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446节

  弘农城中,斛律光遭遇了南来第一场败绩。

  “贼将杨檦引部伏于中途,待我师旅行过便由侧出击,仓促应战,损我士众数百,无奈回奔。”

  讲到之前行途中遭遇伏击而损兵折员,斛律光也不由得面露痛惜之色。之前一路行军转击都是势如破竹,却没想到在进击潼关的途中遭遇了拦截伏击。

  说到底,斛律光虽然久处行伍、精熟韬略,但他也只是人而不是神,难免也会有疏忽与错误。

  如果从晋阳南来奔援算起,他已经率领部伍转进千数里之遥,并且在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参加数场大战,全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无论是他还是麾下的将士全凭着胸内一团振奋之气在支撑着,一旦情势发展不够顺利,难免就会遭遇挫折和打击。

  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好在魏将杨檦所部人马并不算太多,而斛律光也并没有一味恋战,当察觉到情势不妙的时候便当机立断的引部撤回,这才避免了遭受更大的打击。

  归途之中,斛律光也是作出了一番反思,感到自己继续进击潼关的行为有些轻率冒失:“大军南来月余,转进已逾千里,难免师老力疲,更兼天时不具。前路潼关乃是天下雄塞,虽新锐之师亦恐难克,若再继续与战,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斛律光这般在受到教训后能够领会适可而止的道理,一直都在盼望着能够戴罪立功的平秦王高归彦听到这话后便不以为然的笑语道:“斛律开府屡为大军先锋,陷阵拔城、战无不胜,可谓壮哉。今者一时之小挫也不足为忧,况我数万强兵至此,军中又岂止一人?交战决胜,诸将俱有职责,若只因一战不利即生进退之想,又如何向诸军将士交代?”

  堂中参议的将领不在少数,当听到斛律光所言的时候,也有一些将领流露出了认同的意思。虽然他们是作为胜利一方对西魏败军进行追击,但这冒着风雪翻山越岭的辛苦也是各自承受,随着战线的拉长,不乏将士已经萌生退意。

  可是当高归彦表态完毕后,诸将心思也都不由得发生了转变。是啊,南来一路斛律光屡为先锋、多有表现,无论是之前河桥袭营还是此间攻夺弘农,都是非常辉煌的大胜,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无论军功还是在战场上的缴获都非常的丰厚。

  但是同行至此的诸军将士们却沦为了背景板,承受着一样的辛苦,但无论是战场上的表现还是实际所得都不如斛律光出色。之前宜阳商讨进击的时候,是你一力坚持,如今自己志得意满又自觉力有不支,遭遇小挫后便开始萌生退意,这能服众?

  段韶之前便不怎么想要继续进击,虽然说如今攻克了弘农城,又在此间斩杀了万余西魏军士,看似战果辉煌,但其实意义也并不算多大。

  除了斩杀敌军逾万算是消灭了可观的敌军有生力量,像是弘农城这一收获根本就难以保留下来。须知弘农与河洛之间隔绝着绵延的崤山,而河东玉壁城的存在也让晋阳人物难以直抵弘农,驻守的成本极高,唯一可做的就是毁城而去。

  此时听到斛律光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段韶便也开口说道:“诸位杀贼心切、意欲立功,确是壮志可嘉。然则贼据关西非只短日,意欲铲除也绝非朝夕之功,今我师旅大胜已经足慰国人情怀,若再继续邀战,士力亦恐不支。况且河洛还有贼将李伯山须臾将至,如若能够体恤士力、挟此胜势转战破之,亦足以归国夸耀显功,何乐而不为?”

  此间众将多是晋阳勋贵,听到斛律光和段韶的先后发言,请战之声也都各自有所收敛。

  然而高归彦终究还是有些不甘,略作沉吟后便又开口说道:“一将败绩、万众思归,大军转战千里竟成一场徒劳!潼关近在眼前,如若不战而走,诸位难道甘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引部攻战一场,胜则可喜,败亦无憾。尔等群徒常自夸勇,当此顽贼国门,可敢并肩一战?”

