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72节

  陈昌也早已经受够了居丧中的压抑折磨,尽管不知外间发生何事,但见陈蒨居然来到他面前叩拜请罪,也猜到应该是对他极大的利好,于是便又板起脸来说道:“速着我属臣殷舍人等入见,否则我哪都不去!”

  陈蒨此番行为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所作出的决定,他自知如果不趁着自己眼下还拥有一定的主动权而做出让步,等到内外一起发力、所有压力全都逼向他时,局面只怕会更加的万劫不复。

  随着殷不害等人再次入宫见到嗣主陈昌,君臣彼此都暗生恍如隔世之感,待听到殷不害等人的讲述,陈昌才知道过去这段时间里外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唐王当真仁义,不弃我这粗心大意之人,诸多手段施加营救。”

  陈昌先是稍作感慨,旋即便又怒声道:“临川王当真无能,之前急于揽权,还道有何安邦定国的良计,结果这么短时间内便让局面围困若斯,当真该杀!”

  虽然从他自己内心而言,是非常想要除掉陈蒨兄弟俩,可是眼下都畿仍然在其掌控之内,想要完全解决掉陈蒨的势力,必须就得邀请魏军大举过江,但如此一来,彼此真就不死不休了,被逼走投无路之下,陈蒨怕是也不肯轻易放弃自己一家人。

  所以眼下最现实的解决方法,还是趁着外部震慑有效、陈蒨已经被迫低头的情况下,双方达成一个让步与妥协的方案。

  接下来,双方便开始进行磋商谈判,首先都畿大权肯定是要交还给陈昌这个新君,如果这一点做不到,别说陈昌不答应,西魏也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陈蒨,直接当做谋逆反贼处理的话根本就不现实,其人眼下实力尚存,而且拥有相当一批拥趸。尤其陈蒨的一众支持者与诸开国元勋都多有重叠,想要连根拔除,不啻于剖心刮骨的自我疗伤,病还没治好,南陈这个政权说不定就先搞崩了。

  经过此事后,陈昌也意识到自己对南陈的人事控制之薄弱,除非放弃所有的自主权而完全接受西魏的扶植,否则最好还是不要与陈蒨并其背后的势力撤离撕破脸。

  于是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陈蒨主动请辞扬州刺史等前职,以震州刺史出镇吴兴,陈顼则仅保留侍中之职,作为人质留于建康。

  当然这只是他们内部达成的一个妥协方案,实际如何解决还要看西魏是何意见。随着这一意向达成,消息便也很快送往关中。

  李泰对此倒也没有什么不满,经过这件事后他也觉得陈昌的确是有点虎父犬子的意味,无论智谋还是手段都较其父相差太大,指望他便稳定住江东局面还是有点勉强。至于陈蒨退缩到吴兴,隐患无疑变得更小,真要将之彻底逼反,魏军也还没有做好全面介入江东局面的准备。

  在南陈内部自己达成的协议基础上,他又提出了两点,那就是以吴明彻镇守广陵,同时陈昙朗也留在江北,至于西魏之前配合王琳所占领的江州区域,则由李真暂领江州刺史,待到南陈内部局势稳定、时机合适的时候再作归还。

  眼下李泰的主要意图,还是不希望南陈的人事变故影响到北方博弈的局势,至于说切香肠一般的将南陈给逐步占有,还真不是他的本意,但既然已经拿到了手里,也就无谓再作来回折腾。

1223.第1221章 马场惊魂

  1223.

  “快走、快走,不要停下来!穿过前方沟谷,便有一片密林,天亮后藏在林中,可以避开那些巡逻的胡兵眼线,再走一夜就能过了沁水……”

  朦胧夜色下,有一队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旷野中疾行着,这支队伍约莫有几十人,尽管有着夜色的掩饰,也瞧得出全都衣衫褴褛、形容狼狈,一个个都已经非常疲惫,但还在咬牙坚持着,队伍中还有人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大气道。

  好不容易赶在即将天亮的时候,队伍一行终于抵达了领队者在途中喋喋不休讲到的那片密林。这密林面积不小,南北走向的占了足足有数顷荒野,一整道沟谷都被填满,而且外围多有杂草荆棘,常人很难行入其中。

