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357节

  李泰先是谦虚恭敬的应声,旋即便又继续说道:“若只仰仗策反蜀人,终究难免因人成事的被动。今者强势在我,虽然用兵需要慎重,但仍可有别计搭配并行。”

  堂内众人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又打起了精神,想要听听李泰还有什么妙计。

  “自古以来,国无二君,武陵王既已逆立,则其与湘东必难两存。蜀中虽因其地势闭塞而少受兵灾所扰、势力得以保全,但江陵却有平定祸乱、中兴社稷的大义所在,两者相斗、必有一死。”

  听到这里,堂内众人也都连连点头,这个方面的话题也是近来讨论的一个重点。

  听到李泰也讲到这一点,尉迟迥便又开口发言道:“梁之三分,江陵已得其二,蜀中既无平贼定乱之大义,今又横生逆立之变,凭其一隅,绝难与江陵争锋。若是江陵挟势以进,克定蜀中,则我再图亦难,所以需要从速取之啊!”

  很明显,不同于其他人的保守之计,尉迟迥便是主张快速伐蜀的一个激进派。

  其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如今湘东王已经趁着平定侯景之乱的一系列战事,把南梁除蜀中以外的其他人马势力统统纳入了麾下,势力可谓暴涨。而蜀中也素来不以人马精强而著称,凭其一隅之地的确难以匹敌坐拥整个江南势力的湘东王。更何况别人在外打生打死,武陵王却窝在蜀中悍然称帝,这本身就是大失人望的行为。

  但越是纷繁的局势,越有不同侧面去看待和解读的必要。侯景之乱虽然平定,但江南也已经残破不堪,并不能即刻增加湘东王的势力。而且在侯景之乱中涌现出来的大小军头们,他们也只是名义上奉从江陵而已,湘东王也难以对他们进行灵活的调度。

  更重要的一点,国中的叛乱虽然平定了,但南梁的边防形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江北诸多重镇的丢失使得南梁边防压力变得空前巨大,已经是破鼓万人捶的局面了。

  后世不乏议论声说湘东王在平定侯景之乱后没有选择迁都建康、而是继续留在无险可守的江陵,被西魏发动袭击一举攻克江陵,是南梁覆灭的直接原因,言中不乏指责湘东王优柔寡断、立于危墙之下的不明智。

  但是建康就安全了?其城池本身便遭到了严重的战乱破坏,而整个江防压力也是非常的巨大,更不要说在发生这一系列的改变之前,侯景乱军轻松渡江、天堑变通途的旧事给时流带来的心理冲击有多大。

  总之如今的南梁绝非侯景一死便万事大吉了,湘东王眼下能够调动的军事力量仍然非常有限,否则也不至于被王琳部将叛乱搞得焦头烂额。

  李泰并没有过多的言及一些前瞻性比较浓厚的预测,仅仅只是就南梁当下所面对的问题进行一番讲解,目的只是为了说明尉迟迥这一看法是有点杞人忧天,就这兄弟俩内斗的过程中,他们是有足够的时间骑墙观望以坐收渔翁之利。

  讲到南梁的情势变化,在场众人无疑李泰才是最专业的,所以在听完他的分析后,就连一些同尉迟迥怀有一样想法,感觉时不我待、需要尽快行动的人也都感觉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紧迫,还可以再等等看看。

第717章 割肉饲我

  2023-10-25

  有的事情是事缓则圆,有的则就能一蹴而就。究竟是快好还是慢好,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同时还要看分析者所处的立场。

  历史上西魏伐蜀是很有一点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意味,完美的契合到了南梁内乱的进程中去,属于老天爷喂饭的那种情况。就连大魔导师刘秀平定蜀地,都没有西魏这么顺畅。

  对于如今的李泰而言,当然是不希望太早伐蜀。

  荆州总管府之所以成长的这么快,除了一系列对外扩张的成绩之外,也在于南梁内乱所带来的增量前景仍然没有消化完毕,一旦这段扩张期结束、局势趋于平稳,接下来自然是内部秩序的磨合调整,荆州总管府恐怕就不会再拥有如今这般的自主权和独立性。

  如今趁着他的话语权还没有被削弱,那当然是要尽可能的营造出一个对他比较有利的局面出来。

  略加思索后,他便又趁着这个思路继续说道:“去年兵事所以能够善了,不只在于武陵王舐犊情深,更在于自立心切,不欲与我过多争斗。如今也可趁其有此胸怀而遣使责之,迫其事我,输其人物娱我心怀,其若不允则腹背受敌,恐将不久。日夺其一,久则满百,待其人地俱困,亦不复为敌,再取蜀中则唾手可得。”

  宇文泰听到这里后便也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伯山此计甚佳。若能使之割肉饲我,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之功。况且其徒众观其事我甚恭,必然也会惊慌求附,不久之后人事便尽为我有!”