  “大王所言,正合我意。奔波多日,岂有不战而走之理?愿与大王共击潼关!”

  高归彦话音刚落,又有数名将领起身表态说道。

  段韶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也有些无奈。他这个所谓的大军主将本来就是斛律金临时授命,在军中并不拥有绝对的权威。而高归彦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将领,除了高氏宗王的身份之外,还是当今皇帝的宠臣,当其人一意孤行的要继续进击的时候,段韶也难以约束其人。

  面对这一情况,段韶也只能在高归彦等人本部人马之外又给配给一部分将士,凑起一支万人队伍向潼关进击。而他自己也不好直接弃此师旅而走,仍然引部暂驻弘农城,另遣一支分师押运着俘获的人员物资暂且撤回宜阳九曲城。

  战争就是每时每刻都充满变数,任何智谋超群的人也难以料定所有。再次率军进入河洛地区的李泰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知西进的齐军内部多有不和谐的分歧,段韶等主要将领对于寇入潼关的信心都不是很大。

  同样的,段韶等人也只是基于常理推断留在河洛的人事布置颇为可观,在斛律金这一元老宿将的调度下能够有效的抵御李伯山的进击,却不知如今的河洛形势已经变得颇为危困了。

  金墉城外,随着冰筑的沙堤成功浇筑起来,襄阳将士们士气自然大受鼓舞。反观城中的北齐将士们,则就不免有些消沉忧恐。

  人的悲喜不只是基于当下的处境,有相当一部分还来自于对于未来趋势性的判断,比如后世某些势力会针对一方持续性的唱衰与攻击,哪怕只是一些违反常识、混淆是非的观点,也会造成群体性的悲观忧恐与自我否定。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而李泰也向来就懂得灵活运用各种攻心之计。在沙堤长围筑起之后,他也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将这种低成本又有效的筑垒方式继续发扬光大。

  接下来他又安排将士们继续担沙汲水的沿沙堤长围继续向内推进,增筑起一道道的沙堤墙垣,向着金墉城方向延伸。从金墉城守军视角来看,就好像城外的长围生长出了一个个的触须,向着他们所驻守的城池延伸而来。

  “请问太师,贼军增筑这些沙堤长垣意欲何为?莫非是想凭此向我城池发起进攻?”

  金墉城头上,赵郡王高睿俯瞰着敌军士卒们背负着一筐筐的沙土倾倒在版筑的空隙中又洒水浇冻,每个朝夕酷寒之际便可向前推进丈余,眼见过不了多久这沙堤便可推进到城墙下,高睿心中也是充满了惊疑忧虑。

  斛律金闻言后紧皱着眉头,心中也在不断思忖。这些向城池延伸的沙堤宽不盈数尺,也难容奔马甲卒踩踏进退,眼见到的效果只是将长围与城池之间的空间划分出一个个的小区域,至于说真正有什么深意,他也实在猜测不出。

  听到高睿的问话后,斛律金便沉声说道:“李伯山此徒向来诡计多端、奸诈狡猾,与之对战尤需谨慎。幸在我城中师旅壮盛、物用亦足,据坚城以固守,贼计亦有穷时!”

  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但也点明了自身的优势,那就是只要稳住当下的局面,他们就可以说立足于不败之地。城外无论怎么折腾,也都难以撼动城防本身。

  但斛律金这一想法也过于绝对了,而且当天入夜之后便惨遭打脸。夜里斛律金已经登榻入睡,忽然城主府中响起一声惊雷般的炸响,旋即群众奔走惊呼声便大作,而斛律金也被亲兵们在第一时间拖出了房间。

  “是河阳砲!”

