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第577节

  “不、不是的!相王误会了,这些僧众他们不是为了宣法,而是集结信众,想要协助守城!”

  府员闻言后便连忙摆手解释道:“关西李伯山虚仁假义、但却虐待沙门,多有关西僧徒奔逃入国,使我国中僧侣们也都知李伯山的残暴不仁。因恐李伯山入国之后害佛灭法,这些沙门便各自集结寺奴信众以拒敌自救!”

  “此事当真?”

  高湛倒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机,当即便忙不迭离开尚书省,走上大街去让人将诸方入城的僧众召来自己面前,待加询问之后发现这些僧人的回答也都大同小异,提起李伯山的恶名来便义愤填膺又一脸忧恐,连连恳求长广王一定要将李伯山这关西邪魔阻拒在外,他们一众沙门为此亦必鼎力相助。

  “哈哈,这当真是得道多助!李伯山骄横残暴,不肯体恤恭敬沙门,以致今日会有这样的恶报,这难道不是佛法昌盛?”

  突然增添了这样一股意料之外的助力,高湛自是大喜过望,一时间只觉得李伯山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而当他派人详细的梳理了一下这些沙门的人事力量,便越发的喜不自胜。

  天保年间北齐便毁道灭佛,沙门由是变得越发昌盛起来,自上到下侫佛成风,甚至相较南梁都犹有过之。单单在邺都周边,大大小小的佛寺便数不胜数,僧徒数万之众,寺庙所控制的僧祇户与信众数量更是分外的可观。

  相较于北齐对沙门的优待崇敬,西魏方面则就是完相反的状态,对于沙门僧徒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而且还多有盘剥压榨。这也让僧人们对于北齐这个地上佛国尤其向往,当北齐因为势弱而有许多士民向西奔逃的时候,西边却有许多的僧人逃入北齐,当然也一并将西魏种种虐待僧人的事迹都传扬过来。

  因此对于这些邺都僧人们而言,眼下不只是国难当头,更是他们沙门的一场浩劫!一旦那些不敬神佛的魏军冲杀而至,北齐不止要国破家亡,甚至他们沙门还要佛法毁堕!

  这自然是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得知前线局势危急的时候,畿内士民人心惶恐,唯独他们僧侣们将心一横,决定集结力量、护国卫法,绝不容许魏军毁灭他们这一方佛门净土!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僧侣都有如此热血壮志与勇气决心,但是由于邺都内外沙门规模与体量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仅仅只有当中很少的一部分有此觉悟,集结起来也是非常可观了。

  突然增加了数万名愿意协助守城拒敌的僧徒与男女信众,尽管这些人的组织度和战斗力比较堪忧,但这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的画面却是令人感动。

  当高湛还在思考该要如何尽可能多的发挥出这些沙门的力量时,其心腹和士开也入奏道:“相王福泽深厚,故得神佛庇佑!就连这些沙门方外之士都聚集而起、愿为相王舍命相助,如此上下一心,强敌又有何惧!”

  “还是不可轻敌啊!眼下人心固然可用,但是李伯山也绝对不可小觑,他败尽天下英雄,与之战场争胜乃是下计,只是希望他能心存冷静,见我人心如此,能够知难而退!”

  和士开的吹捧固然令高湛颇感喜悦,但他也并没有就此忘乎所以,口中不无期待的说道。

  和士开闻言后又连连点头应是,旋即便又垂首说道:“魏军虽强,但今还在上党,能否突破滏口犹未可知。况且还有平原王不日便要南来,纵然滏口不守、守!当然是守得住!总之,敌人威胁尚远,但邺都人事只在眼前。众沙门畏惧唐王如畏魔神,竟然愿意尽举寺众以拒强敌,这样的情况实在难得、待此危机过后怕也难以再见了!”

  “你有何计,不妨直说!”

  高湛与和士开久相厮混,对其自然也颇为了解,闻言后自然听得出他言中犹有未尽之意。

  “沙门可不只是人多势众,更兼财富殷实,普取人间供奉,仓中谷帛堆积如山,所以才会遭到李伯山的盘剥压榨!往常其受佛法庇护,自然不敢失礼,而今为了抗拒李伯山这一灭佛魔头,他们什么代价都肯付出。相王收取这些谷帛物料,既可以充实私邸,来日却敌也可分赏将士……”

  和士开讲到这里,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今相王守卫家国,劳苦功高,这些僧佛也受此庇护,自当有所奉献!”

