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366节

  于是趁着西魏汉中内乱之际,萧纪先将氐酋大将杨乾运任命为其人屡求不得的梁州刺史,执掌北面军务、以防西魏南侵,同时他又当机立断的亲率麾下大军沿外江而下、进入巴东境内。

  “臣率先锋诸军恭迎陛下!”

  巴东境内,皇太子萧圆照率领麾下文武群僚在城外迎接萧纪,及见大驾缓缓行至,忙不迭趋行相迎,远远的便跪拜恭迎。

  虽然心中恼恨此子欺瞒自己,但终究是自己亲自册封的皇太子,而且如今图谋大事正需儿子作为臂助,萧纪也未加深责,将此子召入辇上询问军机。

  萧圆照之前也受到了教训,这会儿倒是不敢再有欺瞒,登上御辇后便小声说道:“阿父,江陵前有遣使入告叛乱以平等诸事。儿将使节扣留营中,如今诸军上下仍未知此……”

  萧纪听到这话后又忍不住横了儿子一眼,但今木已成舟唯竞渡争先,再作懊悔也已经无益,于是他便又沉声道:“两军开战之后,七官必会使人阵前炫耀此功,事情很难长久隐瞒下去。近日你先邀见诸文武要员,且将此事略作透露,若有闻此之后心迹有变者,即刻抓捕,切勿纵容!”

  萧圆照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旋即才下了御辇,翻身上马,拱从圣驾入城休整。

  就在萧纪率军抵达巴东之后不久,又有一个惊喜从下游传来。

  江陵战将王琳向来张扬跋扈、不知收敛,麾下部曲多为江淮盗匪、军纪败坏,平定侯景之乱的战事中又论功称为第一,王琳共其部众们自然更加的嚣张狂妄,在建康城中横行不法、凶残暴虐,就连王僧辩都难能禁止。

  因为王琳过于放肆,王僧辩索性便向江陵奏请诛之。而湘东王终究还是不舍这一门下骁将,又恐王僧辩趁机加害,于是便着令将王琳召回江陵。

  王琳之前因功受封湘州刺史,此番率部离开建康,先命其长史陆纳引部前往湘州,而他自己则前往江陵请罪。

  待到王琳抵达江陵,湘东王便杀其副将以警之,并将王琳收监狱中,派遣使者前往其军中宣告命令,但却没想到王琳部众们直接杀掉江陵使者,并且进据湘州长沙城举兵叛乱。

  平定了侯景叛乱,本该是中兴社稷的一个新起点,但却没想到下游北齐军队趁火打劫、连连侵扰江防,襄阳尚未平定,蜀中又悍然自立,麾下大将内斗失和,竟然直接举兵叛乱。

  湘东王突然发现如今所面对的局面,竟然较之侯景之乱时还要更加的焦头烂额,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原本他是打算等到内外扰乱悉平、国内真正安定的时候,再正式的登基为帝,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但今内忧外患层出不穷、不知几时能定,群臣又以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屡屡劝进,湘东王也自感如今江陵军府不能名正言顺的节制内外,终于在形势所迫之下于江陵登基为帝。

  但今所面对的扰患却不是称帝就能吓退的,蜀中大军集结于峡口以西、随时将要叩关南下,湘州的叛军哗噪于长沙城中、距离江陵咫尺之遥。

  于是湘东王一边传令王僧辩率军西归平定湘州叛乱、以陈霸先代镇扬州,一边又分遣使者前往西魏与北齐,宣告他已经称制的消息,并且希望改善彼此间的邦交关系等等。

  李泰虽然坐镇沔北,但对沿江的消息一直密切关注着,很快便也知道了显眼包又有了新花样。

  当江陵的使者到来时,他亲自出面加以接待,先对湘东王称帝表达了祝贺,然后便又关心的询问起如今江陵方面的情势变化,并且衷心的提出了愿意提供帮助的意思。

  那使者未得指令,当然不敢主动的请援,回答起来只是含糊其辞,对此李泰也未加刁难,款待一番后便又派人护送使者一行前往关中,自己则另遣一路使者前往江陵察望情势变化。

  相对于南面又有大事上演,荆州总管府近年事务运作倒是比较平静,没有什么大动干戈,除了按照府兵的构架来收编豪强部曲,便是专修内政。

  由于两地之间人事往来日益频繁,江陵方面的情势转恶很快便在沔北获得了反馈。从江陵来到沔北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绝大多数都不是匆匆路过,观其队伍行李等起码也是有着短住的打算。

