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160节

  他就算有什么冒险的举动,要么是有着强烈目的而本身实力又不足、需要以小博大,要么就是被迫的无奈应变,本身骨子里还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毕竟对于熟悉历史脉络的他而言,对自己的人生自有规划,对人对事往往会有多一个维度的考量。在如此悬殊的敌我力量对比之下,如果要让他选择像杨忠这么做,起码得是出战就能够抓住高欢这种程度的诱惑和回报。

  杨忠这一路人马本就长途跋涉的来到夏州黄河沿岸地域,又与十数倍于己身的敌军交战数场,眼下的状态也实在堪忧,甚至有一些战马都需要放血才能维持行动能力,但也只是透支战马的元气,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中几乎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可能,

  李泰见状后便也不再多说废话,一边吩咐人先一步返回营地准备足够的营帐和物资,一边领着杨忠一行往营地返回,并在途中分遣一队人马去将藏匿在左近的杨忠余部人马召来汇合。

  大营中,宇文贵与李穆得知杨忠率部到来,也都连忙出营迎接,待知杨忠竟已深入贼军驻地交战一场且还战果颇著,也都纷纷赞叹不已。

  因为深入贼营、时间仓促,杨忠所部人马不敢长久逗留收捡战利品,只是将所攻破的那处贼营的主将首级割下带出。

  当杨忠命人将那贼将首级取出洗净后,李泰也着令将刘库真等几名随军至此的贼胡酋首入营来做辨认、确定这倒霉蛋的身份。

  刘库真入营后见到摆在案上的那个首级,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便控制不住的笑起来,更忍不住原地跳起了舞蹈,直到李泰呵斥两声,他才不敢继续放浪形骸,跪在地上仍是一脸喜色交代起来:“禀告大都督、禀告各位将军,这死者名为刘满,是我同父异母的长兄,因在兄弟之中最为年长,早数年前便管理一些族中事务,笼络了一批族中爪牙受其驱使,甚至还曾想将我暗杀除掉,我父也一直对他提防有加……”

  老父长子之间的关系本就颇为微妙,一般情况下都不好处理,若再牵涉到什么权势利益的继承分配问题,那更会蕴藏着巨大的危机。

  听完刘库真这一番交代,众人才明白过来何以这倒霉蛋扎营在核心地带却又与诸友军都不能有效协调,原来根子是在这里。

  由此也可见杨忠的眼力之精准、观察入微,哪怕并不了解这些人伦内情也能恰好找到合适的目标并成功斩杀还全身而退。

  除了这些战果之外,提前到来的杨忠也将这一片区域内的贼军分布情况摸查了一个大概,大大节省了几路联军再作侦查的时间。

  在简单的进食果腹之后,杨忠便开始将他所了解的贼情讲述起来。

  此时大多数包藏祸心、不服从夏州羁縻管制的朔方胡部与离石胡残留人马,都已经被驱赶到了靠近黄河的这一片区域中,方圆几十里内的旷野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部族势力,起码有五六万众之多。

  这些胡众绝大多数都非此境生民,而是被驱赶或是游徙到这里来,对地理环境自不如他们原本的乡土那么熟悉,再加上酷寒的环境也大大限制了他们的迁徙逃遁等活动能力。

  如果能将这些胡众成功的围困起来,或杀或俘,那么未来数年之内,北境诸州郡都可免于再遭受大规模的胡寇滋扰。尽管陕北是稽胡的生存乐园,根深蒂固、难以彻底的肃清,但稽胡的自然生育与成长,包括其他境中胡部游荡进入此境补充,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讲到这样一个战果前景,在座几人都很激动。他们也都受够了同这些稽胡部众们继续纠缠交战,就算是能常胜不败,功劳也不够显赫,大多数情况下贼胡的油水也不够多,每每交战一场最后一算也是得不偿失。

  杨忠一番描述,将此境贼胡人马的分布情况大体勾勒出来。

  这其中离石胡位于最核心的位置,剩余约莫还有一万出头的人马,考虑到离石胡在东夏州、西安州都损失惨重,还能保有这样的人马规模,应该是有一部分败军溃众成功逃回此境,可见过往一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也并非全无收获,积累了比较深厚的经验。

