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39节

  帐内的意见分成了两派,而随着越来越多人发声,认为众军士有罪的声音便越来越微弱,绝大多数督将都觉得那些打死杨愔的军士无错,不应该就此加以惩罚,反而需要包庇保护起来。

  但这些声音虽然响亮,却又有一个问题无从解决,那就是如果皇帝和朝廷追究问罪起来,又该怎么办?争执双方全都极有默契的没有触及到这个问题,但这问题显然不是不说就会不存在的,终究还是需要直接去面对。

  贺拔仁自知常山王心中所想,所以在引导帐内的争执讨论达到某种程度之后,便又起身望着高演说道:“将士们误杀杨相公,确是有些冒失,但也事出有因。如若因此便大加诘责惩罚,难免会寒凉士心。

  大王今日肯于屈尊入营,为众将士纾忧解难、当真令人感动,当下此事也请大王一并兼领,勿为半途而废。朝中权贵虽多,但想来也唯有大王才会真心体恤营卒、仗义包庇。大王如果弃而不问,将士们更将仰谁?”

  帐内众将无论刚才持何意见,这会儿听到贺拔仁的话后,也都连连点头附和。他们自知事情有些难办,心中也无主见,不如听命于智者。更何况常山王身份尊贵,所能想到的办法必然也比他们更加全面、更加高明。

  高演眼见群情如此,便又沉声问道:“你等皆肯奉从我命?如若不能奉命而行,以致彼此互相拖累,不如早作割舍!”

  “为了共渡眼前难关,某等皆愿奉从大王教令!蛇无头不行,帐内众将谁若贪乱谋私、背弃王命,我为大王杖杀之!”

  贺拔仁又大声呼应道,旋即他便又转头望向在场众人道:“你等对此可有异议?”

  “某等皆愿奉从大王教令,悖命者死!”‘’

  众人闻言后也都纷纷开口呼应道,一则他们本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二来经历今日诸事之后,心内对于常山王也都大生认同感。

  待与众人相作誓约之后,高演才又正色说道:“今日杨愔之死,虽然令人惋惜,但其亦取死有道。日前我已有所劝谏,然其自恃至尊心腹而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以致激生营士哗变。事变之后仍然不肯体恤下僚,拒给粮草,国法难刑、公义杀之!”

  “杨愔对抗公义,死有余辜!”

  众将闻听此言,纷纷开口附和,这道理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搞好内部的心理建设、达成统一意见。

  “朝廷近年昏政,又岂止杨愔一人!前之战事所以不胜,亦多与朝政昏暗有关!今我群徒既杀杨愔,又岂容余者贼徒偷生、报复我等忠臣志士?杀贼匡正,当在此日!”

  在统合群声之后,高演便不再只是针对杨愔一人,而是扩大到抨击整个朝廷,乃至于皇帝本身:“此间众邪立朝、蒙蔽圣听,以至于至尊难闻下声、不再亲昵军士营卒。旧日圣明恩威渐远,唯与众邪群小相共嬉戏、怠慢国事,遂使魏国羌贼后来居上、大侵我国。

  乱我国者,不在于边,而在于朝,内奸不除,国将不宁!尔等众将多有从我父兄行功创业之元从,忍见众邪宵小迷惑至尊、败坏家国?唯奋起杀贼,而后力谏君上,恳求至尊抖擞精神、重用功士,则内奸不足为惧、羌贼亦不足为惧,家国永固、世祚永享!”

  这一番宣言,多多少少还是让人心中略感震惊的,但很快众将便又被常山王所描绘的前景所吸引住,纷纷大声呼喊道:“杀贼谏上、世祚永享!”

  经此一番,高演算是与众将缔结了一个更加密切的共事关系,彼此间也算是达成一个利益同盟,可谓是一荣俱荣。

  此间诸营军士三万余众,当然不需要立即完全的发动起来。高演先与在场众将歃血为盟,然后才又吩咐他们各自归营统率约束所部诸众,同时又着令贺拔仁等信得过的人游走诸营并抽调诸营精锐、以组建起一支几千人的机动部队,用以出动诸方、控制局面。

  等到高演这里控制住诸营军事之后,邺都城中也传来了好消息,斛律光等人同样也暂时控制住了城中的禁军,并且还分遣人马控制住了宫城与皇城。

  不过由于两城内原本就有直宿的禁军,而这些禁军眼下并不受三台大营的节制,如果要强行攻入的话,难免就要发生武装冲突,在这深夜时分恐怕不好控制局面。所以斛律光眼下只是着员控制住了出入的宫禁通道,然后派人来向高演请示下一步该要怎么做,是否需要强攻?

