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308节

第609章 暂收锋芒

  当李泰回到穰城的时候,荆州群属们悬着的一颗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袭扰三鸦道的宛洛群蛮并不可怕,甚至就连郭贤自己在传信中都表态自己一定能够固守鲁阳关,不使三鸦道的控制权落入群蛮手中。

  但是这些蛮人背后的慕容绍宗却让荆州群众们不能淡定,最近两年来讲到整个天下名气最大的人自然非侯景莫属,而紧随其后的估计就是慕容绍宗。

  讲到个人才力的展现,慕容绍宗则还要排在侯景前面,毕竟侯景在江南折腾的再怎么凶猛,也改变不了其人被慕容绍宗穷追猛打、仓皇南逃的事实。

  被这种威名正著的人盯上,哪怕再怎么高傲自信的人恐怕也免不了心情紧张。

  不过慕容绍宗虽然威名赫赫,李泰的确还是略有不及,但也并没有差上多少。不提他过往几年的旧功,单单此番归镇所带回来的两大喜讯便让荆州群众们倍感振奋。

  第一自然就是他轻兵直进、一举收复了被南梁夺取十数年之久的汉中,第二那就是会师襄阳后击溃了南梁名将柳仲礼,而且杨忠还在率部针对柳仲礼穷追猛打,汉东之地已经成了囊中之物。

  不过眼下强敌在畔,自然不是纵情庆祝的时候。李泰也只是将各方开拓的情况向群众们略作交代、激励一下人心,然后便又开始专注于当下的危况。

  颍川失守后,王思政分布诸方的部众们都归李泰节制,而李泰当时专注汉水攻略,只是着令各部人马向沔北收缩,眼下对于河南的具体情况是并不怎么了解的。

  郭贤报信虽说慕容绍宗指使蛮人进寇,但慕容绍宗如今身在何方、势力如何以及具体的目标意图则都不甚了解。

  在李泰归来之前,荆州群众们其实已经据此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讨论,他们都比较倾向于慕容绍宗以蛮人进扰其实是投石问路之计,而非真的要从三鸦道发起进攻。

  原因也很简单,三鸦道相对于其他从河南进入沔北的通道,除了快捷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所以通常作为快速打击的奇兵通道。

  但今蛮人频扰,早已经丧失了奇兵之效,除非慕容绍宗喜欢伏牛山的山景,否则想不到他为什么还要从三鸦道进攻沔北。

  李泰对于这一猜测也颇为认同,并且在此基础上又提出新的推测,那就是他认为慕容绍宗此番并不是以攻城略地为首要目标,而是为了洗劫物资。

  原因也很简单,如果慕容绍宗要开疆拓土、扩大地盘,沔北绝不会是其首要目标。并不是沔北对其没有吸引力,而是如今的南梁淮南地区更加的唾手可得,慕容绍宗即便得据沔北,也会面对西魏从武关等路途源源不断南来的进攻,而且刚刚被霍霍严重的河南绝对不足以支持慕容绍宗向此大进军。

  这家伙也一反之前东魏奔放的打法,进扰三鸦道都要驱使蛮兵而非派遣东魏军队,可见所掌握的人事资源大为缩减,必须要小心运用、不舍得多作牺牲,更加不会全都投入到沔北这个四战之地。

  李泰虽然不了解慕容绍宗其人,但他对那些想要割据自立的家伙心思可就琢磨的太清楚了。

  对于敌人的行为逻辑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或猜测,那么接下来再讨论应对之计可就简单的多了。

  原本在李泰返回之前,窦炽等留守将领都在商讨稳重起见以防守穰城等重要城池为主,只要能保住重要城池不失,就算慕容绍宗寇入,损失也会在可接受范围内。

  但今既然认定慕容绍宗是来打秋风的,那么这样保守的应对方法只是给敌人寇掠提供方便。毕竟眼下的时令正是七月末暑初秋,田野作物将熟未熟,就算想要坚壁清野也做不到。沔北田事大兴,敌人入境后处处可得补给。

  基于这样的猜测,李泰便提出集结精锐人马直赴方城等沔北边城,最好的情况自然是能够却敌于外,让沔北本土免于遭受洗劫破坏。即便来不及做到这一点,被慕容绍宗提前率军闯入进来,也能固守门户、关门打狗。