  尽管去年交战并不顺利,但并不意味着西魏对于蜀中就没有震慑力了。虽然之前的西魏在后三国中是个小渣渣,但跟如今的南梁相比却又强大得多,即便是没有横空出世的李泰,收拾萧家这几个货也是手拿把掐。

  就算西魏短期之内威胁不到萧纪这个蜀中政权的存亡,但是也存在战略上的威胁。一旦其与西魏全面开战,那么接下来的战略选择就没有了,唯有困死蜀中一途,也做不到趁着江陵兵力还未完全收回便进袭江陵。

  如今的武陵王萧纪就像是一头满身尖刺的豪猪,你要硬咬那肯定疼得很,可若只要说上几句狂话,他可能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给你吃。毕竟对其人而言,与西魏之间的摩擦那都是次要矛盾,跟江陵之间才是事关生死存亡的根本矛盾。

  略作夸赞表示认同之后,宇文泰又望着李泰笑语道:“依伯山所见,此番向蜀中索求,应从何处下手为佳?”

  “蜀锦!蜀人拥此为奇货,河西千金亦难求,乃是蜀地工力汇聚的珍物。今可着蜀中以此互市,不得转卖他方。若得蜀锦,我既可拥此蜀地物华,又可恃此大开河西商道,取利诸方!”

  听到这问题后,李泰也并没有卖关子,当即便开口说道。

  在场众人闻听此言,顿时也都眸光一亮,单单“蜀锦”这一个词汇便大有提神醒脑的效果,可见在时下对其价值认可度之高。

  近年来对于李泰各种操作研究颇深的长孙俭听到这话,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请问太原公,此番计谋是否因循管子克鲁之计?”

  李泰听到这个问题明显的愣了一愣,而其他人脸上神情也多有茫然,对于这个管子克鲁有点陌生。

  长孙俭见说到了众人的知识盲区,于是便又笑语解释道:“之前从龙园学馆借阅《管子》数卷,得见卷中所载管仲相齐,因见鲁、梁织绨为业,故谏齐王服绨,并遣员大肆搜买此货,使两国逐利废耕……”

  听到这里,李泰才逐渐想起来这个故事,类似的还有去楚国买鹿、代国买白狐皮等等,都是操纵物价引人逐利从而荒废农耕的经济战操作。这在后世似乎有齐纨鲁缟的典故,但事实上齐纨鲁缟本意只是代指高档的丝织品,跟这些故事倒是不搭。

  “伯山本来便擅长经营诸事,有这样的奇谋倒也并不出奇。长孙司马所言,是否切合伯山所计?”

  宇文泰在听完长孙俭所言典故之后,又望着李泰笑语问道。

  李泰听到这话后,心内便不由得一叹,啥叫纸上谈兵啊?这就是,学到一点概念就瞎扯。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吧,人家管仲用计是什么年代?

  那时候受生产力所限,手工生产的产能本就有限,所以能够通过操纵物价去实现对劳动力诱引。但今蜀中的蜀锦产业发展数百年,早已经有了成熟的技术传承和产业规模,怎么可能轻松的就加以影响?

  还有就是人家齐国有鱼盐之利,本身就有发动经济战的国力和底蕴,咱们西魏这一窝穷横、除了一颗吊民伐罪的真心还有啥?

  李泰记得长孙俭以前挺稳重一个人,怎么因为徜徉在自家藏书的知识海洋中,这脑子反而变得有点不太灵光了?难道是因为气运遭夺的缘故?