  但是对这一群想要求生活命的人而言,那些长满了尖刺的杂草荆棘也算不上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他们绕着密林稍作寻找,找到一处荆棘尚算稀疏之处,旋即便匍匐在地向内爬进去。因恐会被外间人察觉到异状,哪怕那些荆刺刺穿划破了他们的后背,他们也不敢将这些荆丛给拔除破坏掉。

  这些人所处的荒野便是马场,是三年前两国大战之后和谈约定的停战区域,经过了两三年时间的撂荒,马场范围内已经罕有人烟、荒芜至极,只有两国驻军与斥候会在此间游走警戒。

  但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行商或者流民,为了生计活路而行入其中,游走两地。但这么做却危险性极大,一旦暴露在两国斥候眼线的视野中,说不定就会遭到驱逐围杀,尤其是北齐方面,对此防范更加严格。

  那一群明显是难民的行人在潜入密林之后,整个白天都藏匿在其中不敢动弹。期间还有不知哪一方的游骑队伍靠近密林,随队的苍犬不断向着密林狂吠,吓得藏在林中的难民们心都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万幸那些游骑并没有在此进行仔细搜索,饮马歇息之后便上马离开。

  饶是如此,藏在密林中的难民们仍然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了入夜极深才敢靠近密林边沿向外窥望动静。

  “阿耶,我饿……”

  有同行的孩童凑近到父亲身边,有气无力的小声呻吟道。

  一番昼伏夜出的长途跋涉下来,成年人都已经疲饿难当,更何况是小孩子,但他们一行人衣不遮体,又哪有什么食物充饥,那父亲只是小声安慰孩儿道:“再忍耐些,过了沁水便到魏国,他们有滚烫的羹汤、喷香的粟饭……”

  “真的会有吗?他们不留着自己吃,怎舍得给人?”

  饥饿的孩童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一脸的憧憬,但又有些不信,世上当真有那样心善之人?换了他,怎舍得将珍贵的食物给素不相识之人?一定要全都吃下去,哪怕吃不了……又怎么会吃不了?阿耶总骂他肚子是无底洞,哪怕是满满拳头大那么一碗的粟饭,他也能吞下去!

  “会的、会的,魏国的唐王最是心善,厌见旁人受苦,只要前往投奔,都会赐给一份衣食!”

  那父亲其实也是不能确定,因为全都是道听途说的传闻,只是乡里实在活不下去,一群人将此当作唯一活路,那便口口相传,纠集一批乡人约定穿过马场、一起投奔西朝。

  “真有这样好心善人,怎不唤上阿母一起……”

  那孩童听到这话后,又忍不住小声道,但这话说出口后,却只换来其父不耐烦的一巴掌,便也只能闭嘴不言。

  确定密林外没有了异常,一行人便继续上路,行途中孩童跌倒后突然惊喜的发现身下压住了一片野果,挤压破损的酱汁还散发出一股馨香的气息,忙不迭欣喜的将这丛藤蔓都扯下来揣进怀里,小心翼翼捏起浆果送入口中,入口却不是预想中的甘甜果香,反而有些苦涩。

  但连日来无物入腹,这孩童还是忍不住连连扯下浆果塞入口中,满嘴的苦涩倒是抵消了一点饥饿之感,他又拉一拉前方疾行的父亲,小声道:“阿耶,有吃的……”

  男人闻言先是一愣,待到儿子献宝似的将浆果塞入他手中,稍作辨认后他才一惊,低声疾呼道:“这是毒物,阿奴吃了没有?”

  孩童闻言后小嘴一瘪,未及开口回答,突然捧腹哀嚎起来,那父亲见状自是一惊,忙不迭入前想要将儿子吞进嘴里的毒果抠出来。

  “谁在嚎叫?想死不成!”