  一名帐内都督目带惊恐的说道,对于这威力巨大的石砲,他们纵无领教也有耳闻。经过一番查找,便找到了炸响的来源,一枚数十斤重的落石从城外射入进来,直接砸破了城主府一侧的马厩并砸死其中两匹战马,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也让此间将士们惊悸不已,担心下一刻就会有飞石砸落下来。

  “河阳砲威力巨大,射程又远,传告诸军,不要久处空旷地界,各寻墙垛掩体!”

  斛律金是感受过河阳砲的威力,甚至这石砲就是得名与他前在河阳与李伯山的交战,因此对于应付这石砲也有过一番经验总结,当即便下令说道。

  好在这一夜除了这一枚砲石之外,魏军也没有再发动其他的进攻,但城中守军也不敢心存侥幸之想,还是折腾了一夜。等到清晨时分登城向外望去,便见到城南土山上正架立着数座庞大的河阳砲,并有几百枚石弹堆积在土山上方。

  “太师,要不要派遣精兵出城,攻夺土山,摧毁敌军的河阳砲?”

  赵郡王高睿昨夜也受扰不轻,看到土山上这一景象后便又开口向斛律金请示道。

  “为贼得矣!”

  斛律金在沉吟一番后便缓缓点头,口中也恨恨说道,继而便挑选千余精兵以吊篮出城,向那土山发起尝试性的进攻。

  他本意固守城中,不欲出战,没想到李伯山又摆出河阳砲这个大杀器来,逼得他不得不派遣人马出战抢夺,在他看来是遭到了李伯山的算计。

  然而斛律金却不知,李泰作此布置要钓的也根本不是城中的守军,真正的杀人诛心还在后头。

  (本章完)

第918章 必杀汝父

  或许凡事在冥冥中都有定数,弘农大捷便是这一场东西大战中北齐能够取得的最大胜果,自此往后哪怕再付出更多的努力,也难以再取得更大的成果,甚至情势还会无可挽回的向下滑落。

  潼关作为天下第一名关,确是名不虚传,当北齐平秦王高归彦率领一万人马抵达关前,向着潼关发起猛烈进攻,却遭到了城中守军的顽强抵抗,一番激战下来损兵折将却无有寸进。

  与此同时,河洛的最新情势变化也传到了弘农这里来。当得知李伯山果然已经率军抵达河洛,并且已经将金墉城团团围困起来的时候,北齐众将也都不免暗生忧虑,尤其是斛律光更因为担心父亲的安危,第一时间便发声建议立即归师回援。

  然而这一提议却遭到了刚刚败退返回的高归彦的否定:“潼关贼众仍自顽抗不降,前者将士强攻已经略有建功,如今正宜再增派人马继续进攻。一旦攻破潼关,关中便在足下,当此时机,岂暇回顾?更何况咸阳王乃是国之名将宿老,所拥数万精军以据金墉坚城,又怎么会敌不过仓促北进的李伯山?”

  “若潼关当真已经建功,王又为何退归弘农?无论金墉守或不守,师老则退难道不是兵家要旨?”

  听到高归彦的胡搅蛮缠,斛律光也不由得心生怒火,不客气的质问道。

  高归彦闻言后却冷笑起来:“斛律开府知我无功?况我就算无功,难道不是因为兵力未足之故?今你等急急求去,致我功败垂成,归后肯自请罪?若肯我自从去,如若不肯,谁若求去都是败我军心!”

  高归彦本就不是什么有识大体之人,经过一番交战后也意识到潼关易守难攻,心中同样已经萌生退意,但却不肯承担主动撤军的罪责。

  当他看到斛律光急于归援金墉城的时候,便想给自己打造一个刚强渴战的人设,如此即便归国遭到皇帝陛下的责问,也可以归咎于他人。

  他的这一点心思也瞒不过在场群众,段韶闻言后当即便皱眉欲言,然而斛律光已经先一步沉声说道:“师归之后,若主上当真有问罪责,我自坦言今日军势如何,若有罪当自领,无劳平秦王相共担责!”

