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252节

  2023-06-12

  中潬城地处河中沙洲,分作内外两城,外城便将河桥这一通道都囊括其中,并在河桥设置河阳关以监管河桥上的人事通行。

  “来人止步!”

  当薛孤延一行策马行至河阳关前,便有守卒入前喝阻并准备盘问。

  从夜晚开始逃窜奔逃至今,薛孤延一行也已经是人马疲惫不堪,再遭这守关小卒呵斥,怒火顿时被激发出来,一名亲兵直接挥起马鞭抽向这名守卒并怒骂道:“贼丘八,瞎了你的狗眼!不认得我家主公平秦公?”

  那小卒或许真的不认识薛孤延,但此间关城兵长却还不至于这样眼拙,忙不迭入前赔笑告罪,并壮着胆子询问道:“平秦公自应在镇南城,未知是奉何军令需向北行?”

  河桥乃是勾连南北的重要通道,眼下整个国家都处于非常微妙的关头,故而防禁较之平日也要更加严格。基本上若无河阳主将斛律金与中潬城守将潘乐的手令,哪怕薛孤延这种大将也不得随意行走,因此那守关兵长才有此问。

  “老子去向何处,需告你这贼奴?滚开!”

  薛孤延这会儿正自气急败坏,哪怕是平常的询问这会儿也视作对自己的刁难,当即一瞪眼直在马上将这兵长踢翻在地,旋即便直往前方关口而去,强闯过关后还不忘吩咐道:“桥南歹徒游窜,敢有登桥闯关者,杀无赦!”

  他自羞于向这下卒直言自己被西军打得丢盔卸甲、大败亏输,眼下最重要便是前往北城大营去向主将斛律金请罪请兵,尽快杀回河南报仇。

  薛孤延一行冲关而过,但那守关兵长却是不敢怠慢,上官若真追究起来,他们当值的这些守卒或许都要遭受严惩,越想越是心惊,于是便连忙前往内城汇报此事。

  中潬城守将潘乐,旧从葛荣作乱于河北、受封京兆王,归降尔朱荣后又被高欢招为镇城都将,自此便一直追随高欢,论及资历功勋要比薛孤延还要更深厚,本身也是智勇兼具,故而被主将斛律金安置在中潬城这一重要位置上来。

  听到兵长汇报薛孤延闯关,潘乐顿时便面露疑窦之色:“薛孤延日前引众出击关城贼军,怎么突然返回河桥?莫非作战不利?”

  河阳三城一体,薛孤延之前出兵西去迎战敌军的事情,潘乐自然也知道,并且还在薛孤延离城这段时间里命令部伍承担了一部分河阳南城的河防事务。

  此时听到薛孤延竟然匆匆返回并疾往黄河北岸而去,潘乐心中自是不免疑窦丛生,至于其人闯关一事,一时间也无暇顾及。于是他一边安排几名亲兵沿河桥南去查探一番,又着员向北去追薛孤延打听消息,而他自己便前往军营中,召集一批士卒待命。

  几名骑卒策马行下了河桥,左右张望无见异样,便又勒转马首往侧方河阳南城而去,渐近城门前才见到城下有一支衣袍阵仗都略显凌乱的骑兵队伍正打着薛孤延的旗纛仪仗,于是便入前道:“你等是平秦公部卒?此番西去交战情形如何?为何匆匆返回?平秦公又为何冲关北去?”

  这一行人自然是抵达此间未久的贺若敦、高乐一行,听到南来几卒一番问话,贺若敦顿时便眸子一转,指着对方破口大骂道:“胜败兵家常事,谁能保证永胜不败?某等追从主公力战西军,只因敌众我寡才无奈败退,正待入城整军再战,尔等贼卒竟敢南来嘲讽,夺我主公镇城权势,着实该死,给我拿下!”

  “胡说什么?我等只是……”

  那几卒众没想到只是几个问题便让贺若敦突然暴起,还待解释几句,却已经被团团包围起来并缴械擒拿下马,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吼道:“我主公金门公正在中潬城中,若再放肆必不轻饶!”

  贺若敦闻言后便冷笑两声,提刀走到这人面前,刀刃一翻便将其一耳切下并丢掷在地狠狠踩踏几脚,这才又望着几卒恨声说道:“某等虽然败于西师,但也绝非尔辈能够折辱!归告你家主公,南城是我主公平秦公所守,若再使卒南来滋扰,我主公必尽起所部攻杀尔众!”