  城外和城内的大军都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局面对高演而言自是大好,为免再发生什么意外变故,眼下最合适的做法当然还是强攻宫防,趁着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将内宫中的皇后、太子与诸皇子全都控制起来,那么起码在邺都这里,便可以称得上是立足于不败之地了。

  高演方待下令让斛律光强攻宫禁,可是在略作沉吟后还是稍微改变了主意,并没有选择让斛律光执行此事,而是派人前往长广王府,要求事前积极踊跃、事到临头却做了缩头乌龟的高湛前往。

  “持我手令前往,长广王若仍不肯犯险前往,即刻就府抓捕!”

  一想到这个弟弟色厉内荏的性格,高演便又沉声下令道。

  不过高演这一点倒是多虑了,高湛之前虽然有些畏畏缩缩,但也在与参与政变的几名宗室频繁的联络着。高元海在劝服赵郡王高睿交出兵权之后不久,便派遣卒员前往长广王府通知此事。

  高湛只是怕死,但是讲到搞事那是绝对的不甘落后,当得知禁军已经被初步控制起来、情况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凶险的时候,他顿时便也按捺不住,不待高演的命令抵达,他便与心腹和士开等换上戎服出门、一路往皇宫方向而去。

1143.第1141章 故仗夜行

  1143.

  邺都北宫便是原本的北城文昌殿、听政殿等宫室群,旧年文襄皇帝遇害之东柏堂便位于此间。此间宫室相对独立于南面新营建的邺宫之外,而太子宫同样也位于近处,便于出入,因此太子高殷也常常留宿于此。

  河南王高孝瑜在率领一部禁军甲卒抵达北宫之后,以城外变乱加剧为由,提出要入驻北宫、协同防守,但其本意自然是要控制住留宿北宫的太子高殷。

  值守北宫的禁军都督成休宁在听到高孝瑜的要求之后,却并没有开门放行,而是大声回答道:“某等职在宿卫北宫,未得监国太子军令,不敢私放别方部伍入宫。大王请引部暂退于外、勿留此滋扰宫防,待得太子调令之后再入不迟!”

  “蠢物,难道没有听到我所告城外乱情加剧?我今奉赵郡王命增援北宫,竟为尔徒所拒,如若太子遭受惊扰,小心尔等小命不保!速速放行!”

  高孝瑜在听到这话之后,当即便指着宫墙高楼上不肯放行的成休宁破口大骂道。

  然而成休宁对此喝骂声置若罔闻,非但没有丝毫要作放行的意思,甚至还着令身旁卒员们引弓威吓。

  高孝瑜看到此人如此的顽固死脑筋,便也只能暂时引部推却,只是在退后之前还大声呼喊道:“速速通禀太子殿下,待我入宫之后必将尔徒加以严惩!”

  成休宁并未因此威胁而动容,待到迫退高孝瑜一行之后,才又安排卒员入宫去奏报并请示太子。

  这会儿虽然已经夜色颇深,但在事情还没有妥善解决之前,太子高殷也是了无睡意,正在北宫殿阁中有些烦躁的翻看着一些都督府文书,此时听到卒员奏报变乱又有加剧,他不免眉头又是一皱,点头允许守军将援众放入宫中,但却特意交代不需要河南王入宫宿卫。

  高孝瑜在北宫外焦急的等待了好一会儿,可是当宫奴行出传令的时候,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自然满心不爽,当即便怒声道:“为何不准我入宫宿卫?难道有人在太子殿下面前进献邪言中伤我,使太子对我心生提防疏远?”

  “不、不是的,太子殿下有言,旧年世宗文襄皇帝遇害于北宫,太子因恐大王触景伤情、不能安心于事,所以才特嘱不需大王入宫,可请赵郡王另择别员来参宿卫,大王请回营休息罢。”

  宫奴见高孝瑜如此恼怒,心内自是一慌,忙不迭回答解释道。

  高孝瑜听到这话后,顿时便倍感无语。他当然也敬爱怀念他的父亲,可现在是怀缅伤情的时刻吗?太子这一番人情照顾的当真是没有必要,但却又歪打正着,让他一时间倍感无奈。

  “当下情势紧急,又岂可再兼顾其余事外的杂情。我今受命而来拱卫太子,生死都可置之度外,又岂会因怀缅故人故事而伤情累事!况此众军士皆受我节制,仓促换将难免将士失协,如若宿卫之事有所疏漏,更是追悔莫及。”

  高孝瑜自然不肯乖乖离去,当即便又瞪眼疾声说道:“速速入告太子,我已摒却故情伤怀,当下唯以护卫太子万全为计,请速速放行!”