  其余众将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发声支持斛律光,一方面他们也明白高归彦就是在胡扯,大军纵然再继续坚持下去也很难攻破潼关,另一方面李伯山的威慑力还是不小,如若当真在河洛之间立稳脚跟,那他们大军退路都要遭受影响。

  “今日退军是形势所致,而非谁人私计,也无谓以谁担当罪责。谁若以为仍可继续交战不去,我便授其暂守弘农,归奏主上之后再请援师!”

  段韶抬手压制住众人的议论声,转又意有所指的开口说道。而高归彦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顿时变了一变,脑袋一缩便沉默不语。

  于是接下来大军便仍以斛律光为先锋,自引所部并其他部伍共计六千人马先行一步,沿北崤道直取新安以奔援金墉,段韶则率领主力人马沿来路返回。而在他们大军撤离之时,也将弘农城付之一炬。

  斛律光心忧父亲的安危,归程中行军速度较之来时又加快数分,一路上昼夜兼程,就连部伍中的战马都不乏倒毙于途。而这一路人马的行踪动态,也在不断的向金墉城下进行传递。

  李泰虽然并没有长期的在河洛之间驻扎,但是在河洛之间的威望却是超过了许多东西大将,尤其是在那些一直处于边缘地带的伊洛群蛮之间更是声誉无两。

  之前若干凤等借着李泰在群蛮之间的声望而得到配合帮助,才顺利的打通伊阙通道。如今李泰亲自到来,这些蛮人们自然也是更加踊跃的响应配合他的军事行动。

  虽然说蛮人们战斗力和组织力都马马虎虎,但是作为山蛮土著还是颇有优势,许多地方都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比如说作为耳目查探情报并传播消息之类。

  之前中外府大军十余万涌入河洛地区,邙山之战退守宜阳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五六万众,刨除李弼所部近万徒众之外,损员还是超过了三万余众,除了在战场上的伤亡和被齐军俘获之外,另外也有数量可观的将士们溃逃在河洛之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齐军也没来得及系统性的在河洛之间进行清剿,使得那些人马在河洛乡里之间尚可游荡躲藏。随着蛮人们的奔走联络与宣扬,这些逃散的人马也都知晓了太原王军入河洛、围困金墉城的消息,便也都纷纷投奔过来。

  李泰在将金墉城围困旬日之后,部伍规模也在快速的壮大。前来投奔的蛮人部伍与中外府逃散军众们累加起来,竟然直逼两万之众,较他最初来到河洛时的兵力翻了几乎一倍。

  李泰将这些人马调配到伊洛之间那些城垒之间,大大增强了对于河洛之间的控制力,同时也借此对齐军的动向了若指掌。当斛律光率部冲过新安的时候,他这里便也已有所知,并且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段时间里,由于攻城土山上架起了河阳砲时不时给金墉城来上几砲,城中也不再一味固守不出,针对土山发起过几次突袭,但无一例外都被城外的驻军给击退。不过在李泰并没有下令蚁附攻城的情况下,双方的战斗烈度也并不算强。

  可是由于城外的沙堤筑造的越发错综复杂,不异于在金墉城外更筑一座外城,看起来就显得金墉城形势非常危险、岌岌可危,而这也正是李泰要在援军杀回的第一时间便传递给他们的重要讯息。

  当斛律光率部抵达洛西,看到金墉城外这一景象的时候,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虽然还没有清楚李伯山作此阵仗究竟意欲何为,但当见到这常人难以做到的围困之势便倍感凝重。

  谨慎起见,斛律光并没有立即向长围外的敌军发起进攻,而是将部伍暂且靠驻于白马寺附近,自己则率领一支轻骑绕城巡望以观察敌人的布置漏洞,并且着员吹起号角向城内传递援军已经到达的消息,以安定城中守军人心。

  李泰因为担心斛律光不能第一时间抓住重心所在,将自己的中军大纛都设立在了城南土山附近,待到斛律光率部于郊野疾掠而过的时候,他一边着令土山的河阳砲向着城中轰砸几发,伴随着砲石入城的轰鸣声,又让人齐声呼喊道:“鸟兽尚有反哺之义,斛律明月观父危而不救,禽兽不如!”