  说话间,他才又勒令将这被缴械的几人往河桥方向驱赶,并又转头望着城头上一脸焦躁道:“不想如那贼徒一般丢了耳鼻手脚,速速开门治食!”

  薛孤延率领西去那五千多名精骑已经是他从晋阳带来镇守此间的大部分兵力,留守者主要以河北与河洛之间的番兵为主。

  鲜卑军卒素来便看不起这些汉儿番兵,城头守军既见旗纛无误,又看到贺若敦随便捉人泄愤的狠态,心情自然更加忐忑,担心自己等人也成为这些败卒迁怒的对象,于是便连忙开门将此徒众迎入城中。

  入城之后,一行人也不更往内里行走,一边喝令城中留守管事之人入此言事并将酒食速速送来,一边又让城头守军撤下,换由他们把守城门。

  如此一番呼喝恫吓之下,守卒们竟然真的乖乖将城门拱手相让。河阳南城三面环水,这向南的城门便是陆上唯一出入的通道,一旦控制权易手,城中几千留守番兵顿时便成了瓮中之鳖。

  不过贺若敦等也并没有立刻撕下伪装面具,接着之前追击过程中所收编的那些卒众们提供的情报,将城中留守兵长逐一召唤过来并作拘押,其中便也包括如今城中官职身份最高的临淮王元孝友。

  当元孝友被引入城门旁一仓舍中,将贺若敦与高乐略作打量,下意识便要抽身退出,旋即却被将之引来的兵卒抽刀抵在腰后,这才僵立当场不敢擅动。

  “你两员皆非薛孤延部将,想是与之交战的西军督将。好大胆量,居然敢诈入城中!但河阳三城唇齿相依,一城有变强援顷刻即至,绝非亡命匹夫诈功之地。你等入城未造杀戮,可见仍存仁善之念,即刻弃此而出,我可不作揭发!”

  虽然已经身陷人手之中,但元孝友却仍强撑气度,望着两人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两人便对视一笑,旋即贺若敦便上前一步对元孝友抱拳道:“大王果然超越俗人,镇定姿态让人钦佩,但某等既然入此,也绝非轻率徒众。某等旧从郎主西河公李使君直闯晋阳宫阙,并州豪杰无人能阻,今日河阳亦非绝险之地,纵有鱼鳖之属来救,扬汤烹之!”

  “你们、你们竟是那西朝狂贼李泰部将……”

  元孝友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李泰的名声如今在东魏境内也是响亮得很,只因他之前那行动可是打了晋阳高王和邺都天子的脸面。

  两人听到这话,脸色陡地一沉,高乐起身抽刀架在元孝友颈上怒声道:“某等以礼相待,敬的是大王一身血脉而非为人。天下之贼以狂恶著称者无过贺六浑,某等关西群众所作所为皆为振兴大统!大王临民于旧乡但却不能叩关以献、迎王归阙,已是一罪。今若仍然不能据此城池慷慨归义,不死何为!”

  “壮士、壮士且慢……我、我亦长怀奉义之心,只是没能觅得良时!需要我做什么、我必义不容辞!”

  元孝友之前的从容也是身份所致,却并非真的视死如归,眼见高乐真的动了杀意,顿时便露怯出来,开口乞饶。

  正当此间两人逼迫元孝友配合行事以控制城池的时候,之前被贺若敦割了耳朵的潘乐亲兵也返回了中潬城。

  潘乐听完这番奏报,心中自是火冒三丈,顿足怒声道:“薛孤延欺人太甚!此徒兵败遭辱竟敢迁怒于我,恐我贪其势力,真是可笑!来人,速往南城去,就城擒拿行凶贼徒!”