  “管仲克鲁是因力不能制之才需仰于物,但今蜀中恐我伐之故而来事,虽言互市,实则夺之,与此前贤故智倒是不相类同。”

  为免众人继续误会,李泰便又开口解释道。

  长孙俭听到这话,老脸顿时一红,妈的想的太复杂了,还以为这李伯山又要搞什么高端的经济战,但原来就是朴实无华的敲竹杠啊!

  虽然长孙俭失算了,但其他人对于李泰提出的这一计划倒是非常热心。如今市面上偶有蜀锦流出,价格全都非常高昂,偏偏市场需求又非常旺盛,不只是关中本土,其他地区也都需求不少,若能借此掌握到蜀锦流通的渠道,一举掌握源头,那利益自然是非常可观的。

  “若果然如伯山所计,蜀中肯于向我来贡蜀锦,善加运用的确是能大益国计啊!”

  宇文泰对于来钱的事情那是最感兴趣了,在向左近之人将蜀锦行情略作打听之后,顿时也充满期待的说道,但旋即便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如此重货,蜀中恐怕未必会轻易屈服啊。”

  李泰闻言后便也点头说道:“事情确如主上所虑,未必能够尽如人意。但除了遣使勒令之外,倒也并非全无别计,那便要看章武公用力多少了。”

  “我?”

  宇文导本来只是坐在席中旁听议事,没想到李泰转头将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来,心中自是颇感诧异。

  “不错,如今章武公坐镇陇右、提控氐羌,若能威抚地方,将蜀中西向商道尽数剪除,断其物货出入之径。则蜀中东西尽皆绝路,唯我可望,而武陵王又急欲收获以壮其势,有求于外亦受迫于我,自然任我索求、不敢违背。”

  李泰又望着宇文导笑语说道,如今国中就咱们两个总管府,别光我这里忙的不得了,给你找点事干,你也赶紧忙起来吧!

  由于关中如今的整体生产力发展仍然比较落后,没有足够的商品可以投入贸易之中,因此即便是控制住了河西走廊,但是东西贸易的利益价值仍然没有完全体现出来。

  生产力的限制是硬指标,并不是投机取巧就能绕过的障碍。拿下蜀中这样的优质货源地,才能逐渐增强商贸中的话语权。

  当然抛开这些老生常谈,李泰作此提议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让宇文导动起来,让秦州总管府的震慑力更多的转向外部释放,而不要只是用于平衡国中,老瞅我干啥!

  他所说到的氐、羌部落那还只是陇右的小患,诸如吐谷浑这种顽敌更是需要打起精神去应对。

  虽然说如今的西魏并没有多线开战的实力,但为了更长远的谋划,该有的对抗之势那也得营造出来,总不能凡事都临时抱佛脚,就算眼下并没有征讨吐谷浑的计划,也得通过一些防备和制裁手段限制其发展,等以后我掌权了再给一波干平!

第718章 谋定陇南

  2023-10-26

  李泰今天的发言稍作总结,他并不反对伐蜀,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仍可从长计议,不必急在一时。

  在以伐蜀为战略目标的前提之下,中外府眼下能够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瓦解敌人内部、发展内应,通过外交手段强迫蜀中政权输送利益、通过军事手段对蜀中进行区域封锁等等。

  他虽然提出了秦州总管府也加入进来的建议,但具体该要如何执行却并没有再说的太过具体。

  毕竟这乃是秦州总管府的军事范畴,中外府可以命令、部署,却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交代具体的作战任务。反过来如果宇文导说荆州总管府该要如何如何,他对此也只会置若罔闻。

  在听完李泰这一系列的讲述之后,堂内众人也都大感受益匪浅。在此之前他们虽然针对这一话题讨论多次,但主要还是集中在军事方面,远不及李泰所考虑的范围这么广阔,尤其在一些具体的问题上更给人以茅塞顿开之感。

  “今日便暂且如此,李大将军发言立论可谓是发人深思,你等诸位归后也都各自深想感悟一番,若有所得,各自进奏。”

  同样一脸若有所思的宇文泰起身开口结束了这一场会议,接着便又垂眼望着李泰笑语道:“短休两日,难解疲乏。伯山久镇边疆,与家人聚少离多,归来也应拜望亲长,不必急于赴镇。”

  李泰自知大行台还要将自己这一番建议消化一番再作甄别采纳,估计得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讨论才能达成共识,所以需要自己再等一等,于是他便也开口表示自己的确是要前往长安看望父母亲长,须得几日才能返回。