  在荆州一些重要的军政事务上,群众虽然都可进行讨论、提出意见,但最终的决定权只在李泰。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总管府群众们便开始忙碌的执行起来。

  近来李泰发动和参与的军事行动虽然不少,但荆州兵力其实并没有过于分散。相交之前的荆州州府,如今的荆州总管府增加最为直接便是李泰从关中带来的七千人马和就地接收赵贵所带来的一万人马。

  之前在伪装大军西去、引诱柳仲礼上钩的时候,李泰自己带走和后续增加的人马计有一万出头,而后在兴州留驻一千、襄阳西留驻两千,但他却又从安康带来李迁哲所部近三千众,所以归镇时仍然是一万有余的人马。

  蔡阳前后增兵有五千人马,赵刚等进驻的醴阳城又增兵两千,这些人马李泰都划归杨忠调度,以维持其针对汉东地区的攻略。

  所以如今的荆州本镇仍有两万出头的军队,还不包括新募的州兵与蛮部武装,这一部分兵力又有将近一万,不过李泰暂时并不打算调用这些兵力。跟慕容绍宗这种混迹乱世多年的老油子交战,兵多未必势大,若非精锐卒众,估计也只能送菜。

  对于手中的这些兵力,李泰先着窦炽率领三千人马移防新野,以保证无论沔北这边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都不会影响汉东战事的进行。

  同时又以李屯率领一千精兵北进支援驻守三鸦道的郭贤,虽然李泰是做出了自己的猜测,但谁知道这种老油子们会不会搞什么有悖常理的骚操作、一如对襄阳城声东击西的柳仲礼,所以三鸦道这里也是不能放松。

  至于剩下的人马,李泰先率五千步骑直赴沔北东境的方城郡进行驻守。

  这是他根据自己针对慕容绍宗兵力的猜测,和自己临战时能够灵活指挥的上限,确定下来一个短时间内不会被慕容绍宗围攻聚歼的编制规模,并且告令留守穰城的崔谦,每过两天便向他增派一千精骑。

  迎战慕容绍宗这种后三国

  在他这种程序正规如同考驾照一般的拖拉操作之下,终于在行军东进的第五天,距离方城郡还有将近六十里的时候,见到了已经越境而来的慕容绍宗人马。

  此时已经是午后将近傍晚时分,李泰所部步骑人马在经过两轮增兵后也已经达到了七千余众,而慕容绍宗所部军众规模看起来似乎是比他部伍要多了几千人。

  尽管敌众我寡,李泰却并未心慌,瞧见敌方前路人马已经停下来开始披甲整装,他便也有条不紊的着令部伍们将拉载辎重的车架结成疏密有秩的车阵,并以并以刀盾军士填充其间,而在这刀车阵势的侧方,则结成竖列的枪阵,两千名精骑则脱离此间本阵,各自悬在外间里许之外的陂岗上。

  双方野中遭遇,各自备战一番,随着鼓角声响起,还是慕容绍宗所部轻骑率先发起了进攻,三路轻骑向着对面板正美观的刀车战阵便直冲而去。

  在冲进的过程中,这三路轻骑逐渐变换路线,其中两路在行程过半时便不再以那刀车战阵为目标,而是向着左翼悬外的骑兵部伍绞杀而去。

  至于剩下的一路轻骑,前方数百劲卒先以骑射想要破坏阵型,后方则是手持马槊的劲卒冲杀陷阵。但是在车架阵脚的拦截下,这一番冲阵效果并不算好,仅仅只是破坏了最外围两架货车,反而有几名骑卒冲势难遏,被砍杀阵中。

  左翼那一支西魏骑兵也沿着阵线从后方绕向阵后,后方两路东魏骑兵衔尾追击,但是阵内陡地百数支劲矢直射而去,当即便有几十名轻骑人马中箭倒地。

  后阵中慕容绍宗见状后眉头顿时一皱,当即便挥手下令鸣金收兵,等到诸路轻骑返回稍作休整,又以两路人马穿插以进,试图撼动前方阵势,但结果却都大同小异,没能将此阵势冲溃。

  “贼将何人?阵法竟然这般顽固!”