  宫奴听到这话后,只能再告罪一声,然后便又匆匆返回北宫。

  值守都督成休宁见状后,便在城内唤停了传信宫奴稍作询问,当听到河南王执意要亲自率兵入宫之后,眉头当即便微微一皱,便将此间军务暂交由副将打理,他则亲往殿中劝告太子要慎重,眼下北宫防卫完好,也并没有要招纳援兵的需求,深夜时分人多眼杂,反而不利于宿卫防守。

  且不说被阻拦在北宫之外、难以入宫的高孝瑜,高湛在离开自家府邸之后便一路径直向北城而来,原本他打算直向三台而去,汇合已经控制住禁军的同党们再作别计,毕竟只凭身边这几百名家丁徒卒实在是也难当大用。

  只是在途经北城的丞相府时,同行的和士开便提议道:“大王此夜并未相共举事,待到局面有所稳定才匆匆而来,恐怕三台群徒会因此而见轻。当下都畿内外多有闹乱,丞相府想必空虚无备,不如先入府中,收夺丞相仪仗以壮行威,如此才能让观者生畏、人莫敢轻!”

  “此群徒之所以能够入事,皆因我之故,他们安敢轻我!”

  高湛在听到这话后,当即便瞪眼怒声说道,但在想了想之后,还是采纳了和士开的建议,转道直奔丞相府而去。

  北城丞相府,其实是旧年高欢、高澄父子在邺都治事时的官署所在,如今朝中虽有杨愔担任宰相,但杨愔主要活动在皇城外朝尚书省中,鲜少到丞相府来,因此眼下的丞相府并非城中剧要所在,所以守卫力量也并不多。

  故而当高湛率众冲来的时候,丞相府一干守卒们顿时被冲的有些发懵,下意识的便逃散开来。也不怪这些守卒们如此不堪,他们也实在想不通何以丞相府会遭受攻击。

  因为在北有北宫、东宫与监国大都督府等一系列要地,在南过了漳水更是宫城所在,丞相府中除了旧年的一些仪仗文物之外,实在也不剩下什么重要的事物了。真要有什么乱臣贼子搞事情,当然也不会选择这里。

  然而他们今天就是遇了邪,高湛率领一众府员冲入府中后,和士开当即便率领徒卒在封锁多时的库房中将一干积灰蒙尘已久的器杖文物重新翻找出来,发放给一众随从们装扮起来,一番捯饬下来,倒也有模有样。

  “太祖皇帝旧年出入都畿,威仪不过如此,大王如今复执仗而行,都畿之内谁敢阻拦!”

  和士开在一通忙碌整理之后,便指着这一支威容大壮的队伍笑着对高湛说道,而高湛闻言后便也不由得连连点头,直叹当真有那种感觉。

  只可惜眼下正值深夜,这一支队伍行走在本就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乏人观赏,但就算是有人看到了怕也不敢阻拦,倒也不是单纯的畏惧仪仗威严,更多的还是怕了这仿佛猛鬼夜游的阵仗。神武皇帝都已经死了十多年,其仪仗再如同诈尸一般的出现在邺都街头,这换了谁瞅见了能不害怕?

  但无论什么人、什么事,只要自身拥有强烈的信念感、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那自然会迸发出一股让人心折的自信气质。总之高湛一行这会儿是自信十足、无所畏惧,沿着长街一路畅行。

  当一行人正要折转西行向三台而去的时候,便发现了被阻拦在北宫外的高孝瑜一行。

  高湛见状自是大喜,当即便率众走上前去,只是当知道高孝瑜是被堵在北宫外、不得其门而入的时候,他当即便皱眉道:“你今晚所行何事难道不知?莫非以为自己是来参宴、主人不许便不敢入?”