  队伍首领听到孩童叫痛声,心内自是一惊,忙不迭低声嚎叫道,队伍中其他人也纷纷呵斥。

  孩童吃的毒浆果太多,呼痛声渐弱,那父亲则一脸仓皇无助的低呼道:“我孩儿吃了毒果,快救救他……”

  人在此逆境之中,纵有怜悯之心也注定有限,尽管那中年人实在凄苦,但队伍中众人只觉得烦躁不安,担心这中年人嚎叫引来巡逻之人,连连低斥让他收声,更有人直接扑上前用力捂住他的嘴巴。

  那队伍中首领走上前,看一眼中年人怀中仍在呻吟抽搐、但却声音渐弱的孩童,叹息道:“没救了,命当如此,勿累旁人!放下他,继续走罢。”

  中年人听到这话后,顿时张大嘴无声干嚎起来,两手死死抱住怀中越发绵软而孩儿,只是不肯放开。

  正在这时候,远处旷野中又响起了犬吠与奔马声,队伍众人闻言后登时脸色大变:“遭了,快跑!”

  随着那声响快速靠近过来,同行众人顿时便向四野逃窜,只剩下那中年人仍抱着性命垂危的孩儿绝望无助的在原地干嚎。

  “什么人?”

  奔马很快靠近,数名骑士入前,一人举起火把,指着中年人喝问一声,但却没有得到回答,中年人两眼茫然无助,甚至都不畏惧那提刀逼近的甲兵,只在口中喃喃道:“阿奴不怕,阿耶来了……”

  “是东来的游食,这娃儿怎回事?”

  甲兵入前细看便瞧出了这父子身份,先向同伴说一声,旋即又凑近中年人,看到其怀中孩儿模样,稍作辨察便疾声道:“这孩儿误食了马癫草,谁带了油膏?”

  说话间,那甲兵便入前从那父亲怀中将孩子掏取过来,那中年人闻听此言,忙不迭抱着甲兵小腿疾呼道:“我孩儿还有的救?”

  甲兵来不及答话,取了同伴递来的油膏,捏开孩子牙关灌入其中,旋即又取来水囊用力望下冲灌,一直灌了几个水囊,灌到孩子腹部鼓起高高,才指着孩子对中年人说道:“抗在背用力颠,吐的出来你孩儿就能捡回一命!”

  中年人听到这话后,顿时如疯了一般,扛起儿子两腿便在这旷野间飞奔起来。

  趁着甲兵救治这孩子之际,其他人已经散开将之前逃散的难民们给寻找驱赶回来,而在辨认清楚这些甲兵戎服样式后,这些难民们非但不惊,反而笑逐颜开起来:“是魏兵,是魏兵!”

  那首领更有见识,闻言后连连摆手道:“不要胡说,要唤王师!我等乡人,投拜王师,投拜唐王!求将军救命!”

  众人也都跟着首领一起呼喊起来,一直等到这支队伍骑士们开口呵斥噤声,这些人才纷纷闭上了嘴巴,转由那名首领交代来路:“某等都是汲郡淇阴乡人,乡里土地圈成牧场,男丁征作役丁、妇女夺配军人,实在活不下去……”

  正在这时候,那被中年人抗在背上跑颠的孩童也哇哇大吐起来,中年人听到儿子总算再有了动静,顿时跑的更欢快了:“我儿活了,我儿又活了!”

  类似的事情,巡逻的斥候们见过不只一次,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很快便分出一队部众,将这一队难民向沁水大营引去。

  虽然说之前两国以沁水为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界线又发生了新的变化,由于北齐边防更趋于保守,所以魏军便也干脆跨过沁水驻营,并且沿着沁水两岸建立起一些屯垦地点,用以安置对面来投之人。

  相对而言,西魏方面对边地的治理较之北齐要更有条理一些。这大概是得益于西魏方面的局势更加从容,反观北齐则就要局促得多。

  原本北齐民生条件尚好,但是随着战线被直接推进到了河北,北齐迫切需要在邺南构筑新的防线,河北的民生状况自然就遭到了大大的破坏。

  单单在淇水、白沟一线便需要常年布置数万甲兵,为了便于兵员的集散休整,这些地方也都陆续设立起大小军镇。原本的农庄耕田便遭到了破坏,哪怕没有被划为牧场,也都赐给军镇戍兵们。

  区域之内河北民众产业遭夺,自身也沦为奴丁,甚至就连妻子都被夺走、配给鲜卑军人。在如此严峻的边防形势之下,众鲜卑军人们才是真正能够守卫社稷的可靠力量,普通民众们纵有呻吟,声音也太过微弱,只能各自另觅生计。

  发生在马场那一幕幕逃亡的画面,便是近年来双方在此区域对峙的一个缩影。

1224.第1222章 烽烟再起

  1224.