  这一次涌来沔北的人员便不再只局限于祖籍南阳的一部分江陵人士,还有很多是从建康等地辗转来到江陵之人,眼见江陵内外忧困,而江陵城中又多有议论李大将军的贤德之声,于是便趁着这个时间来到沔北避祸,顺便看一看沔北风气是否果真如传言那般和气包容。

  李泰近年给总管府制定的工作方针就是对内促进生产、对外加强统战,对于这些主动涌入沔北的南朝人士当然也多有优待。

  这所谓的优待可不是一味的管吃管喝,而是尽量体现出沔北相较于江陵在社会生活方面的优越性。

  除了总管府官方指定招待所的鸿宾楼外,穰城内外又修建了许多的寓馆园墅,用以供给这些北来避祸的南朝人士,当然租金是不便宜的。与此同时,市场中也出现了种类繁多的优质商品以供选择采买。

  如今的江陵虽然已经是南朝的国都,但其实方方面面较之穰城都有了不小的差距。

  首先安定繁荣这一方面就比不了,江陵虽然没有像建康一样被攻破,但也时常处于战火兵锋的威胁之下,加上大量人员的涌来涌出,城池管理方面也远不如穰城井井有条。

  江陵方面的商品经济发展倒是比穰城更高一些,但是生产力却大为萎靡,由于下游大量人员的涌入,市场上的各类商品都是相当奇缺,很多时候即便有钱也买不到需要的商品。

  但是穰城这里,早在数年前便大力发展手工业,各种工坊如雨后春笋一般在沔北涌现出来,生产规模早已形成,如今正是产能最为旺盛的时刻。

  之前这些产品主要由总管府和商贾们所吸纳,如今随着众多从江陵逃难而来的人士涌入,也使得城内市场交易变得空前繁荣起来。

第739章 助人为乐

  2023-11-06

  “启禀大将军,今日市中取税计有绢八千六百三十五匹……”

  当听到仓曹参军裴鸿奏告今日所收市税总额时,李泰也忍不住瞪大眼睛,惊声问道:“竟有这么多?”

  他不是没见过钱,别说八千多匹绢,哪怕是八万多……算了,哪怕一匹也是需要正视的,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啊!

  南朝商品经济发达,市场交易频繁,因此市税也是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一项,通常是按照交易额征收百分之四,即一万钱的交易额收取四百钱的交易税,卖家给三百钱,买家给一百钱。

  除此之外,另有各类围绕市场交易所收取的苛捐杂税时废时兴,主要看当时的社会发展、政府财政和统治者道德底线等等,每个时代都不相同。

  南朝诸政权中,萧菩萨一家子算是道德底线比较低的,所以百姓们市税压力比较沉重。当年侯景只用免除田租市税一招,就招揽了大量淮南群众随之造反,南梁赋税之重可见一斑。

  北朝特别是西魏,本身商品经济的发展就非常落后,所以各种商业税也非常少。也不是宇文泰道德水平高,纯粹是没得收。

  荆州总管府财政相当独立,有什么创收方法也不需要遵循中外府成法。由于地处南北交界所在,商品经济也在日渐发展,因此州府也拟定了一个市税额度,满百税一。相对于南朝制度,自然不算多么严重的剥削。

  一日收税八千多匹绢,那就意味着这一整天市场上交易总额是达到了八十多万匹绢啊!如果是大宗贸易的话那也不必多说,可是荆州城内商市主要是以零售日常用品为主,一天的交易量竟然能够达到这么多,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往常每天市税收取多少?”