  高湛听到这话后,眸光顿时一亮,是啊,这些僧徒们在关西屡屡遭受压迫,但是在河北却过得滋润无比。往年是不好直接对沙门下手,可是现在却没有太多顾忌。这些沙门为了免遭西魏的迫害,只能仰仗自己的保护,若不趁着他们群情惶恐的时候大加盘剥一番,实在是浪费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于是高湛当即便下令,凡所派遣僧徒信众入城协防者,粮草必须统一上缴由省中公平配给,而邺都内外不肯协同守城者,则就必须上缴一定的钱粮,否则待到魏军攻来,将不会受到官军保护等等。

  一连十几条针对沙门的命令发布出去,核心就是两个字,捞钱!

  高湛也不担心这么做会逼反这些沙门,毕竟李伯山对沙门的苛刻残暴那是多年以来所形成的一个固有印象,否则那些沙门也不会吓得这么慌张。他这趁乱创收一下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这些沙门若是不肯遵从,等到魏军杀来,等待他们的可是人财两失!

  不过高湛这盘剥沙门的大业还没有大规模的展开,滏口方面的局势便又发生了剧变。

1236.第1234章 走避青齐

  1236.

  滏口关城西侧一片愁云惨淡,高归彦并其所部人马正陷入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望境地。

  “大王,厍狄领军仍是不肯放行,后路魏军已经渐近,当下该当如何?”

  听到部将的奏告,高归彦也是一脸的颓丧之色,他在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沉声说道:“且先督令军众于关前设置营栅稍为阻敌,我再去城下交涉一番!”

  尽管心内已经是愤懑至极,但是为了能够活命,高归彦只能选择再次忍气吞声的回到城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趾高气扬的大加指责,而是向着城头上涩声喊话道:“请敬告城中厍狄领军,前者上党不敌而走,我确有罪。唯今大敌当前,害我何益?但能接引入城,必率群徒与领军并肩协力共守滏口,以期戴罪立功。领军若肯接纳活我,此恩没齿难忘……”

  讲到这里,他更连连呼唤关城中一众将士名号并作乞求。他早在天保年间便常年执掌宿卫、担任领军大将军,之前却被高湛逐出,眼下滏口驻守众将士当中也不乏他的旧属,此时听到他的乞求诉苦,各自也都心生不忍,便将此事向城中厍狄伏连奏报。

  厍狄伏连自然知道高归彦是怎样的货色,无论是当年陷害曾经抚养他的堂兄高岳、还是出卖对他多有崇信的文宣皇帝,全都没有什么什么心理负担。

  此时其人为了活命而诸多哀求,但其内心里不知已经积攒了多少对自己的怨恨,一旦放其进入关城,不异于引狼入室,并肩杀敌不用想了,还得时刻提防会被其加以报复。

  不过因为城中也不乏高归彦的旧部对其多有同情,厍狄伏连也不敢太过绝情,只是让人往城外送去一些刀矢军械与粮草物资,并又登上城头对高归彦回话道:“末将与大王并是为国效力,所处位置不同而已。

  今强敌来犯,某等为将者谁不肯誓死杀敌?唯此关城狭隘,难容大军布列战阵,但请大王于关前列阵迎敌,末将自于城中谨慎接应!若大王战死关前,末将又岂敢轻退独活?”

  无论高归彦作何哀求,厍狄伏连仍然不肯将其军众放入城中,只是表示一旦敌军追至、双方交战起来,他会给予前线各种支援策应。

  到最后,高归彦便也只能恨恨归营,然后着令将士们提高警惕、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追兵。众将士们本来还盼望着能够退回滏口,却不想竟然被拒于关前平地列阵,甚至还不如据守上党城中,心情自然也是惶恐懊恼,营中多有骚乱滋生。

  入夜后,高归彦忧心忡忡的在帐内合衣入眠,好不容易才渐渐入睡,但是在半昏半醒间忽然听到营外传来骚乱声,他顿时惊坐起来,抓起床榻一旁的佩刀疾声问道:“营外发生何事?莫非敌军攻来?”