  三年前的那一场战事不只给两国的对峙形势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给北齐内部的局势同样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首先是北齐的政治格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北齐的都城乃是邺城,朝廷与诸司百官也都集中在邺都。可是随着西魏向河北方面的挺进,尽管邺都仍然保留着作为都城的名义,但其执政的职能却越来越弱了。

  齐主高演常年坐镇于晋阳,因此百官也多随驾前往晋阳,并州尚书省进一步扩大,取代了大部分邺都尚书省的职能。

  如今邺都这里,主要是由长广王高湛留守,行政职权被大幅度削减,主要负责保证邺南防线上的将士所需后勤。

  如此一来,即便是魏军突破了邺南的防线而攻打到邺都附近,也能将损失与伤害降低下来,不至于让朝政人事直接瘫痪。

  但是北齐内部这种两都格局之所以形成,也自有其原因。随着邺都不再作为北齐的行政中心,这直接就造成了关东世族们的失势。

  过往关东世族虽然也比较势弱,但是在邺都朝堂上还能维持与晋阳勋贵分庭抗礼的局面,在朝政大事上的话语权有时候甚至还要压过了晋阳勋贵。

  可是现在朝廷百司转移到了晋阳,晋阳勋贵们的老巢所在,关东世族们在朝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自然锐减,存在感越发的薄弱,已经很难再参与到政务决策的讨论当中,仅仅只保留下来了一部分执行政令的职能。

  与此相反的就是大量的晋阳勋贵进入了朝堂中,担任各种朝职,对朝情局势的影响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齐主高演本来就是在这些勋贵们的支持下而登上帝位,之后又迫于西魏所带来的压力而长居晋阳,其朝堂中充斥大量武人。

  但是这些武人们却并不具备处理朝政该有的各种素质,有的人连字都认不全,更不要说处理各种复杂的案牍公文。而且他们也欠缺各种行政经验,对于决策性的事情乏甚视野格局,执行方面也处理的乱七八糟。

  还有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这些晋阳勋贵们大多品性不高,贪污渎职等事层出不穷、屡禁不止。齐主高演几次想要整顿吏治,结果都因为阻力太大而不了了之。

  唯一比较值得庆幸的是,过去这两三年的时间里一直风调雨顺、连年大稔,自天保末年各种天灾人祸所造成的粮荒与物资短缺等情况得到了极大的好转。

  而且高演固然威望不及其兄高洋,但性情和手段上较之高洋的极端残暴又有所收敛,因此局势倒也还算稳定,没有什么大的纷乱发生。一些地方的确是存在着失治等种种问题,但是整体上还可维持。

  政治方面虽然人治混乱、靠天吃饭,但北齐在军事上的举措和行动则就比较积极。河北方面新建的邺南防线虽然还没有经受过大战的考验,但也算是将西魏的威胁拦阻在外,确保了河北地区的稳定。

  除了邺南防线之外,北齐还先后在介休、乌苏与荥阳等诸地修筑城池要塞,使得北齐边防又重新建立起来,预防西魏再一次的大举侵入。

  在对外方面,西魏与北齐上一次达成和谈之后,倒也并没有再启战端,仅仅只是在一些具有争议的地区发生了一些小范围的摩擦,而且大多是依附于双方的地方豪强武装产生的纠纷争斗,但是双方政权本身都保持着克制的态度,无意扩大战事。

  但是这种和平的局面也都只是暂时的,双方各自都仍在积极备战着。且不说西魏方面过去这两年多各种军事上的举措,单单北齐这里,每年也都不断的有人进奏朝廷提出要针对西魏展开报复的军事行动,各种作战计划都进行了多次的讨论,甚至有一些已经开始前期工作的准备。

  对于当下的北齐而言,想要一举覆灭西魏这个宿敌已经变得有些不现实了,而收复天保末年的失土则是君臣都一致期待着的目标。

  过去这几年,双方最接近重新开战边缘的便是去年的初冬,西魏的夏州人马突然跨过黄河,出现在了武川白道附近。

  当时坐镇北山长城的斛律光便打算出击这一支人马,顺势进攻西魏的夏州、陕北等地,并且联络突厥一同出兵,由突厥吞没阴山河套地带,摧毁西魏在关中北面的防线。

  高演对此是颇为意动的,他做梦都想扭转当下这种战略被动的局面,以报旧年被逼签下近乎城下之盟的耻辱。

  只是群臣对此仍有不同的意见,毕竟西魏在南面所拥有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能快速的摧毁其北面防线、迫其人马回援,那么接下来就会遭受到西魏疯狂的报复,整个河北只怕都将岌岌可危。