  李泰问出这一个问题后,裴鸿也早有准备,连忙将近三个月以来市税记录奉至案前。

  李泰接过这计簿略作翻看,发现三个月内所每天所收取的市税少则只有几百匹绢,多的也不过两三千匹之间,从趋势上来看那是逐渐攀高的,尤其是进入十一月以来,每天的数据都跃升倍余,到了今天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八千多匹绢。

  看到这不寻常的数据,李泰又翻看了一下荆州城内商市数据。

  整个商市中市肆铺面有七百多家,较之襄阳西市还要多出了一百多家的商铺,这数据虽然跟隋唐全盛时期的长安东西两市不能比,但已经是当下整个江汉之间最大的集市了。

  这么多的商铺所售卖的商品自然也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从日用百货到南北奇珍,可谓是应有尽有。

  裴鸿继续说道:“据市中邸铺货主所言,入市买货者多江陵人士,甚至都不是选购,而是扫买……”

  李泰听着裴鸿的汇报,脑海中依稀想起一些事情,一边示意裴鸿继续汇报,一边站起身来在案旁书柜中略作翻找,总算是找到了之前坐镇石城的郢州刺史李允信一封奏报。

  这奏报还是年中发来,乃是江陵军府之前向总管府请求提升每年互市的贸易额。之前李泰挟克定汉东之威要求与江陵之间进行互市,每年从江陵方面购买大量的原料物资。

  当时的江陵较之沔北还是要更加的富足,尽管下游闹乱越发严重,但是中游地区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因此在双方贸易当中,江陵方面并不怎么积极,还是要靠着沔北军事力量的震慑才不情不愿的履行这一约定。

  可是渐渐的当侯景乱军进入到长江中游地区后,江陵方面的交易热情就提升了上来,需要通过贸易来筹措物资、改善财政以发展军备。

  等到江陵保卫战结束,王僧辩等诸路大军开始向下游发起反攻的时候,江陵方面对于同沔北贸易的依赖性更强了。一直等到今年,更是主动开口提出增加贸易量,而且贸易额一翻就是将近一倍。

  这种态度的变化所反映出来,就是江陵周边的工农业生产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使得商品数量锐减,造成了大量的欲求不满。

  李泰之前还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现今见到许多江陵人士入城扫货,直接令城中集市交易量暴增,他这才意识到这当中大有操作空间。

  想到江陵动荡不安的时局,城中缺衣少食的士民,李泰就觉得他有责任帮助这些人的生活步入正轨。

  尤其是那些在侯景之乱平定前后从建康逃到江陵来的南朝世族们,他们可是吃不了一点的苦,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江陵眼下不能提供给他们的物质享受,在沔北则就能够获得满足。

  本着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原则,李泰提笔书写了一条命令发给坐镇南境的郢州刺史李允信,着其严查过境物货,尤其是从总管府境内输往江陵方向的物货队伍,只要没有关凭、契书之类的凭证,一概扣押不发。

  想要私下里扫货运回江陵去大肆牟利,那是做梦!不来拜老子码头,给我做点贡献,一个铁蹦儿都不让你们赚!

  除了严查私货输送之外,他又拟定了一条规定,凡在鸿宾楼享受金牌、银牌等宾客待遇的,各自行李能够携带数量不等、种类更多的物料。

  李大将军的友谊那是很值钱的,是可以用真金白银直接进行衡量的。你不爱惜、不争取,注定你混不上四个菜!

  那些世居江陵的人士还倒罢了,他们本身便拥有雄厚的资业可以维持日常生活。

  但是从建康迁徙到江陵来的时流们则就有点困难,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条件都会有一个非常大的滑落,不说别人,就连庾信这个文坛宗主都被他早年包养的一个小男朋友所冷落。

  这些人想要在江陵获得稳定可观的资业和收入是比较困难的,就算能够得到梁帝萧绎的照拂,那也毕竟只是少数人,其他大多数都不得不面对一个生活困难的现实问题。

  如今的沔北商品丰富、物资充盈,对于这些人自然就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所以李泰也毫不客气的利用这一点,继续在江陵人士当中发展耳目眼线。