  慕容绍宗虽是当世名将,善于制造和把握战机,但敌人只是固结阵势,对其各种冲击尝试全都应对缓拙,一时间让他无从下手。

  但是敌我形势并未就此僵持下来,待到傍晚时分,西面原野中却又传来战马奔腾之声。

  慕容绍宗闻听此声后,脸色顿时一变,当即便挥手着令麾下人马向东面来路退走。其部伍行军起来速度颇快,当李泰安排的后路轻骑抵达时,已经退到了数里外的丘陵旁。

  趁着敌军退走之际,李泰则着令部伍分批向西面撤离,去寻找来路上所见到一个适合扎营过夜的地点,对于数里外的来犯敌军则视而不见,并不盲目进击。

  当慕容绍宗等候一段时间,再率两千轻骑反杀回来的时候,却见李泰所部人马已经后撤数里扎营妥当,便着令部卒入前喊话道:“沔北鼠辈,既不敢战,何不速速出降!”

  李泰听到这话后也不恼怒,而是乐呵呵着员高呼回应道:“慕容水鬼,此非尔徒葬身之乡,所以暂收锋芒!”

第610章 公审仲礼

  2023-08-21

  第二天清晨,李泰自营中醒来时再望敌情,视野中已经不见了敌人的踪迹,安排在营外警戒的哨兵也来禀告昨夜敌人便引部东去。

  李泰得知这一点后自是颇感诧异,昨晚临睡前他还推演了好几遍第二天交战时该要作何军阵变化,却不想第二天竟不见了敌人。

  他一边分遣斥候们往更远的距离去查探敌情,一边又着令将士们用过早餐后便拔营继续前进。

  斥候在东面三十多里外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其军仍在继续向东行进、行伍规模并没有明显的缩减,基本排除了分兵埋伏的可能,似乎是真的在撤军离开沔北地区。

  敌人主动撤走,对李泰而言自然是一个好消息。至于慕容绍宗撤军的理由,估计不是因为李泰让人喊破了他将要成为水鬼的宿命,而是因为发现了沔北的情况不同于他先前的判断。

  李泰注意到慕容绍宗军中携带的辎重并不算多,这也越发佐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其军进入沔北为的就是劫掠物资而非长期占有领土。

  一个优秀的将领是要擅长利用和创造对自身有利的机会,但有的情况却并非人力能够更改。而在面对不利的情况时,及时的放弃止损也是优秀将领的基本素质。

  李泰倒不是狂妄的认为自己能够在野战中毫无悬念的击败慕容绍宗,但也用昨天交战中的表现证明了自己也并非软柿子,就算慕容绍宗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也一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符合慕容绍宗之前的规划预期,暂且撤离沔北、等待更佳的时机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当然这些也只是李泰自己的推测,真实情况是否如此他也不能确定,总之无论如何还是要维持之前的计划,率领部伍进驻方城。

  两天后,李泰终于率部抵达了方城,旋即便组织军民将城防修缮增强一番。

  与此同时他也并没有放弃针对慕容绍宗所部人马行踪的查探,但是随着彼此距离的拉远,斥候查探的效率也降低下来,只能确定慕容绍宗的主力似乎是向南面移动去了,应该是放弃了此番针对沔北的军事行动。

  看起来沔北此番危机算是结束了,但李泰心里却轻松不起来。他自知一旦被这种经验老到又充满耐心的乱世雄杰盯上,危险便会一直的如影随形,短时间的安宁并不意味着永远的安全,只要己方稍有松懈、或者慕容绍宗在别处势力得以增强,下一轮的危机便会随时到来。

  有了这样一头嗜血的猛兽在周围游荡,想要确保安全,只能打起精神并且预留足够的应变力量。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慕容绍宗,李泰就不敢全身心的投入到别的事情规划中去,做起事来必定会束手束脚。

  这自然是李泰所不能接受的,哪怕是寻常时节都要讲上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李泰深知接下来的几年将是南梁、尤其是江汉之间形势变化最大的时节,他正要全身心的投入其中,竭尽所能由中攫取最大的利益,怎么能容许自己身处这种不确定的环境中而坐视大好时机的流逝!