  “羌贼欺人太甚!”

  旷野中的斛律光听到这呼喊声,自是怒上心头、目眦尽裂,他一路奔行回援、疲于奔命,就是为的尽快解金墉城之围,又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尽管心知对方这是在故意羞辱激将,但当耳边听到那一声声“斛律明月禽兽不如”的辱骂时,斛律光也愤慨不已,着员前往白马寺宿营地召来一千精骑,亲率人马向着敌阵薄弱的侧翼发起了冲击。

  然而他此番面对的可不是崤函道上那些可以任其驱逐施暴、肆意屠杀的西魏败军,而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襄阳师旅。

  看似薄弱的侧翼当然也只是刻意留下的一个漏洞,随着齐军骑兵向此冲击而来,此间散乱的卒众们便快速的向内阵撤回,与此同时被这些散卒所遮掩的重甲步兵便显现出来。而这还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在那层层叠嶂的沙堤后方出现连排的弩手,各自张弩向着冲杀而来的齐军射去。

  寒冬腊月,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威力都大打折扣。但是由于南人本身便有欠机动力,与北朝交战时尤其需要仰仗远程武器的伤害,因此也出现了许多应对严寒天气的弩机与保养方法,这些单兵手弩虽然射程和威力都不算太强,但在近距离内给无甲和轻甲单位所造成的杀伤力也是尤为可观。

  战争打的就是各种准备,所谓的随机应变在差距比较明显的情况下其实也没有多少机变可以运用,而如今双方的差距已经不可以用比较明显来形容,所以当斛律光的轻骑部伍刚刚冲入攻击范围之内,顿时便如杂草一般被一层层的收割,仅仅一次冲锋便死伤百余众。

  “是儿岂可轻受俗名所累,妄自以短击长!”

  城头上的斛律金也在密切关注着城外的动向,当见到斛律光这一不理智的行为后,当即便顿足叹息道,与此同时又连忙派遣一支人马出城向土山发起进攻,试图以此来稍作策应。

  眼见到金墉城中的举动,李泰又让人换了一份新的喊话内容:“斛律金前缩不出,观子败绩即浪使将士性命以救,晋阳将士岂无父无子?老贼害人救子,无耻之尤!”

  听到城外敌军的呼喊声,金墉城中守军也都不免脸色骤变,各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就连一些已经通过吊篮下了城的军士们这会儿也只是在城下徘徊,并不向土山攻杀。军中等级森严、军令如山确是事实,可当这厚此薄彼的真相被撕开赤裸裸摆在面前时,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李伯山,交战则战,辱人至斯,我与你誓不两立!”

  斛律光听到自己父子遭受如此羞辱,怒火更甚,当即便又稍整部伍,继续向此冲杀而来。

  李泰站在大纛下方,着员向前喊话道:“两国交战,不以义存。前我关西儿郎血浴河洛,尔亦未惜,今我大军至此,复仇而已!斛律明月既称忠孝,我便于此候你,尔若不来,必杀汝父!”

  这两天大家的留言也都有看,抱歉抱歉,真的不是在拖节奏。知道大家很关心后续的剧情走向,高潮部分不能一气呵成是我准备不足,没有什么存稿。关键剧情写不太快,临近年关又杂事不少。从山南救河洛到入主关中是本书中期一大剧情推进,所有的线索推动和人事变化很难浓缩在十几章之内完成,年前尽量先把河洛方面做一个收尾。年终岁尾,希望大家不要被我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坏了好心情,追读体验差也可以养一养等到年后再看,我尽量把过程写的精彩一点!!!