  贺若敦以薛孤延名义所作的威胁,潘乐自然不放在眼中,只是更加剧了他的怒火,当即便又着令几百名部卒南下找回面子。

  不过薛孤延战败这件事情也让他大吃一惊,他自知薛孤延此战率领五千精骑竟然还是寡不敌众,那么此番进入河洛地区的贼军数量想来必是非常可观。

  但这只是薛孤延部将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具体敌情如何当然还是要找薛孤延仔细询问一番,接下来才好布置攻防计划。

  军情如火,潘乐自是不敢怠慢,略作思忖后,他又着令扩大部伍聚结的规模,而自己则离开内城,也往河北岸去询问商讨敌情与应对策略。

  (本章完)

第488章 番兵北归

  2023-06-12

  河阳北中城镇城府直堂外,薛孤延神情焦虑的在廊下走来走去,不时转头向府外方向望去,但却一直没有见到他所期待的人事。

  “有劳参军,能不能再遣员疾告大司马?贼骑逐我至于桥南,随时都有可能向河桥发起攻势……”

  终于薛孤延忍不住迈步入堂,向着直堂中一名斛律金的下属官员说道。

  “卑职自知平秦公所报事大,也已经第一时间传告营中具甲备战。但是未得大司马军令,将士不可擅自出营。”

  那名官员连忙站起身来对薛孤延说道:“平秦公忧于军机,急欲杀敌,但请稍待片刻。府中已经数遣快马信使前往奏告大司马,一俟得信,大司马一定会第一时间返回。”

  斛律金作为河阳方面的主将,方方面面的事务非常多,自然不会竟日守在城中等待变故的发生,今日恰好出巡河北马场,为接下来或将渡河南下加入河南战场而挑选战马。

  马场距离北中城也不算太远,往返只需几个时辰,即便没有紧急军情,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斛律金想必也已经在归途之中。

  但薛孤延这会儿心急如焚,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分外难熬,于是便又在堂外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快速游走起来。

  “薛孤延狗贼勿走!”

  突然身后疾风骤起,并伴随着一个恼怒暴躁的喝骂声,薛孤延忙不迭回头循声望去,便见潘乐怒眉飞挑、挥着手戟向他疾砸过来。

  眼见此幕,薛孤延心内顿时一惊,忙不迭抽身急退,但后背却直撞在廊柱上,眼见那手戟当头砸来,连忙架臂遮挡,身体也向侧方夺去,自潘乐腋下穿过躲开,这才惊声发问道:“金门公这是何意?”

  “何意?狗贼竟忘了指使你部卒加害我部下之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潘乐自非善男信女,一戟不中转又拧身继续攻去。

  “金门公请息怒、请息怒……”

  此时直堂内外众人也都纷纷被吸引过来,在一名直堂参军的呼喊下,十几名跨刀护卫涌上前来,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总算将这两人给分开。

  薛孤延本就奔逃大半日光景,刚才又没头没尾的被潘乐追打一通,若非那一天砍坏十几柄刀的悠长体力,这会儿恐怕站都要站不稳,只是心中积郁之气几乎爆棚,这会儿被几名卫兵拉在一边,抬手指着潘乐怒喝道:“放开这贼道人!欺我军败丧志又来辱我,他既要寻死,老子何吝给之!”

  “狗贼,你强闯我关防我还未问罪,使卒往南城去问却被你部将割耳羞辱!若非因此,老子纵有闲力又何必使用你身!”

  潘乐仍是暴跳如雷,正待将手戟脱手掷向薛孤延,却被旁侧一名卫兵飞扑夺过。

  “胡说!老子所部人马全都丧失洛西,唯有随从几员撤退回来,正因南城无兵可用,才直过桥请兵……慢着,你可见害你下属那人是何样?”

  薛孤延这会儿也顾不上遮羞,直接道出自己惨败的事实,同时心里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便又疾声发问道。

  “老子知你军败,便速速入城来请示大司马该作何应计,哪有闲暇去往狂徒何样!”

  潘乐讲到这里也隐隐自觉有些蹊跷,又从左近其他人口中得知斛律金眼下并不在府中,便又抬手指着薛孤延说道:“究竟是不是你部将,南去一望可知!若是贼将诈称,则南城危险了,兵败又失城,你罪过可大了!”