  朔方胡诸部分散在离石胡的周边,有的大部也是万余众的人马势力,小部落则就只有数百人,内部的统合状况非常堪忧,并没有一个强大的豪酋能够慑服群众、号令诸部,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在众人商讨起战术细节时,甚至都不如人马势力已经大大减损的离石胡更受重视。

  几方联军会师之后,兵力也颇为可观。

  这其中兵力最多的便是宇文贵的夏州人马,夏州本就是北境几州当中力量最为雄大的一州,更有身为地主的便利,在贼军遭受重创而丧失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后,夏州众豪酋们胆气也都变的壮了起来,纷纷积极相应宇文贵的号召,汇聚而来的人马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众。

  李泰与李穆的联军入境者有七千余众,李泰带来了三千人,剩下的则携带一部分之前在广武城外获得的战利品返回了南面的黑水防,以防备境中的黑水胡趁北州战事而躁乱滋事。

  杨忠带来的人马最少,只有不足千众,但也没人就此责难他。

  西安州的盐池在秋冬之际防守压力本就极大,境内必须要维持可观的人马防守才能震慑宵小,杨忠肯于前来助战已经算是一桩意外之喜。更何况杨忠驻地距离此境最远,但到来却最快,而且还提供了重要的贼情资料并击破其中一部,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划水。

  在经过一番讨论后,众人决定兵分几路、分别进军,这样才能尽可能多的将贼军人马驱赶到包围圈中来。夏州人马最盛,便由他们负责最多的方位,李穆也是立功心切,主动争取到了南面的进击围堵。

  剩下的人马则交由杨忠统率,作为后备应变的力量来策应诸方,哪一处战况过于激烈的话,都由杨忠率军支援。杨忠本部人马,加上李泰交付给他两千名部曲,宇文贵又调拨两千多人,凑成了五千人马。

  李泰并没有负责具体的作战任务,他倒也并不因此感到失落、觉得别人不信任自己的能力。

  广武城外一战后,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战阵经验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单纯跟稽胡这种档次的对手交战已经不能再带来显著的提升,故而在分配作战任务的时候,便也并不太积极的去争取。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与其在外卧雪饮冰,不如留守在大本营中烤着火炉睡大觉。而且还有种三员大将都受自己驱使,为自己领兵作战的错觉,虽然眼下他这的卢还没有妨死老大,但也不妨碍先提前过上一把做老大的瘾。

  祝大家小年夜快乐,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本章完)

第296章 足前忠犬

  2023-01-29

  广阔的战场上,随处可见激烈的战斗,众多战死者的尸体被随意抛洒在旷野沟谷之间,人命可谓贱如土石。

  李泰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作战任务,但也并没有真的留守大营中睡大觉,带着几十名精锐随从,游走在战场各个区域之间观摩战阵。

  如此大规模的阵仗,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因为不必局限于战场某一处,得有纵览全局的机会,观察不同的将领在不同的交战状况中的战术应用。

  宇文贵统率了最多的人马,所负责的战场区域也最广阔,要将众多的人马排布在战场上,形成一个牢固的包围阵势,并将诸方敌军全都驱赶到计划中的范围内,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战场上的贼军也不是死物,当意识到夏州人马的意图后,便不乏突围的尝试。既要保证所形成的的包围圈覆及足够的战场范围,还要确保局部战场上拥有足以打退贼军突围的力量,这就需要主将拥有极强的判断与调度能力。

  漫长的战线上,宇文贵须得通过骑兵斥候奔走传令,才能对各方部伍进行调度命令。如此一来难免会让效率低下,一旦有什么突然的状况发生,声令却得不到快速的传达,部伍们很容易就会陷入各自为战的情况中。

  故而宇文贵并没有选择被动的等待变数发生,而是在进行刻意的诱导。

  他并没有将这个包围阵势布置的水泼不透,而是刻意留下几个非常明显的漏洞,贼军一旦选择突围,极大可能就会选择这些看起来薄弱疏漏的地方。可当他们真正做出这样的选择后,迎接他们的就将会是蓄势已久的杀招,突围成了送死。