  尽管如今的河北在北齐的战略布局中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重要,但毕竟也是如今获取物资补给的重要地区,一旦河北被搅乱,晋阳局面也将变得大大不安。

  同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与突厥的联络上又发生了阻滞。

  尽管过去几年高演非常重视与突厥之间的往来互动,为此甚至不惜封突厥乌尊可汗之女为皇后,每年更使派使团运送重货前往漠北贿结突厥。

  可是当讲到这种实际的军事合作时,乌尊可汗仍是不肯干脆应声,哪怕西魏近年来对于突厥多有制裁的手段,乌尊可汗仍然不肯答应一起出兵。

  高演心知乌尊可汗是在等着他们双方两虎相斗,起码北齐要给西魏造成了极大的消耗之后,其人才会率领突厥军队加入战场。可是没有突厥的协助,单凭如今北齐本身,高演也不敢轻易的撕毁之前的和约而贸然与西魏开战。

  因为一旦开战,结果最好不过是一场惨胜,还要面对坐收渔翁之利的突厥,可是一旦交战失利的话,可能整个北齐政权都要万劫不复了!

  北齐这里犹豫不决,但西魏方面的局势却并没有停滞不前,尤其是在被其夺取的建州,这两年西魏在那里动作频频,大规模的进行屯垦均田,并修建了许多的粮仓。

  毫无疑问,西魏就是在将建州打造为下一场战争的前进基地,建州所处的地理位置也具有发挥这一作用的能力,而北齐对此却有些无可奈何。

  随着时令入秋,镇守邺南的平原王段韶又提出一个新的作战计划,便是收复建州。建州的失去让西魏能够轻易的威胁到北齐腹地,无论其他方面投入了再多的精力以布置防线,只要建州仍然掌握在敌军手中,那北齐的防线便都拥有着巨大的漏洞。

  段韶所提出的设想是先集结山东、河南等地的武装人马,针对淮水上游的义阳等地进行一些骚扰活动,将西魏的注意力吸引到河南与淮南地区,然后再集结邺南与晋阳的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下夹击的进攻建州,一举将建州夺取回来,顺便收缴西魏积存在境中的粮草物资。

  如果能够收复建州,那么接下来北齐可作的战略选择可就多了,无论是向下将河北的西魏军队驱逐撤走,还是沿汾水南下收复晋州,都能够将力量进行快速的投入,并且不惧敌军所发起的反击。

  段韶的这一计划提交上来之后,也获得了国中许多大将的支持,就连高演对此也是颇为热心:“前咸阳王献计,虽曰宏大,但却诸多不可控制。更兼突厥性贪胆怯,不敢共事,以致谋划不成。

  而今我两处甲兵十万有余,骤然临境,势大难阻!魏国多置谷仓于境,守备驻军势必分散。即便魏军凶顽、建州难克,但若能收取其境积存谷米,所获亦必可观,还可大大拖延魏国谋我之计!”

  段韶这一计划固然颇为靠谱,但想要将西魏的注意力先吸引到淮南地区,则就需要对如今河南地区的力量加以整合推动。

  虽然如今河南仍然归属北齐统治,但是随着河洛的失去,北齐对河南的控制也不像之前那样牢靠,单凭河南当地的武装力量,怕是难以做到牵制吸引之效,因此还需要派遣一名可靠的大将前往河南控制局面、执行计划。

  如今的北齐国中,开国元勋大半凋零,老一辈中唯有安定王贺拔仁仍然在世,但也已经是老病不堪、难当重任。下一代中最为出色的段韶今在邺南、斛律光则在北山长城,而真要执行作战计划的话,这两人都是高演所属意的统率大军的人选,自然不能派往淮南。

  在经过一番权衡之后,高演便着令章武王厍狄干之子厍狄显安南去担任豫州刺史,负责在河南地区筹集力量,针对义阳地区发起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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