  就在江陵方面内忧外患而沔北这里蒸蒸日上的态势下,转眼又到新年。由于江水的枯竭,率部东征、进逼峡口的萧纪并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攻势,而是沿江筑城、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至于湘州方面的王琳部众们则就热闹的多,在湘州稍作巩固战果之后,立即便向北进发围攻巴陵。这座王僧辩之前坐镇、成功克退侯景乱军的城池,如今却不负之前的好运气,在王琳叛军的攻打之下竟然被攻破,使得叛军得以直据巴陵,西向江陵的道路已经是畅通无阻。

  面对这一变故,新晋梁帝萧绎也是大惊之色,一方面着令领军胡僧祐引部拒之,一方面又遣使向西魏方面求救,并且终于讲出了那一动人的请求,即就是请求西魏出兵攻蜀。

  当然就算没有萧绎的请求,西魏方面也不会放弃这一早已经运作多时、即将开始的军事行动。

  不过就在西魏即将进行伐蜀计划之前,他们这里的显眼包皇帝元钦同样也开始作妖了,直接下令解除了宇文泰丞相、大行台职位,仅仅只保留太师荣衔和都督中外诸军事。

  这对霸府权力范围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哪怕远在荆州的李泰在得知此事后,都赶紧派遣使者前往华州,向宇文泰请示现在这情况需不需要他率领大军北进武关。

第740章 贪功好乱

  华州中外府内堂中,太师宇文泰端坐于正席之上,左右两侧依次坐着侄子宇文护、外甥尉迟迥兄弟,还有月前被免梁州刺史职的阎庆。

  更下方的席位,宇文泰两个稍微年长的儿子宇文毓和宇文觉也得以列席这一场家宴。

  宇文毓已经是弱冠之龄,已经颇有几分成人的气象,举止气度沉静有礼。年初的时候,在其丈人大司马独孤信的强力举荐之下,他刚刚被任命为北华州刺史,只是还没来得及上任。

  略阳公宇文觉,今年才只有十二岁,因为刚刚为母亲冯翊公主服丧完毕而除服未久,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一对眼睛滴流乱转,显得聪明灵敏、活泼好动。

  因为阅历学识所限,这个年纪的少年显然不足以商谈大事,但其父宇文泰仍然让其列席家宴、旁听亲长们议事,也可见对于这个嫡子的喜爱。

  除了户下子侄亲属,宇文泰门下诸婿也有列席,分别是李元次子李基、李弼次子李晖、于谨次子于翼等。

  除了坐镇陇右的宇文导和身在长安的皇帝元钦,还有一些年龄较小的子弟,眼下在这内堂中的便是宇文家在关中的核心成员和亲属了。

  今日众人齐聚一堂,并不是为了庆祝什么节日,而是为皇帝元钦罢免宇文泰职位一事。

  虽然说如今的宇文泰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霸府首领、地位稳固,原本的丞相府和行台也已经简并为中外府,大丞相和大行台之职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但突然被这么没有征兆的撤销,也终究让宇文泰难免有些被动。

  尤其如今长安朝廷可是还有着一套人事班底,宇文泰被撤销了丞相之职后,就意味着长安朝廷的人事他已经无权插手,朝中有什么人事计划也不需要再向他汇报的。

  尽管如今的长安朝廷已经没有什么事权,但终究还是法理所在,又有着许多官位设置。这么多无所事事的人聚集在一起,究竟能够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这一点谁也无从预知。

  而且这件事还透露出皇帝元钦已经对于太师宇文泰极度的不满,这样的态度,又会引发出怎样的人事波澜也实在不可预测。所以就连坐镇河东的宇文护也匆匆返回,当面请示叔父需要自己做什么。

  正因如此,今天的这一场家宴气氛也是颇为沉闷,众人都只是默默望着面前案上饮食,间或抬头看一眼宇文泰可有什么指示。

  相对于众人一副忧心忡忡、讳莫如深的模样,宇文泰倒是显得很淡然,先是分别询问宇文护和阎庆他们各自在治时的具体情况,又向即将离家赴任的儿子宇文毓交代几句。

  众人见其如此,也不敢主动提及心头忧绪,每被问及便连忙姿态恭谨的作答。

  除了宇文泰之外,堂中唯有年纪最小的宇文觉未受愁情所扰,每每张嘴欲言但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和堂兄宇文护所交谈的一个话题告一段落,他直从席中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望着父亲大声说道:“在堂都是我家心腹爪牙,忠诚无二,阿耶何不可说!”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便饶有兴致的望着这儿子笑语问道:“小子为何忽作此声?你又知我心怀何事?”