  待到群众散去之后,宇文泰便也返回内府,与之同归的还有侄子宇文导、外甥尉迟迥等人。

  几人坐定之后,宇文泰又忍不住叹息道:“欲谋大事,当真是要与智者共谋啊!日前府中诸番议论,皆不如李伯山今日所言深刻。”

  他话音刚落,尉迟迥便开口说道:“只恐其人心迹不够纯粹,担心蜀中开战或会对荆州局面带来不利影响,因此私心不能据实以论。梁国情势瞬息万变,谁又能够笃言料定所有呢?”

  看得出,尉迟迥对于李泰提出暂缓实质性的军事行动这一建议比较不认同,因见大行台对李泰所言比较认同的态度,忍不住便上升到了对于其人品格的质疑。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倒也并不恼怒,只是微笑说道:“方今其人身系东南之安危,言事建策或因立场有所偏差,这也无可厚非。如若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反而会让人怀疑他是否能够胜任所事。”

  “李伯山功勋确凿,阿舅对他有所赏识倚重也是理所当然。但今荆镇职权实在是太重了,即便阿舅与之上下不疑,但却免不了世道之内其他杂眼滋扰。”

  讲到这里,尉迟迥便转头望向西边的长安方向,语调也变得有些飘忽:“尤其如今国中又是如此,单单此近期之内,由此便滋生多少事端?一次两次或可大度包容,但怕的就是一而再、再而三……”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也不由得长叹一声,片刻后便幽幽说道:“可惜盛乐陷于贼手……”

  但很快,他便收拾心情,又望着尉迟迥说道:“余者暂且不论,单就当下攻蜀与否,李伯山所言还是很有道理的。强攻甚是艰难,得手之后的整治也并不容易,如若能得其内部的援应,的确是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仓促攻之,难免诸事不协。”

  讲到这里的时候,他又转头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导笑语问道:“李伯山今日所言,看来是让你颇受启发啊。”

  宇文导闻言后便点点头,方欲开口却又沉默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倒也谈不上有所启发,本来就是顺理成章该当要做的事情,只不过顾虑太多、束手束脚。如果能够趁此时机将陇南诸地深入的肃清一番,不只有补于伐蜀之计,长远来看也是稳定边疆的善计!”

  听到这话后,宇文泰便知道宇文导是被李泰说动了心、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陇南等诸邦国离附不定、反复叛降,即便奉表降附,但背地里仍然不断寇掠,使我州境不安,士民惊恐。”

  讲到这个话题,宇文导变得有些激动,甚至都挥起了自己的拳头:“往年不使大军剿定,是因山川阻隔、得之无益。但今李伯山建策封锁蜀地,断其商道,方今既不急于用兵蜀中,不妨先将陇南克定!”

  陇南地区位于陇右的下方,武都、阴平等地同样也属于秦州总管府的辖区以内,但因此地多是山野地带、道路崎岖难行,而且还分布着大量的氐羌部族,故而秦州总管府对于此地也只是进行羁縻管制,真正统治这一片土地的还是氐羌豪酋们所建立的邦国。

  诸如氐人杨氏所建立的仇池、武都、武兴、阴平国,还有羌人梁氏所建立的宕昌国等。这些区域内的小政权有的已经覆灭了,有的则还在夹缝中生存着。

  就在前年中外府策划发动声势浩大的东征之前,原本依附西魏的羌人宕昌国又发生了叛乱,其内部豪酋骑兵驱逐了西魏所册封的宕昌国王,新任中外府左长史宇文贵汇同大将军豆卢宁、凉州刺史史宁等平定此乱,重新将被驱逐的宕昌国王梁弥定迎回。

  这场战争发生的时候,作为直管上司的秦州总管宇文导被召回国内,留守关中以备大军东征,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此战,自然也就乏甚存在感。

  “此番羌奴作乱,并非孤例。众氐羌之徒各自暗藏不臣之念,噬我之心恒有,一旦懈怠即遭滋扰。哪怕是如今仰我兵威归治其国的宕昌王梁弥定,不过只是谦恭一时罢了,一旦稍得放纵必然也会举兵谋反。”