  薛孤延这会儿也有点慌了,不敢再瞪眼与潘乐继续吵闹。虽然未从北中城请得人马,但潘乐所驻守的中潬城也有守军数千,足以南去察望应对变故。

  不过潘乐自然没有借使人马给他的义务,彼此间又新因误会而有伤和气,他想要第一时间引兵回攻、将功补过的想法是落空了。

  于是两人便不再于府中枯等,一起离城沿河桥向南走去,行近半途中时,却见前方河阳关北面正有许多兵卒列队防守,并有潘乐部将匆匆入前禀告道:“主公,南桥突然涌上大量卒员,自言乃是南城番兵。南城因遭西贼夺取,便将城中番兵逐出以供其部众入据城中……”

  潘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沉,转头瞪向身后的薛孤延怒声道:“贼徒究竟多少?你过城竟然不作示警!若非我警觉设防,中潬城恐怕都要受你所累、被贼夺取!”

  薛孤延这会儿也是脸色死灰,自知理屈而不敢望向潘乐,只是垂首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这……贼军统共不过数千,且多缓慢车卒,只几百骑远行逐我,断不可能这么快夺据城池!”

  但无论他相信不相信,此时拥堵在河阳桥南的那些番兵们却是真实存在的,各自嚎叫乞请守卒放行,让他们返回河北安全地带。

  守军自然不可能将这么多人放过来,只是放下吊篮将当中几员吊过关防来加以询问,待听到这几名番兵讲出敌军夺取城池的过程后,薛孤延更是羞惭得无地自容,望着潘乐大声说道:“果然贼军数量微小,请金门公借我卒员五百,让我率领杀向南城,趁贼立足未稳一定能够夺回城池!”

  潘乐闻言后却指着难免河桥上黑压压的人群皱眉道:“此间聚众数千,敌我难辨,或许贼人就潜伏其中,俟我放开关防便作冲杀。”

  “这些愚蠢汉儿徒有数千之众,不能分辨敌之诈计而被轻易夺城,敌我分明后又不敢力战杀敌,竟被微弱之众驱逐至此、阻我行途,实在死不足惜!何须细辨敌我,一路排杀过去……”

  薛孤延这会儿满心都是想要夺回南城的念头,更加恼恨这些全无作为的留守番兵,当即便恶狠狠说道。

  然而他话还没有讲完,便被潘乐劈手打断:“你住口罢!当下这局面难道不是因为你无能造成?这些汉儿番兵固然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就连西贼尚且怀仁放过他们,你自己犯下的过错却要累我枉造杀孽替你修补?”

  潘乐不肯向这些北逃番兵挥刀屠杀,但也不能任由他们一直待在这河桥桥面上影响军伍进退,于是便从侧处牵引舟船过来,分辨甄别着将这些番兵们转运到河北岸去。

  如此一番周折下来,时间快速流逝。旁边的薛孤延尽管心情急躁的五内俱焚,但却没有主事此间的话语权,心内腹诽了无数遍潘乐妇人之仁、贻误战机,但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夜幕降临。

  河阳关前总算清理妥当,早已经在关后阵列待命的甲兵们这才在潘乐的率领下行出关防,薛孤延便也顾不上再作腹诽,忙不迭随行上去。潘乐对此倒也未作阻止,他也需要从薛孤延这里即时获取一些敌军情报。

  一行人行进一段距离,突然前方河桥桥面上出现一个似乎是堡垒的轮廓,想必是敌人临时架造起的防御工事。潘乐便派遣几名持盾披甲的步卒另一手举着火把向前行去,将敌人的布置察望清楚。

  待到几卒行入近前,河桥上的布置便暴露在火光招摇之家,竟然是许多绢帛堆垛起来的状似堡垒的方式,怪不得能直接架设在河桥上而河桥却不因此吃水下沉。

  见到这一幕的将士们各自小声交流议论起来,而薛孤延却近乎条件反射一般惊声叫喊道:“不要过去,不准靠近!这是贼军诱计,待我卒员入前一定会使火箭攻击!”

  听到薛孤延语气如此笃定,潘乐忍不住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但也还是抬手示意部伍暂时停顿下来,并又派遣一支小队入前,用长枪钩索将那些堆叠极高的绢帛给挑散开来。

  在这个过程中,薛孤延一直双唇紧抿并握紧了拳头,一副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的紧张模样,随着那绢帛堡垒被挑塌,对面果然陡地射来一支火箭。

  “看见没有?正是如此,就是……若非提前防备,阵伍一定散乱……”

  薛孤延连忙指着那火箭飞来的轨迹大声喊话道,但见那火箭短促的划过夜空很快便掉落在河面上,便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

  潘乐并没有理会薛孤延,而是探头向前深嗅一番,然后在几名甲卒的护卫下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在那散落着绢帛的桥段下方俯身下望,继而脸色便陡地一沉:“满仓的油膏,敌军的确是准备以火阻截!”

