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 第6节

  连柳氏都没有。

  怀玉又取了几个陶碗,把自己那半碗,又给柳氏、玉娥,甚至王氏分了一份,“你们也吃。”

  玉娥推辞。

  “姐不吃那我也不吃。”

  玉娥笑着接过,心里暖暖的。

  当怀玉给王氏也端去一小碗时,王氏愣住了,“我喝了羊汤了,饱了,二郎你多吃点。”

  王氏虽然也衣着朴素,但十分整齐,甚至朴素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十分得体,王氏在武家地位很低,她祖籍江南,祖、父也本是南陈官员,后来被迁入长安,大业时王氏父亲获罪,全家抄没,王氏也被没入掖庭。

  王氏一江南水乡女子,官宦小姐,被没入掖庭,接着又被赏赐给老粗武士恪做妾,家中大娘子对她从没什么好态度。她虽给老武生了一儿一女,地位也没什么提升,平时吃饭,都只能是站在旁边先服侍,最后到厨房吃。

  “姨娘也尝尝大姐的手艺。”

  王氏看着再次递来的冷陶,对这个刚回来的家中次子,十分感激,“谢谢二郎。”

  “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槐叶冷陶确实好吃,冰凉爽滑,还带着点微微苦味,还有回甘,这夏天吃上一口,透心凉爽。

  老爹和柳氏嘴上说不要,可怀玉端给他们,还是让他们非常高兴。

  程处默也吃的连连称赞,几个小孩子更是和过年一样。

  怀玉吃了两筷子,一扭头,发现院里树荫下侯三夫妇还带着三个孩子在整理桑叶。

  “一起来尝尝鲜。”

  侯三赶紧推辞。

  侯三孩子却是一直咽口水,但没一人过来。

  怀玉端着碗过去,递给石头,“我吃不上了,你们兄妹三人分了吃掉吧。”

  石头摇头。

  “不听我的话么?”

  侯三拍了儿子一巴掌,“还不谢过二郎,赶紧吃了,还要喂蚕喂羊、下地呢。”

  石头听了这话高兴不已,赶紧跳起来感谢,接过碗,三兄妹凑一起赶紧分食,小小的石头却很有兄长风范,给弟弟妹妹一人先喂一口,最后才轮到自己。

  怀玉看的直感叹,这地主也太穷了。

  老武在那边看着怀玉的行为,却也没吭声,侯三是武家的奴仆出身,如今身份是部曲。

  侯三在战场上救过老武几次,包括他断腿那次,也是侯三从死人堆里把他背出来的,为此侯三也中了几箭差点没命。那次回来后,武士恪便给侯三由奴隶放免为部曲。

  虽说部曲依然是没户籍的贱民,得依附于主人,但比奴隶要好的多,起码可以有自己的财产等。

  老武没直接给侯三放免为良,也是侯三的请求,他愿意继续留在武家,一来他本是奴隶,没有半点财产产业,得到自由了也没安身的条件,他也错过了唐初分地机会,现在放免为良,分不到地也得承担租调正税。

  倒不如继续留在武家,起码还不用纳课役。

  老武留下了他,给他部曲身份,同时还把家里的地拔了三十亩给他,这三十亩地便相当于是招伙计,耕牛种子农具都由武家出的,由侯三一家负责耕种,收获后侯三与武家分成。

  侯三一家平时吃住武家,也要为武家下地干活,平时其它的杂活,侯三家也都是帮着干的,那块地是老武对侯三忠心的嘉奖,让他家能有一些积储。

  侯三的妻子也是武士恪出钱买来的婢女,他们一家现在都是武家的部曲,但比一般人家的部曲待遇可好的多。

  老武看到怀玉对侯三一家的这种宽仁大方很满意,虽说尊卑有别,但仁善宽厚,绝对是好品质。

  “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我也要回长安复命了。”程处默吃完槐叶冷陶,还有些回味,“我便在这里跟武叔还有大郎二郎等告辞了,以后有空再来拜访,你们若是到长安,也可以直接到西城怀德坊宿国公府找我。”

  程处默拉着怀玉的手,“我还有一事向二郎相求。”

  “程公子直说。”

  “叫啥公子,直接叫我大郎,不嫌弃的话就直接叫阿兄。”程处默虽是国公之子,脾气却也挺洒脱,跟武家人相处几天,觉得挺对脾气。更何况他来之前,程咬金也已经交待过他,说这武怀义别看仅是个从九品下,但进了百骑就不一般,那是天子亲侍。