  或许在慕容绍宗看来,这一次兵进沔北只是一次寻常的试探之举,既然沔北暂时不算是一个上佳的劫掠对象那就转去别方。

  但他这一行为却触伤了李泰最核心的计划和利益,直接将其视为生死大敌,不肯简单翻篇。

  李泰又在方城驻守了旬日光景,慕容绍宗并没有再引部杀上一个回马枪,其主力似乎是游荡到了豫州境内。而沔北后方则是捷报频传,杨忠率部擒获柳仲礼,之后便转战随陆之间,凡其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在得知柳仲礼已经兵败被擒之后,其人原本安排分守各方的部将和诸随陆土豪们纷纷向杨忠献城投降,整个汉东地区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激烈的抵抗,便已经渐渐的被收入囊中。

  确定危机暂时解除后,李泰便在方城留下两千人马、以部将史静驻守方城,自己则率领其他的将士返回穰城,准备全面的接收汉东新占领地区。

  当李泰返回穰城的时候,正逢杨忠引部自随郡返回,并将柳仲礼等重要的俘虏和降人们送回荆州。

  “恭喜杨开府,经此一战必当名满天下!”

  李泰亲赴城外迎接杨忠,彼此见面之后便上前笑语说道。

  杨忠此番出击战果可谓辉煌,所攻占的领土几乎仅次于王思政兵进河南那一次。李泰夺取汉中还算是收复,而此番得据汉东便是不折不扣的开拓新疆土了!

  杨忠自然也深知这一系列战绩的分量,听到李泰这么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这会儿也向李泰抱拳说道:“此战能够得功,全凭总管运计周详、授用末将,忠一身技力有可取代,但总管宏计定策才是真正的无可取代。末将得从麾下,协成大功,亦倍感荣幸!”

  彼此互相交流吹捧一番,等到军伍入驻城外军营之中,他们才又一起入营,检点此番人事收获。

  此番收获最大的自然是广阔的汉东领土,其中重要的竟陵、安陆和随郡等城池,都由留守荆州的崔谦分遣部将前往接收,但为了避免新占领地区的士民群情抵触,之前主动投降的官员和豪强们仍然留事各城,协同防守。

  李泰之前出任荆州的时候是带来了不少部众,但由于之前主要还是专注经营荆州内政,因此许多门生部将都闲养在穰城中。可是如今随着控制的领土陡增,这些部将们也都纷纷调用起来,各自驻守一方城邑。

  对新领地的接收和管理、最终融为一体,是一个漫长且系统的过程,倒是不需要急于一时。在将所攻得的诸州郡各自所献图籍翻看一番后,李泰才又开始召见俘虏和降人们。

  这当中首先要见的自然是柳仲礼这个南梁名将,只不过柳仲礼有伤在身,又被杨忠带着转战随陆而得不到妥善的治疗和休养,如今就连自主行动都做不到,须得用担架抬入帐中。

  李泰自帐中站起身来,望着被甲卒们抬进帐内的柳仲礼,眼神中颇有好奇。

  柳仲礼精神有些萎靡,脸色苍白、病容很重,在得知将要面见荆州主将后便也勉强打起精神,入帐后见到李泰,眼神便有些僵直,一直盯着瞧了好一会儿,等到甲卒将其放入席中不小心触碰到其后背箭伤,这才突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并且收回了视线。

  “久仰柳侯之名,今日总算幸得一见。帐中陈设简略,非是华堂雅席,还请柳侯见谅。”

  李泰见柳仲礼行动举止都有不便,于是便率先向其颔首笑语道。

  柳仲礼眼见李泰态度尚算和蔼,忍着痛作揖见礼道:“败军之将,愧称旧名。李大都督西国名臣,某亦闻名有时,今观大都督仪容风采,当真威盛有若神明。败于如此英流手下,某虽难免惭愧,但亦知败有定数、枉叹奈何。”

  能得到敌国名将如此赞誉夸奖,李泰自是颇感喜乐,但当想到这家伙并非只是败于自己手中,上次在建康投降侯景时或许也是这番说辞,心中的快乐顿时减半。

  不过他还是耐心询问了一下柳仲礼的伤情如何,并且着令医师入帐为其诊治一番,确定柳仲礼的伤情还不足以威胁性命之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须知柳仲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俘虏,其人立足雍、司两府多年,在江汉之间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善用其人对于新领地中民情的拉拢安抚也是颇为重要。

  眼见到李泰风采出众,并非寻常的粗莽武夫,再加上对自己的态度也和蔼有加,沦为阶下囚的柳仲礼心情稍微平复几分,旋即便又一脸感慨的说道:“李大都督仁勇兼具,能得此良牧统率,亦是随陆士民百姓之幸。新恩乍沐,民情难免惊疑未附,某虽自取其辱的败军之将,但也愿为大都督统合随陆众情而进献志力!”