  亲兵们也不清楚状况如何,先是冲入十几人来手忙脚乱的给高归彦披上战甲,又分出数人往营前去查探情况,过了一会儿才返回来奏告道:“启禀大王,是胡将军自引所部往、往西面去了!”

  “狗贼竟然舍我投敌!”

  高归彦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沉,眼下身处绝境且后路追兵渐近,部将私自率部离营西去,显然不是为的迎战强敌,只有可能是投敌活命。

  “大王,难道咱们当真要于此拒敌死战?长广王不仁,厍狄领军也不肯接纳,若见我与敌死战,必然更加不肯救援……”

  有亲兵暗窥高归彦神情,口中小心翼翼说道。

  高归彦闻言后眉头顿时一皱,望着这亲兵怒声道:“莫非你也要劝我出降?我今在国是何身份,即便投敌,李伯山又能何以待我?如若待以常人,我又岂可受此羞辱!”

  老实说,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投敌,可是一想到投靠西魏之后的巨大落差,心中便暗生抵触。在北齐他好歹是位高权重的宗家耆老,可是如果去了西魏显然不可能会有如此尊崇的待遇,而且那李伯山甚至都不肯派遣使徒前来劝降游说,这不免让他心里更加没底。

  “虽然、纵或势位难比,可好歹……”

  那亲兵又低头小声嘀咕道,但是在察觉到高归彦眼神变得更加冷厉之后,便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进退无路,又遭受部将的背叛,高归彦心情变得更加恶劣,好歹此夜并无强敌来袭,他便解下战甲,旋即又没好气的说道:“你等且先退下,若无大事不要来扰!养精蓄锐,准备来日与敌决战!”

  诸亲兵们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然后便各自告退行出。此时的营地中还有着各种小骚乱,虽然不像那胡将军率领部众离开那么大的动静,但也不乏军士猫着腰出营逃亡,都是不愿留下来与魏军交战者。

  高归彦的亲兵们看到营中人心惶惶的样子,各自也都越发的心绪下沉、满脸愁色,难道明日他们当真要与追兵在此死战?

  脑海中泛起这样的想法,但旋即便都充满了不甘,他们之前放弃上党向东逃亡,斗志便已经大大的削减,而今被堵在滏口不得进入,心内又是悲愤交加,遭受这样的待遇,难道还要为了保护滏口那些家伙而送出自己的性命?

  本来高归彦的命令是让他们退出之后便各自休息、准备决战,但是众人在退出大帐后却并没有立即解散,而是彼此打量着同伴们,一股古怪的氛围在他们当中渐渐滋生出来,各自都欲言又止,但又心怀顾忌、不敢率先发声。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之前在帐内受到高归彦训斥的那名亲兵才开口小声说道:“诸位,大王因恐西投之后或遭魏国薄待,但是,你我又有何势位可恋?此去有升无落啊!”

  众人听到这话后,顿时也都眸光一亮,旋即便各自都面露意动之色。是啊!他们在北齐既非名王,又非大将,有什么留恋不舍的?就算是担心家人亲属,看魏军此番进击的架势,说不定不久之后就能冲出滏口、杀入邺都,他们此际相投,既能避免了与魏军死战,运气好还能混个为王先驱的功勋呢!

  但是就这么决定西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情理难容的感觉,众人虽然心生意动,但一时间还是没能痛下决心,如此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另有一人小声道:“其实大王又何尝愿与魏军死战?所以才会走避至此,却没想到国中宵小如此无耻,竟然拒不肯纳!与其坐视大王于此枉送性命,不如奉从大王共投魏国!”

  众人闻言后顿时便连连点头,然后再无顾忌,凑在了一起小声计议一番,然后有的人转头去了别处,有的人直接又返回高归彦帐中。

  睡梦中高归彦微觉有异,睁开眼便见几条乌黑人影围在他的榻旁,他心中顿时已经,口中疾呼道:“你们……”

  “大王不要惊慌,某等来救大王!”

  几人见高归彦惊醒,顿时便七手八脚的扑上前来,直接用毡毯衾被将其包裹起来,又将他的嘴巴塞住,把高归彦牢牢控制起来。

  清晨时分,魏军骑兵大队出现在了滏口西面的道路上,与之同行的还有昨夜率部离开的那胡将军一行。此时的营地中军众较之昨日又少了许多,高归彦的亲兵们守在辕门处,当见到魏军大队渐行渐近,当即便一声令下,旋即营中便悬起了白幡!