  (本章完)

第919章 笑言分羹

  在此番跟随太原王进击河洛的襄阳将士中,吴明彻是为数不多出身南朝的将领之一,而他被安排的职务就是一名步兵大都督。

  在襄阳军伍战斗编制之下,步骑大都督便是直接受命于中军主帅的作战长官,骑兵大都督所统控的人马通常在八百到一千五百人之间,而步兵大都督所统控的兵力则通常可以达到两三千人。

  吴明彻所统兵力就在两千三百多人,在战阵中部署于中军左前方的位置,通常而言是属于第二阶段受敌的部伍。队伍当中有重甲步卒八十员为阵眼核心,三百精兵为吴明彻的亲兵与督战队,剩下的分别是八百多名枪兵,六百名刀盾跳荡之士,以及六百多名弓弩手。

  这些作战人员也并不是泾渭分明的编队,而是按照作战任务的不同而混编成为两到三个作战编队以前后有序的次第受敌。

  通常中军下达的战斗指令有进击、守御、包抄、拦截等等十几种作战指令,至于该要如何实施这些指令、完成战斗目标,则就需要每军大都督临场完成。

  不同的作战编队和兵众所能发挥出的作战效果是不同的,如果某一兵种被消耗殆尽,结果中军却下达了相应兵种才能完成的作战任务,那自然是事倍功半、效率奇低。就算中军还留有足够的应变力量以弥补这一战阵漏洞,但相应的督将作战不利自是罪责难逃。

  通常而言,距离中军越近的作战部伍在战场上所接收到的作战指令就越复杂多变,也就需要相应的督将拥有更加高明的战术指挥才能。

  吴明彻归附未久便被安置在这样一个作战岗位上,太原王对其不可谓不重视。而吴明彻尚未有足够的时间熟悉和掌握台府这种战斗编制,便已经来到河洛大地,并且与当世第一流的晋阳兵进行交战,心情也是颇感紧张。

  但比较庆幸的是,自从北进以来吴明彻便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太原王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场,整个河洛战场上无论敌我都在受此影响。尤其是与之为敌的北齐人马,看似所作的应对都很正确,但却仍然好像被太原王玩弄于指掌之间。

  驻守城中的齐军暂且不说,就刚刚回奔洛西的这一支齐军人马,明显可以看出经过长途奔波之后人马俱有力竭之态,实在不宜再直接入前冲击战斗。

  但是在太原王简单的使员喊话激将之后,那敌将还是有悖兵法常识的发起了进攻,而结果也是不出意外的被此坚阵所挫败击退,只是徒劳无功的送出了上百条人命。

  吴明彻旧年主要活跃在大江南北,对于北面人事了解不多。斛律金这样的北齐宿将之名倒是有所耳闻,但是对于其子斛律光就有些陌生了。

  此时见到斛律光受困于孝义,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要整部来攻本方坚阵,他心内也不由得暗叹一声,与太原王这种不循常法、诸事皆可为计的人为敌交战,也实在是难为了对方。

  斛律光当然也明白李伯山也险恶用心,就是要通过羞辱逼迫他在情况不利的情况下发起进攻、进行一场不对等也不公平的战斗。

  但心里明白是一方面,能不能忍得住却是另一方面。李伯山施加给他们父子的羞辱可以说是他生平所未有,而自己又偏偏难从道义上去加以指摘,唯有通过行动去宣扬、去控诉何谓士可杀不可辱!

  “今两国交战,所争者非唯父子之私情,亦是人间之大义!李伯山挟情以逼我,亦是中伤我国伦情大义!斛律明月或非良人,也绝不能容忍因我辱国!此獠奸恶,唯杀之可以止愤、可以洗辱!”

  斛律光两眼充满怒火,神情语气都大失平日的深沉冷静,手中马槊遥遥一指远处敌阵中的中军大纛,继而便喝令刚在白马寺附近驻兵休整未久的将士们随其一同再向敌阵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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