  宇文觉身为家中嫡子,本就受到父亲更多关注,此时听到这个问题也并不怯场,当即便又继续大声说道:“阿耶执掌大权、匡扶社稷,有功无过,本当豪赏,结果却被解职,这难道不是朝廷任事不公?

  就连厨下的奴仆去事之前都要认真教导后来者,阿耶如此重臣解职,朝廷至今不遣使者来问后继事情,国事又怎么能安?家国千般事务皆由阿耶执掌,今竟无事来扰,阿耶又怎会不忧事之成败?”

  “哈哈,小子气调虽狂,但也言之有物啊!”

  宇文泰听到宇文觉这连番反问的回应,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眼神中也颇有赞赏,转又环顾在场众人,继续笑语说道:“知你诸徒各存忧思,今日不妨各自道来。正如陀罗尼所言,你等俱我心腹爪牙,何不可说?”

  众人听到这话,各自也都暗送一口气,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尉迟纲便率先开口道:“近日长安多有宗属幸徒恃其恩宠而无视宫禁,多将宫苑御器盗作私用,出入窃持,人莫敢禁。朝中也是侫幸滋生,邪气蔓延,若再不加制裁,恐将生祸啊!”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眉梢便不由得一挑,上扬的嘴角抿成下垂之态,原本面对亲徒晚辈的和气笑容也转为了冷笑。

  他当然听得出尉迟纲的言外之意,说的是宗室之中许多人趁着皇帝元钦削弱自己的执政权柄而常常在宫中聚会,皇帝也赏赐给他们诸多财货用以拉拢人心。而这些元魏宗室们聚集在皇帝身边,最主要的事情自然就是商讨要如何对付自己。

  “帝宅安否乃是社稷之本,外事纵有千般繁华,可若根系折损,终究是空,此事不得不察。”

  宇文泰缓缓开口说道:“陛下年华正壮,性也好强,心怀中兴之志确是社稷之福,可若是急于求成而为奸邪所趁,那就难免会成宗家之祸。须知今时局面非我一人能成,西狩以来内外文武鼎力为用,遂得以扎根于关西,不为顽贼所摧。”

  讲到这里,他又望着在座几名婿子说道:“你等诸徒父辈亦各自勤奋不怠,家教相传应知成事不易。幸在群众推崇,使我得执权柄,又各献子弟于户,令此厅堂生辉。如今举用你等司职宿卫,千万不要辜负恩亲长辈的厚望,耿介于怀,佐王于正!”

  几名女婿听到这话后纷纷起身作拜应是,脸上神情则各不相同,有的一脸严肃,有的暗露喜色。

  他们各自家世不俗,父亲纵非柱国,也是大将军,又因为受到宇文泰的赏识而招为婿子,年纪轻轻便各享荣爵。如今又因朝廷与中外府的矛盾而得到丈人宇文泰的重视,被中外府授任为武卫将军而参宿卫,可谓是前程远大。

  但享受权利的同时也伴随着义务,他们也都知道这一任命的深刻含义。武卫将军乃是禁卫系统中最重要的中层将领,他们在当下这一时局气氛中担当此职,天然便担负着调和与监视的任务。

  如果随着事态的发展,矛盾已经不能调和,那么严密监视就成了唯一的任务。虽然说当今皇帝也算是他们的连襟,但有了丈人才有连襟,真到了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刻,他们毫无疑问是要站在中外府一方。这不只是他们自己的认识,也是父辈所作出的指令。

  宫防禁卫的确是需要加强,但皇帝为何敢于这么做,也是需要认真考虑的事情。究竟是皇帝自己一意孤行,还是背后有没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这也都需要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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