  高孝瑜在听到这指责后当即便脸色一红,垂首小声辩解道:“我当然也想过强攻入内,但是北宫宫墙高大坚固,一时间怕难攻克,反而使守军惊觉,更难入内……”

  “不能强攻,难道还不能智取?”

  瞧着有些死脑筋的高孝瑜,高湛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后示意他站在一边等着看自己的表演,旋即他便走上前去,向着城头上大声呼喊道:“孤乃长广王,尔等守卒听令,速速传告城中太子,告是城外乱军已经入寇城中,进扰皇城。

  孤本率家奴于宫前驻守,无奈贼势太强,不得不退避此间邀太子率禁卫同往迎敌。军情紧急,速告速告!若贻误军机、以致乱军寇入内宫,滋扰皇后等后宫尊体,尔等军卒百死莫赎!”

  城头守军闻言后自是一惊,忙不迭入宫奏报。此时的北宫殿室中,太子高殷刚刚被都督成休宁劝告以静待变,却又听到长广王也已至此,而且带来更急劲爆的消息,一时间也是慌了神,忙不迭便起身向外行去。

  “殿下且慢,若城中乱象果如长广大王所言那般严重,何以北城一无所觉?”

  成休宁心中仍觉不妙,当即便又皱眉劝阻道。

  高殷闻言后却摆手道:“长广王是我亲叔,想必不会轻易虚言骗我。是或不是,都应当面问清。今皇父在外,家国诸事尽付于我,皇母又居内宫,恐遭贼扰。将军切勿复言,累我背负不忠不孝之名!”

  说完这话后,高殷便直接向外行去,来到北宫宫门前,着令守军打开宫门,并将长广王等招至近前来问话。

  高湛带着高孝瑜来到宫门前,先向太子稍作见礼,然后便指着其身旁的成休宁对高孝瑜问话道:“是否此徒拒你于外?”

  高孝瑜闻言后便忿忿点头,而高湛则指了指成休宁并喝令道:“你入前来!”

  “大王……”

  成休宁迈步入前,方待辩解几句,然而高湛却直接抽刀在手,大吼一声后跃起身来直将其人劈杀当朝。

  这一幕自是吓呆了内外众人,全都不由得惊呼一声,太子直被身旁禁卫拖到后方保护起来,兀自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情景,惊声问道:“阿叔何以行凶杀人?”

  “臣为太子锄奸也!”

  高湛倒也光棍,一刀劈杀成休宁后见诸禁军将士持械围来,忙不迭弃刀跪地并大吼道:“太子难道要杀害亲叔?”

1144.第1142章 乱及内宫

  1144.

  “我、我怎么会加害阿叔?阿、阿叔你何出此言!”

  太子高殷每当忐忑紧张起来,就会变得口吃难言,高湛突然在他面前拔刀杀人,已经吓得他有些魂不附体,如今虽作示弱之态,但口中说的话却仍是恶人先告状,这更让高殷惊慌失措。

  只是当他看到那倒地身死、伤口处仍然血如泉涌的禁军都督成休宁时,他脸色便由慌乱渐渐转为严肃起来,指着高湛不无恼怒道:“成都督所犯何罪,阿叔竟要将他直杀当场!我虽然不会谋害叔父,但伸张国法也是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说的就是高湛这种人。让他筹划施行什么大事,他免不了会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可是当其自觉优势在握而要搞什么事情的时候,那是比谁都要积极。

  尽管太子言语中也颇含斥责意味,但只要不学高湛这样直接下令将他当场砍杀,在他这里就与废话无异。什么家规国法,更是全不在意。

  当听到太子不打算当即便对他打杀报复,高湛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放松,便又直接从地上站起身来,指着成休宁的尸体大声对太子说道:“太子难道不知此贼所犯何事?今至尊游狩于外,家国事尽付予太子,太子扪心自问,凭你一人能当重任?

  举国上下,能忠心为国、为太子分担重任者,谁又能超过宗家群属?国中有事,太子不仰宗亲,更能仰谁?此贼当直宿卫,竟却河南王于外、不使入拱太子,状似尽忠,实欲挟上,欲使太子远于宗室手足而亲近奸邪小人。我今若不杀之,更加滋长其人骄性,来日太子必将为其所害!”