  讲到这些叛降不定的氐羌之徒,宇文导也是颇感头疼,望着宇文泰继续说道:“阿叔应知我并非好大喜功的狂徒,之前几番陈奏边困,意欲兴兵讨之,但府中皆以时机未允而不批准。今我虽坐镇秦州数年之久,具位而已,鲜有事迹可夸。时人论我不及太原公远甚,我也常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而自勉,并不急于争锋争强。但今太原公言及我治内之事,使我深有同感……”

  作为宇文泰最为信任倚重的左膀右臂,宇文导当然是有稳重老成的一面,这么多年来对于叔父所交代的任务全都完成的非常出色,包括取代独孤信这个资望深厚的老人坐镇陇右。

  但再稳重的人,心里也难免会偶有情绪翻腾的时刻,尤其近年来常常被人与李泰相提并论、臧否比较,宇文导每每听到相关的议论,心中多多少少也有点不是滋味。

  这会儿他便不无委屈的望着宇文泰说道:“我非贪功,但是边人慕强,无功则不足以御众!陇南诸邦常有扰乱,与其任由其徒频频滋乱,不如痛快除之、编户治之!”

  宇文泰自知宇文导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哪怕心情压抑到了极点也不会出口抱怨,此番发声还是趁着李泰之前言及此事才有吐露,而且所讲的还不是吐谷浑这样的境外劲敌,而是陇南这些羁縻日久的氐羌势力,可见仍是不失稳重。

  但在略作沉吟后,他还是开口说道:“扫荡这些氐羌部族或许并非难事,但若需要长久的驻兵镇之,消耗还是不小啊。如今国中物力情形较之往年虽有改善,但也只是堪堪维持而已。”

  讲到这里,他略作停顿,先是看了宇文导一眼,旋即便又说道:“荆州近年虽然频有开创,但府中为此耗用却并不多,只在前期投给一些甲伍器杖,余者皆是以战养战,甚至还有盈余回馈府中。单凭秦州一镇积储,能胜此事?”

  如果只是自家人商讨家事,那自然氛围轻松。但今所讲的是公事,态度就必须得端正,宇文泰当然也乐见诸方开拓,但重要的一点得讲清楚,那就是中外府可没有大量盈余支援地方。

  并不是宇文泰舍不得花钱,而是因为中外府本身就没有太大的盈余。

  时下的府兵可不是什么兵农合一,而是依照鲜卑兵制所组建的脱产士兵,虽然是有关陇豪强各领部曲、筹措补给以分摊一部分养兵的消耗,但中外府同样也需要承担一部分。

  更不要说除了养兵之外,中外府本身还有着庞大的行政开支。东征无功而返后,河防开支同样也避免不了。简直到处都需要钱,宇文泰现在不爱哭穷了,那是因为知道哭穷也没用,而不是因为不穷了。

  尤其眼下伐蜀只是延后了,而不是完全放弃。中外府也需要筹措准备一批物资用以维持此战开支,那在财政预算上就更加需要慎重。别到最后陇南那里打得挺欢,等到蜀中机会出来了却没粮遣兵了。

  也就是面对自家侄子,宇文泰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咱贪不贪功且先不说,李伯山在东南那边打仗可是没让中外府出钱啊!

第719章 难相共事

  2023-10-26

  听到叔父这么说,宇文导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尴尬,略作沉吟后才又说道:“我入境以来便多兴屯垦,今秋之内总管府下聚粮可近五十万石。另有武库甲杖足用……”

  秦州总管府近年来成绩虽然不如荆州总管府亮眼,但本身实力却堪称雄厚。旧年独孤信在陇右所拥有的权势还比不上如今的宇文导,已经被宇文泰视为心腹大患。

  如果不是李泰抓住了侯景之乱对南梁政治大加破坏的时机而大举外扩,那么荆州总管府同秦州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如今不只陇关以西尽归秦州总管府管辖,就连原州等地同样也在其辖区之内。

  不过因为有独孤信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再加上陇右本身地广人稀,宇文导本身也是稳重有余而开创不足,对于秦州的管理仍然止步于屯田劝耕等基础思路上,对于快速发展的陇右商贸都还没有形成系统有效的管理,所以秦州的政治现状较之荆州是有着比较明显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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