  李泰还注意到,宇文贵似乎比较热衷使用非常规的兵种,除了他之前所见到的那一支精锐射手队伍之外,宇文贵的麾下还有使用链锤、套索等等偏门军械的小队。

  这些小队并不是一味的追求猎奇,在宇文贵的调度指挥下,都能在战阵中将自身的作战特色恰到好处的发挥出来。由于作战方式的不常见,往往会令敌军无所适从、不知该要如何迎敌应战,相较于常规兵众便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过宇文贵这一作战特色,别人就算想学也学不了。夏州优秀的兵员充足,并且可以长时间进行各种军事操练,故而宇文贵能够选择的战术应用空间就会很大。

  换了其他地区的豪强军头,常规的几种作战方式能够熟练应用已经不错了,再进行其他的猎奇追求,实战价值未必可观,极有可能得不偿失。

  李泰跟随在宇文贵的大军后方,观其阵势疏而不漏、临敌应变奇兵频出,也是大受启发、获益良多。他并不是什么惊才绝艳、天赋异禀的军事奇才,所以也是抓住一切的机会,以期能够获得更大的成长。

  不同于宇文贵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应用,李穆方面的战斗要奔放得多。

  虽然他是需要负责南面针对贼军的围堵,但实际上大多数贼军都不会选择向南逃窜,因此李穆只需要奋勇攻进,并不需要分心围堵阻截。

  李穆本就是一员勇将,更兼知耻而后勇,对贼军诸部发起进攻来不遗余力,其麾下将士们也都作战勇猛,凡所挡在其队伍前路上的贼军部伍,无不被击溃逃散开来。

  因为冲杀的太过勇猛,许多贼军部伍远远见到李穆一行人马向此冲杀过来时,尽管彼此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溃逃起来,不遗余力的将这种恐慌的情绪向周围传播,使得其他贼军更加不敢列阵迎战李穆一众。

  杨忠所部五千骑兵同样没有固定的作战区域,不断的出没在战场上的各个地方。每有贼军聚结过多,或者抗拒激烈,让战事的推进遭受阻止,杨忠便会率军奔至战场,快速将敌军阵势冲溃瓦解。

  如果说宇文贵和李穆的各自作战方式有迹可循,可以凭着经验进行模仿复制,可杨忠这种出没不定、转进如风的作战方式,李泰就有点看不懂了。

  也不是看不懂,主要就是不了解杨忠为何能将战机把握的那么准确,仿佛整个战场直接在其脑海中形成一个三维立体的投影,各种情势的变化都如观掌纹、可以精准的奔袭追赶。

  投影异能当然是有点荒诞不经,可当见到杨忠出入战阵、不断的将包围圈中仍然阵势顽固的贼军部伍碾压溃散,李泰也在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在战场上的直觉天赋,让人羡慕不已却又难能效仿。

  这三员大将虽然还称不上是西魏方面将帅人员的顶配,但也绝对是非常强大的阵容,单单未来的府兵大将军便有两个。李穆虽然并不属于首批亮相的阵容,但也凭着更长的寿命和深厚的资历熬成了真大佬。

  在此三人通力配合之下,战场上的贼军不断被收割,不只反复的遭受踩踏蹂躏,活动空间也在不断的被压缩。

  原本贼军是分布在方圆几十里之间的区域中,可是在交战的过程中这范围不断的被压缩、包围圈也在快速的收紧。

  原本分散于各处的贼军们也都在被驱赶聚结起来,虽然也有人侥幸的突围成功,但终究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的稽胡徒众还是陷身于这包围圈中,不断的尝试突围,又不断的被打退回来。

  这会儿,是生是死已经不足以区别判断出是否幸运。

  亡者总算是归于寂静,但生者却要承受巨大的恐慌,不只是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军们会对他们施以残杀,就连身边的同伴们也会威逼推搡、试图控制他们去用身体抵挡锋矢。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了午后,战场也从方圆几十里的范围收缩到了大河西岸的一片芦苇滩上。芦苇早已经枯败并被收割干净,滩涂也早已经成为坚硬的冻土,不复泥泞,地势略微向内凹陷,周遭已经是完全的无险可守。

  数万名稽胡族众全都聚集在这一片滩涂上,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涌动的人头与晃动的身影。

  这其中手持兵器的胡人战卒远不及一半,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他们本身未必恶孽深重,只是因为投生为稽胡,便将要被剥夺生存的资格,一个个口中都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乞饶声,有的则指着官军们悲愤的辱骂着。