  “唉,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大帐中,高归彦被自己亲兵左右胁迫着准备迎接入营接收降人的军众,他脸色惨淡、口中连连长叹道,可是当见到魏将入营、渐行渐近时,他连忙端正神色,大声喊话道:“孤乃大齐平秦王,非是寻常营士!我要求见唐王,滏口多我故旧,愿为唐王劝降!”

  高归彦的大营便设在滏口关城的前方,清晨时分厍狄伏连便早早登上城头,想要通过高归彦所部人马与魏军的战斗来观摩判断一下来犯敌军的战斗力如何。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惨烈的战斗发生,却见到营中举起一片降幡!

  “平秦王当真无胆鼠辈,竟然阵前投敌!”

  看到这一幕后,厍狄伏连心中自是一惊,忙不迭将此消息向邺城奏报,希望长广王速派援军。

  邺都长广王邸中,高湛正共亲信们盘点着从诸寺庙僧众那里搜刮来的财富,口中连连感叹道:“这些沙门当真豪富羡人,怪不得就连李伯山那种英雄人物都屡屡榨取、不肯放过!”

  他这里刚刚发现一片蓝海市场,只是还没来及深作耕耘,高归彦在阵前投敌的消息便传来,顿时让他心情大坏,又变得胆战心惊起来。

  然而噩耗还不只这一桩,很快北面又有消息传来,平原王段韶原本是应率军奔救上党,可是在得知上党失守之后,又恐魏军沿武乡道冲向晋阳,故而暂时放弃南下、归镇井陉,等到晋阳方面有所防备并作调度之后再作别计。

  这意味着短期之内,邺都方面都不会有援军赶来,需要邺都人马独力迎战魏军!

  “怎、怎么办?”

  尽管魏军还需要冲破一道滏口防线,才能冲到邺都城下,可是区区一个滏口,已经完全不足以给高湛带来安全感了,他一时间吓得肝胆俱裂、手足无措。

  幸在他的智囊高元海这几日都被关在尚书省中也并非虚度光阴,在经过一番深入的权衡利弊之后,高元海对于当下的危困局面也有了应对之计:“当下邺都危若累卵,相王留此弊大于利,不如暂且走避青齐,再从长计议!”

1237.第1235章 相王英明

  1237.

  “走避青齐?你竟然教我放弃邺都,不战而走?胡说,放肆!”

  高湛听到高元海的话之后,脸色顿时一沉,旋即便怒声呵斥道。他心中虽然满是惧怕,但也知道邺都的重要性,不甘心就这么直接弃城而走。

  高元海见高湛神情大怒,便又连忙垂首说道:“相王请息怒,容我细禀。之前两国罢战议和,今我挑衅在先,理亏在我,道义已失。此事诚非相王之错,但若魏军果真兵临城下,必然以此诘问,相王何以应答?此其一。

  今城中兵微将寡,士民惊慌,人心杂乱,相王纵有韩白之智,群徒却无效死之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此其二。

  近年来至尊多有削裁邺都人事,全凭相王勉力维持。初与敌交战之时,至尊仍然调走大将、征发卒力,丝毫不以邺都安危为计。相王留此,只是自险绝境。此其三。

  东西交战多年,凡所接壤边地无不深为战火所燎、皆成赤土。唯青齐之地因处东方、独得安宁,地肥民殷,实可为恃。大王东去,即刻暂避敌之锋芒、无受所害,又可收聚青齐财物甲卒,进可收复河北、匡危救难,退可据地称雄、割据一方!”

  和士开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说道:“不错,若贼未为大害,相王可收青齐之力而归,若贼害弥深,无论是自据青齐,又或者泛舟河海,投奔南朝,皆可挑选,大胜于坐困愁城、计日待死啊!

  生人在世区区几十载而已,相王身世富贵,享乐未足半生,仆等实在不忍见相王运道中落、受苦人间。魏国李伯山实在是常人难能战胜的强敌,相王若再迟疑,恐怕都难能走脱了,届时悔之晚矣啊!”