  高湛这一番申诉说的可谓是理直气壮,太子高殷在听完之后,一时间竟也无言可对,期期半晌,才又小声说道:“即便事果真如阿叔所言,亦应推审定案、才能明正典刑,不应私刑杀之。还、还有,不欲河南王入宫者亦非成都督,而是我、我担心河南王行入北宫后触景伤情……”

  “这么说,太子仍然认为我有罪?我罪在忠心为国、罪在嫉恶如仇,得见丑类,拔刀即杀,既知其丑,难道还要细品其臭?”

  高湛见太子语气变弱,自己语调登时变得更高,这会儿连错都不肯认了,直接瞪眼反问道。

  齐主高洋自己虽然荒唐暴虐,但对儿子的教育也颇为重视,以至于将太子保护的太好,鲜少见到高湛这种无赖做派,一时间被高湛诘问的哑口无言。

  一直在旁观看的高孝瑜这会儿对这九叔心内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以至于之前因为高湛藏匿在家、不敢参事而生出的轻视之想都荡然无存,

  他见太子已经被高湛压制的口不能言,这才入前打个圆场,开口说道:“阿叔不是说邺宫情况危急,今太子已出,还是赶紧告之、从速遣员相救吧?”

  太子这会儿也才想起来他正为此事而行出,于是便也连忙疾声发问道:“请问阿叔,究竟多少乱兵入城?宫城当下情况如何?我于北宫怎么竟然全无所觉?应当遣员多少搭救才够定乱?”

  “太子情急才来相问,不需要再问罪于我、伸张国法了?”

  高湛性格就有几分得势不饶人,并不懂得适可而止,仍然是没好气的冷声说道,还有些不爽高孝瑜转移了话题而白了对方一眼。

  待到太子再作道歉并追问,他才又信口胡诌起来:“入城兵马不少,想有熟知城中路径情势之人接引,入城之后便直接取道禁中,我率领家奴力战一通才暂时逼退乱兵。但他们几时会卷土重来,我亦不知。当下之计,太子应当速引人马入宫守护皇后等一干人等。我与河南王相随共事,一定能力保后宫无忧!”

  太子闻言后便连连点头应是,他本来就乏甚处理大事的经验,又欠缺其父那种临事机敏果决的禀赋,今天各种变故频生,已经让他心怀大乱、判断力也大大的下滑,更兼担心内宫母亲等人的安危,当即便下令按照高湛的建议执行,将北宫宿卫之士召集起来,再向三台大营调集一批人马然后南去救援皇宫。

  北宫宿卫之士约有千人,高孝瑜带来的同样也有千余人,加上三台大营又调来的一千军众,便凑起了三千人马。

  由于北宫宿卫都督成休宁已经被高湛所砍杀,再加上斛律光杀掉入营调兵的可朱浑天和之后又派遣心腹顺势前往控制住了监国大都督府,此时的太子身边已经无人可用。

  派人前往大都督府相召,也迟迟不见回应,担心再等下去或会又发生什么恶劣的变数,于是他便将这一支人马的指挥权交由高湛,然后一行人便匆匆向邺宫而去。

  “阿叔当真高明,这么轻松便让太子入彀!”

  行军途中,高孝瑜凑近到高湛身边来,心悦诚服的对其夸赞说道。

  高湛也大笑着将此恭维照单全收,心里同样庆幸于太子的单纯和愚蠢。此夜他本来没有率先参事,此番离开家门也只是想趁着局面未定收捡一点边角功劳,不至于事后乏善可陈,结果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这样有趣的转折。

  按照当下这个架势,他已经挟持住了太子,接下来在凭着手中这一支禁军力量顺势控制住宫城与皇城中一干人事,那么立即便会一跃成为这一场政变的核心干将。哪怕是如今正自身在城外大营的高演,怕是也不如他所能掌控的人事更多。

  因有太子一路同行,一行人可谓是畅通无阻。高湛一路上不断传达命令,将队伍中一些兵长督将分遣他处,留下的禁军甲兵们则暂时收编给自己的亲信统率,等到队伍过了漳水之后,他基本上已经控制住了这一支人马。

  纵然有一些督将兵长因为高湛的举动而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是他们的发现也很难传递给早已经被高湛心腹围绕起来的太子,而且之前高湛直接劈杀都督成休宁的狠厉之态也让他们心生忧惧,不敢公然抵触反抗其人的命令。

  过了漳水便进入了邺宫范围,高湛直接与太子高殷一同前往叫门,值守此间的禁军将领因见是皇太子领兵而来,心中也不疑有他,当即便开门将人迎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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