  这一片滩涂方圆仍有数里,几方人马在形成合围后并没有继续发起进攻,而是各自引众收兵,围绕着滩涂驻扎下来,三面俱围,只留下东面一段干涸的河床作为出路。

  只不过这出路未必就是生路,眼下敌人聚结成为一团,也并没有有组织的请降举动与迹象,可见那些豪酋们自知生机渺茫,仍存负隅顽抗之心。

  这样的情况下若再加以强攻,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为一场混战。已经置之死地的贼胡将士们为了死中求活,必然会拼了命的顽抗作战。

  经过了大半天高强度的交战,诸部人马也已经非常疲惫,没有必要再勉强发起进攻,故而就地驻扎下来,既能休息调整一番,也能凭此强大的威慑瓦解贼军的顽抗斗志,那刻意留出的一个缺口更能将贼军人马进行分流,方便衔尾追杀。

  在战场各处游荡、打了大半天酱油的李泰这会儿主动承担了造营与警戒的任务,让那心神气力都消耗严重的三人得以休息一番。

  贼军见官军停止了进攻,又观望一段时间后,群情才渐渐平息下来,尽管已经是身陷重重包围之中,但也还是松了一口气。

  当情绪恢复稳定后,自然是要想办法进行自救。过不多久,被威逼推搡到了滩涂最外围直面官军刀矢的一部分胡众突然脱离了大部队,举起两手以示投降,快速的向官军这一方奔跑过来。

  李泰正打算安排人马接纳引领投降的俘虏,贼阵中却又冲出一队骑兵,直向那些意欲投降的胡众后背砍射过去,很快便将这些叛徒给屠戮殆尽。

  周遭胡众们见到这一幕,无不惊惧有加,就算还有人想要投降,这会儿也都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做什么异动。

  李泰眼见这些贼胡们仍是贼心顽固、不肯低头,心中也是恼怒不已,略加沉吟后,便着令亲兵前往后方去将刘库真这家伙引到此处来。

  刘库真来到这里后,先是一头抢跪在李泰足前一通溜须拍马,直将三名大将激战之功全都按在李泰的身上,又指着滩涂上那些胡众们一番讥讽,得意洋洋的表示这些人全都不如自己聪明,早早的便投降过来,如今已经跟大都督混了一个脸熟,哪还再用兵戎相见。

  李泰让这全无节操的家伙先站起身来,然后指着对面那些胡人对他说道:“同行数日,刘某向义之心甚诚,我也有见,有意活你并复统部众。你诸族众亲属们眼下想必也在贼群之中,你且就前招降,无论招降多少,全都归你统治。”

  “多谢大都督赏识,多谢大都督……我、奴一定尽忠报效,协助大都督成就伟功!”

  连日来的阿谀乞怜总算是有了巨大的进展与回报,刘库真一时间激动得热泪盈眶,再次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捧着李泰的靴子便是一通跪舔表忠,旋即又连忙说道:“奴只是大都督足前一忠犬,岂敢贪望统治群众的权威,但能为大都督管制奴部,已经达成心愿、全无遗憾!大都督且请稍待,奴这便招降族众!”

  说话间,这家伙便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丝毫不顾忌如今场中朔方胡众数量更多,他若出面招降,势必会让父兄亲属们处境变得凶险起来。

  (本章完)

第297章 大败群胡

  因知这刘库真胆小如鼠,李泰担心这家伙或会因惊惧而影响发挥、从而带来什么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一开始并不打算让他太过靠近滩涂中的稽胡群众。

  但他却没想到刘库真竟主动要求靠近过去喊话招降:“这些贼胡本就愚蠢有加、不识威令,所以才敢同主公为敌。如今遭受报应,被困在这方圆天地之内,奴自当就近宣扬主公恩威,让这些贼徒听得清楚明白,才能让他们感悟悔改!”

  这家伙大概是见到众贼徒已经被完全包围起来、不足为患,所以才这么勇的想要背靠李泰大军来狐假虎威一场。

  “贼众虽然后路已绝,但顽抗之志仍然不失。前有一些意图趋义归降者,竟被凶悍顽贼阻杀于途。你若不能瓦解贼徒斗志,反而滋长穷斗之心,决不轻饶!”