  听到几名心腹接连劝说自己,高湛一时间也是心生犹豫起来。他之所以不愿离开邺都,原因与之前高归彦不肯投魏的想法差不多,无非是担心一旦自己离开了,身份势位的落差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

  可是高元海所陈述的理由却是让他大为意动,的确在北齐疆域之内,与西魏接壤的地带几乎都受到了战争所带来的不同程度的破坏,包括统治基础所在的河北。

  但唯独青齐之地由于本身地理位置的缘故,无论是在与西魏的战事中,还是在与南朝的战事中,全都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可以说是绝对的大后方。

  此时敌军气势汹汹杀来,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之下挡在其兵锋前方,无疑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避走青齐,一方面可以避敌锋芒,一方面还能收聚青齐地方力量为己所用。如此一来,即便来日魏军退走,远在晋阳的皇帝想要追究自己的责任,也会因为畏惧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而投鼠忌器,不敢深究到底。

  “可是,如果魏军一路追杀,又当如何应对?”

  高湛心里还是有点迟疑,毕竟之前弃城而走的高归彦被一路追杀,到最后受阻滏口关前,不得已还是投降了敌人,他担心自己也会重蹈覆辙。

  如果真的被一路亡命追杀,那还不如留在邺都呢,起码还有一座坚固的城池可以驻守呢,而且城中还有那么多僧徒愿意誓死抗敌。

  “不会的,我之所以建议相王走避青齐而非别处,正是因为魏军绝对不会向东追击。即便魏军得据邺都,其后用兵一在扫荡河北,二在进击晋阳,青齐之地并非从速必取的兵家要地。相王若往,可以暂避事外,从容等待河北事见分晓!”

  高元海听到这话之后,便又一脸笃定的沉声说道。

  “那便先去青齐!”

  高湛听完高元海的讲解,心内又权衡一番之后,索性便将心一横,顿足说道。

  其心腹群徒听到高湛做出这一决定,自己等人也不必再留守于此与敌人死战,一时间也都不免笑逐颜开,连连称颂道:“相王英明!”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高湛便也不再迟疑,当即便着令心腹们开始打点行装。

  为了掩人耳目,他自然不能带走太多人马,随行人员控制在一两千人之间,除了自己的妻儿与一干亲信之外,之前所抓捕的那些关东世族名流们,他也下令一并带上。

  诸如崔季舒、魏收之流,这些人或无战场上的杀敌之勇,但却各自另有其他的作用,在某些时候也能派上大用场。

  高湛虽然畏惧魏军,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没有野心,此番魏军再次入寇,北齐政权能不能够撑得住还是两说。如果晋阳方面也守不住的话,那么他自然就成了兴亡继绝、重建社稷的重要人物。所以一些重要的人事元素,也需要提前做出预备。

  因为情况紧急,高湛和他的心腹们也没有再继续拖延,整理一番之后一众人员物资便分批出城,而高湛则留在了最后。

  他率领一批卒员表示要出城巡视一番,离开城池之后便迅速的与之前出城的人员汇合,然后便快速的向黄河渡口而去,一路上尽量的避开人烟稠密的地方。偶有遇到小部分的行人,为了行踪能够继续保密,甚至直接将这些目击者们围杀途中。

  由于高湛出逃安排的比较谨慎,邺都城中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一情况。眼下城中民众们的注意力仍被滏口方面的战事情况所吸引,甚至不乏人亲自赶往滏口,想要看看两方交战战况究竟如何。

  此时的滏口西面,李泰所率领的两万追兵已经抵达关前,并且接收了高归彦所部人马与营盘。

  高归彦离开上党城的时候,还率领了万余军众,但是在投降的时候,营中只剩下了五千余众,其他的要么是中途离散,要么是先一步投降了魏军,也有的不愿投降之人,则就逃亡了壶关或武乡方向这些仍未被西魏占领的区域。

  高归彦在被亲兵们捆绑着投降之后,态度转变极快,并没有再维持什么忠直不肯失节的强硬态度,而是主动积极的表示投靠之心,并且赶在唐王到来之前便提出了诸种攻夺滏口的建议。

  李泰来到营中之后,高归彦变得越发热情,深拜在地一脸诚恳的说道:“罪人之前走避王师,实在罪该万死!皆因素闻大王宽宏仁义,所以才又斗胆来投。但得大王不弃,愿为大王先驱向导,劝降滏口守军,引领王师直进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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