  河桥表面虽是铁索与厚重的木板组成,但在其下方却有着一排的浮船作为支撑。这些船只使得河桥结构更加厚重,可以承载更大的重力,而且当暴雨水涨的时候,也能增加桥身的浮力,使得河桥不至于完全被湍急暴涨的河流完全淹没。

  但今靠近河岸这一段的桥下浮船中,却被放上了众多灌满了油膏的陶罐,一旦引燃便会直接从下方烧穿河桥桥面。

  潘乐手扶佩刀,望向对面河桥尽头的岸边晃动的甲卒人影,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摆手道:“暂且退回河阳关,速将此边敌情奏告大司马。”

  (本章完)

第489章 激战河桥

  河阳北中城直堂内,刚刚从河北马场快马返回的斛律金在听薛孤延将他与敌军的交战过程讲述完毕后,便低头沉思了起来,过了片刻后才又望着薛孤延叹息道:“真是大意了。”

  “末将只道此路人马应是贼之偏师,夺我关防后必定会贪心更炽,若不迎头痛击、夺回失地,或会引来更多……”

  薛孤延面对潘乐时还敢瞪眼争辩几句,可在听到斛律金的指责却不敢反驳,尤其他此番本就有错在前,出兵时虽也着员向斛律金告知一声,但却没有等到答复便已经急不可耐的引众而去。

  斛律金却并没有继续倾听薛孤延的辩解,而是又转头望向潘乐并皱眉道:“相贵这一次也不谓应变周全,三城是我河防之本,我等所以镇守此间,便在于此间城防安危。除此之外,余者皆不在你我计议之内。因小失大,悔之晚矣啊!”

  潘乐自知斛律金这是在指责他受困于番兵塞桥、没能及时夺回南城,略作沉吟后才抱拳说道:“大司马明鉴,我所在守中潬城,看似是与南城唇齿相依,可以相作策应,但彼此并无统属。

  薛孤延败后也并未向我告知危情,若我能早知,又岂容贼徒轻夺城防?待知其事,时机已经错过,贼能在此短时之内便逐人布防,想必已在城中得用降人之力。未得后路人马援济,末将实在不敢将中潬城兵力尽置于桥南……”

  斛律金听到这里,眉头便微微一皱,旋即便又开口说道:“方今情势如何,想必不用我再多说。我与你等并在一事,可谓荣辱与共。薛孤延失其所守,我并不深作责难,是恐威重而夺其志,有损衔恨复仇的勇烈情怀。

  言诘相贵,则是因为你素来智勇双全,主上在时便常常自语所得相贵之力不只一斗将之用,镇抚征戍,每所任用皆无过失。痛失一城,诚然可惜,但事之功过却仍言之过早,大有挽回之余地。今日言事也只是相诫你等,切勿颓废丧志而更益贼势!”

  潘乐听到这里,才又连忙起身拱手、一脸惭愧的说道:“大司马胸怀宽宏、以大局为重,末将愧不能及,但也从来不失捐身报国之志!后事如何收拾,唯待大司马是裁,但有所遣、末将绝不敢辞!”

  斛律金也从席中站起,入前来托住潘乐的胳膊,转又回望向一旁的薛孤延叹息道:“你前所虑担心贼徒贪心更炽,也的确是有道理。方今内外不靖、人心不安,稍有动荡便群情骚然。

  世子前使我等出镇河阳是希望能够扼守要隘、镇定大局,河桥得失对时局的危患尤甚于河南的祸乱。关西群贼苦我久矣,之前患于力量薄弱又无机可趁,此番河阳之进必能鼓舞贼情。黑獭若来,则情势危矣。夺回南城自是当务之急,但其他各处设防,也都不可忽略。”

  讲到这里,他又握着潘乐的手说道:“我想请相贵引部回守轵关,以防西贼从齐子岭涌出袭我侧路。来日或许事不至此,但总有备无患。”

  潘乐听到这一安排。先是愣了一愣,旋即便点头道:“大司马请放心,我一定不让西贼一卒进寇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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