  李泰见这家伙稍得好脸色便有些乐而忘形,顿时又板起脸来沉声说道。

  刘库真听到这番话,神情顿时也变得纠结起来,各种情绪在眸底纠缠一番,末了便又一副横下心来的模样,在李泰面前重重叩首道:“贼情虽仍凶顽,但奴自享主公神威庇护,岂会畏惧这些蟊贼迫害!主公但请放心,奴一定竭力完成临阵劝降的任务,若真累事,愿以死谢罪!”

  听这家伙一番慷慨自陈,李泰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看来这刘库真也并非只有贪生怕死的一面,心中还是有几分抱负的。

  大概是眼见其父兄亲长俱遭围困,原本赖以生存的部族势力随时都会土崩瓦解,故而不敢再一味的逃避退缩,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没有部族势力作为后盾,他即便活着怕也不会太滋润,甚至有可能生不如死。

  李泰倒是乐得给他一个机会,于是便着令一批甲士们入前方去,快速的堆砌出一个丈余高的土台,然后才命人将刘库真引上台去喊话投降。

  这刘库真之前所言虽有几分慷慨豪迈,可当真正要走上土台去直面滩涂上那汹涌的危险气息时,膝盖都不受控制的打颤起来,大半身体的重量都挂在身旁一名军士身上,颇有几分烂泥扶不上墙的味道。

  李泰瞧这家伙站都已经站不稳,心中自是颇感失望,正打算命人将之引回、不要再登台丢人现眼,却见到刘库真加快步伐、颤颤巍巍的站上土台,先是茫然四顾,旋即便望向正前方滩涂上那些惶恐人群,用极大的音量呼喊几声,声音最开始还有些发颤,但最后一声已经变得狠恶起来。

  当许多胡众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的时候,刘库真才继续喊话道:“某乃离石左贤王嫡嗣名库真,特受官军李大都督所命……”

  听到刘库真的喊话,滩涂中的胡众们便纷纷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起来,情绪反应各不相同,但却无一例外的都听得很认真。

  滩涂上看起来拥挤不堪,但人群内里也并非全无空间。不同的部族各守着一块区域,彼此间因关系亲疏而留出一定的空隙。

  外面刘库真的喊话快速的向内里扩散,很快绝大多数的稽胡群众便都知道了这一事情,自然也包括各部的胡酋。

  “左贤王,滚出来!你的儿子怎么会在官军一方,竟还喊话招降……”

  几名出身朔方胡的胡酋率领各自亲信精锐,来到其中一部胡众驻守地,指着内里便大声喝骂质疑。

  “胡说!因你诸部错给敌情,我儿早已经战死在了南境,怎么还会助敌招降?”

  那左贤王刘拓则是一脸怒色的大声回应道:“老子受你诸部欺诈、率部来助,数子皆死此间,还没问罪你等,你等竟敢疑我?”

  听到左贤王这一番喊话,几名朔方胡酋神情也都有些不自然。离石胡损兵折将,部伍规模较之最初过河时已经缩水数倍,也的确是损失惨重,让他们各自不无愧疚,于是便都暂时接受了左贤王这一解释。

  众胡酋们又各自声讨一番官军狡猾多诈,顺便重申自己一定会顽抗到底、绝不屈服,然后才各自散开,返回部伍之中。只是各自部伍更作聚结,并隐隐将那离石胡部给包围起来。

  暂时应付过诸胡酋的质问后,那左贤王的神情却未见轻松,心中仍存一二侥幸之想,只觉得知子莫若父,这种临阵喊话劝降的危险事情似乎不是他儿子那种性格能做出来的。

  不过他还是将从东夏州逃回的刘阿七召来仔细询问一番,那刘阿七大败逃回,也是遭受了极为严厉的惩罚,偷眼见到左贤王神情严峻,心中自是紧张不已,权衡一番后还是咬定牙关表示刘库真已经阵亡,阵外喊话那人乃是官军伪装。

  左贤王听完后自是松了一口气,但却又忍不住悲伤起来,指着刘阿七怒骂道:“此刻战况紧急、不暇他顾,待到突围出去,必用你这贼奴性命血祭我儿!”

  那刘阿七听到这话,顿时傻眼起来,还待反口乞饶,已经被族中壮士们粗暴的扭押下去看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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