此不智的作此徒劳之事,却忽然嗅到西面吹来的寒风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神情陡地一变,口中大呼道:“不好,干谷驿危险!”

  似乎是为了回应李穆的话,西面河谷方向突然马蹄声大躁、沙尘漫天飞扬,不知多少贼军游骑从上游奔驰而下。最前方的那些贼骑马鞍和长枪上还悬挂着许多血淋淋的首级,那辛烈血腥的气息正从他们队伍中扩散出来。

  这些贼骑们行近之后,并没有即刻返回己方背靠山谷的营地,而是挑着那些斩获的首级,成群列队的在广武城外炫耀展示、耀武扬威。

  “是干谷北段的呼延部,他们不肯听从主公号令协守广武,终究也是没能幸免于难,遭了贼军毒手。”

  一名部将在城墙上观望片刻后便叹息道,旋即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贼军已经欺入干谷,如果让他们把控住驿道,不只肤施城等危险,纵有援军恐也难近啊!主公……”

  李穆这会儿神情也变得阴沉起来,涩声说道:“传令城中,检点库余,人马饱食后随时待命!”

  (本章完)

第285章 强矢杀敌

  2023-01-20

  “大都督,前方谷口东向折行十数里外便是干谷驿。末将等前日抵达此间,驿路左近还未有敌踪出没……”

  山谷中,李到阔步迎向刚刚率领大队人马抵达谷地的李泰,先将最新的情况简略交代一番,然后又将同行一名胡将向李泰引见:“这一位便是干谷驿南戍军主费连穆,末将等为大军访选驻扎营地,多仰费连军主指点。”

  那名为费连穆的军主连忙入前叉手行礼,并一脸真诚的对李泰说道:“贼军入寇州境,李大都督不辞劳远辛苦的率部来援,卑职并所部营士都深为感激,愿追从大都督相共杀贼!”

  “杀贼靖边,义不容辞,费连军主不必多礼,广武城现今情况如何?武安公可有口信传出?”

  李泰翻身下马,一边听取着李到等前锋斥候与费连穆的汇报,一边指挥人马入谷驻扎。

  这一片谷地三面环山,南面则是一片坡度不算太陡的陂塬,倒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驻扎地,原本曾是一片官营的牧场,入冬后牧场人事撤回广武,因而闲置下来,倒是可以容纳人马暂时驻扎。

  李到等人前日才抵达此境,掌握的情况不算太多,主要还是为后路大军选择营地与路线,并且联络东夏州当地的人马。

  眼下在境域周边还有一部分东夏州的武装势力,有的如费连穆等一般是职责所在,有的则是没有来得及撤回广武城。

  随着贼军对广武城周边的封锁,他们与广武城之间也全都断了联系,并不确知城中情况如何,能够提供的敌情讯息也很有限,不过对周边的地理情况了解倒是很仔细。

  除了斥候所见和当地人马的交代,李到等人还抓到几名贼军的斥候耳目,一并提交上来让李泰亲自再审问一变。

  这些贼军俘虏多数已经遭受过严刑拷打审问,态度倒不顽固,几乎有问必答,但反复交代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无非出身一个刘姓部落,跟随大队人马奔行多日来到此间。统率他们的大头目是谁,总共有多少人马等等,则就全都语焉不详。

  这也算是比较正常的情况,人数过万、无边无沿,普通士卒们是很难对自身所在的势力有一个清晰全面的了解。一些胡部士卒完全属于酋首的私人财产,唯是听命而已,消息更加闭塞。

  当然也并不是全无收获,这些俘虏们虽然不识大体,但对自己的行营生活与处境总算还是能说得清楚。

  他们的确是离石胡一支,今年年初踏上迁徙游荡的道路,辗转河汾之间的西河地带,一直居无定所,到了下半年便一路北行甚至一度履足原武川镇所在的漠南白道,但在入秋后又折返回来,并在不久前渡河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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