  李泰听到柳仲礼这么上道,脸上笑容越发和蔼:“那倒要听一听,柳侯有何良善之计将要赠我?”

  “不敢妄称良善,只要能够有助南北群情融洽,则余愿足矣。”

  柳仲礼先是自谦一声,旋即便又叹息道:“大都督门下人事,某未见深,但前随军转进之际却曾见督将贪货纳贿,多扰士情……”

  说话间,他视线便瞥了一眼别席端坐的杨忠,而杨忠闻言后脸色也顿时一沉,凶光闪烁的眼神怒视着柳仲礼。

  李泰见状后却是一乐,没想到柳仲礼这家伙这么快便按捺不住、直接向自己告杨忠的状,可见心内对杨忠的怨念之深。

  不过这件事其实也不算什么问题,西魏一窝穷横,谁要说他们军纪严明那真是胡扯。霸府本身就没有一个健全的俸禄和奖酬体系,将士们全靠在战争中掠夺物资养家糊口。

  李泰本部人马中因为有俸禄和赏物供给,因此在战争中有着禁制私自抢掠战利品的相关规定。但杨忠所部人马却是没有,故而仍是镇兵们的老习性。

  李泰当然不会就此问责杨忠,甚至就连大行台过问起来都要顶回去,那就更加不会满足柳仲礼这个俘虏了。

  他见柳仲礼因为自己和蔼的态度而有点迷失自我、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于是脸上的笑容便也收敛几分,望着柳仲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吾国用士御众自有法度,或是有别于梁法,未为柳侯所知,如今既然已经入国,还是希望柳侯能够尽快习惯此方法度,这样于人于己都是有益。”

  柳仲礼眼见李泰的态度变了,便也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再随意发言。

  “至于柳侯所言愿助南北群情融洽,如此用心的确可以说是良善可称,也不负随陆士民过往对柳侯你的拥戴服从。至于该要如何相助,我虽然不知柳侯心有何计,但荆州总管府就此也已经略成定计。”

  李泰又望着柳仲礼说道,他素来都是强势之人,如今就算用得到柳仲礼,也是有着自己的方法,自然不会受此一介俘虏摆布。

  柳仲礼闻言后便又连忙表态道:“新降之士,无功可夸,能得李大都督优待礼遇,实在感激不已,但能有助于事,某定义不容辞!”

  “如此那我便多谢柳侯仗义了,此法倒也并不需要劳使柳侯形体气力,只是多少会有一些情面的尴尬。预先告知柳侯,只是事情需要,并非我有意刁难羞辱,也希望柳侯能够看开,勿以人言为意。”

  听到李泰这么说,柳仲礼也只道他是在客气,如今的自己丧土失众、沦为俘虏,人生际遇可谓降到了谷底,又有什么情面的尴尬接受不了?瞧这李泰也并没有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意思,若能有助于自己融入身在西魏的新生活,什么也都值得尝试一下。

  但柳仲礼还是小觑了人心之险恶,他做梦也想不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将会迎来自己人生的至暗时刻。眼前这位和蔼可亲、仪容俊美的李大都督,将会亲手将他推入生不如死的深渊!

  既然当事人也已经同意,李泰便着令州府开始积极筹备攻取汉东之后的第一项统战活动,活动的名称则就叫做公审柳仲礼!

  活动的内容也很简单,即就是从汉东的俘虏和降人当中寻找知道柳仲礼诸种劣迹的人员,让他们当中将柳仲礼建康勤王的经过仔仔细细讲述一番,让群众能够知道如今江南这场大祸是怎样酿成了,以柳仲礼为首的这些勤王之众们又是如何罔顾君父安危死活,一味姑息养奸!

  这个世上,最有力量的就是真相。为了让汉东群众们能够尽快接受被西魏统治的事实,那就要彻底决绝的扫除旧权威在他们心目中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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