  更何况他有个族叔武士彟那也是当朝国公,还是皇帝太原元谋功臣十七人之一,如今是扬州大都督府的检校长史,实际代理大都督府事务。

  秦王现在都在拉拢这位元谋功臣皇帝心腹,武士彟虽是寒门庶族出身,但武士彟新娶续弦可是弘农杨氏女,那不仅是前朝皇族,更是能与关东五姓七家并论的关西四姓之一。

  杨氏的伯父、父亲都任过隋朝宰相,他堂兄杨恭仁还是本朝武德宰相,其堂弟杨师道也是当今天子女婿,是秦王的姐夫。

  老程让程处默趁这趟差事,跟武怀义武家也拉近点关系。

  “程兄有事但请吩咐。”怀玉也挺喜欢程处默的豪爽洒脱,何况人家爹还是三板斧的程咬金,玄武门事变之前,在武德朝只能算是二流军功新贵,算不得顶流,一流都还不够格。

  但此次事变后,一朝天子一朝臣,程咬金秦琼尉迟恭那些人可就是当朝新贵,跻身一流了。

  人家主动亲近,没有拒绝的道理。

  “就是我看怀义兄之前伤那么重,用了你的药恢复迅速,相当惊人,你知道我家也是将门,经常会上战场,难免会受伤什么的,不知二郎那伤药可否还有,我愿重金求购一二备用。”

  “程兄何必这般见外,我那刚好还有一点现成的,你直接拿去便是。回头我配制新的,再给程兄送些去。”

  怀玉痛快又大方。

  程处默拍着他肩膀感慨的道,“二郎真是痛快,我喜欢,不过这药如此珍贵,我也不能白拿,这样,我这匹坐骑是我阿耶送我的,我大唐初康国进贡来的宝马,大宛种,价值百千,便送给二郎了。”

  “那可不行,这是你的坐骑,我怎么夺人所爱。”怀玉赶紧推辞,那匹马确实非常雄俊。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程处默从身掏出个钱袋,拿出一串铜钱,却金光灿灿的。

  “这是朝廷赏赐我父亲的金开元,我父亲给了我一些,这每枚重二钱,一串十个,二郎你收下。”

  大唐武德四年铸开元通宝铜钱,取代隋五铢等旧钱流通天下,也铸造了极少量的金开元和银开元,但不做流通之用,只是用来赏赐臣子、供显贵玩赏。

  十枚金钱重二两,以现如今黄金价值,能值十六贯钱,而这种金开元十分稀少,都是皇家赏赐功臣勋戚的,所以比黄金还要贵一些,估计起码也能换二十贯。

  武士恪之前为入禁军的儿子买战马,也是向太仆寺交两万五千钱领一匹回来,虽然那是补贴后的,但一般坐骑之前确实也才两三万钱,这十枚金开元,买不上宝马,也能买匹不错的坐骑了。

  怀玉又推辞。

  “这不是买药钱,是二郎赠我药,我回赠几枚金钱,要是二郎不肯收,那我也不敢收二郎的药了,你要不把我当外人,那你就收下。”

  “这玩意其实也不值什么,我家好多呢。”国公子弟说话就是豪气,随便摸点东西出来,就值百八十贯。

  “其实在我看来,二郎那药更珍贵,尤其是对我们将门来说,战场上可就相当于多条性命,你说我阿耶的命难道不值这几个钱?”

  这话说的,无法拒绝。

  “那这礼我就收下了,回头我多配些给程兄送去。”

  程处默也收下了怀玉拿来的两副伤药,高兴的查看着。

  “这是至宝丹,有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肿之功效,若是战场负伤,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伤口,可止血止痛,还能防止伤口红肿溃烂。如果有内伤,也可内服,可活血止痛化瘀。”

  程处默可是早看到武怀义身上的良好效果的,那么重的伤,就算不是要害,可一般情况下都得细心护理,躺上许久,尤其眼下炎热夏天,伤口还极容易红肿溃烂,弄不好不是要砍掉胳膊腿,就是连命都送了。

  战场上多少士兵,没直接死在刀枪之下,却在战后死在了伤口的感染上。

  这种药的效果好的超过他见识的任何一种,将门之家,接触的各种伤药金疮药也多,但武怀玉这种确实惊人。

  “我谢过二郎了,二郎配药若有啥缺的,直接跟我说。”

  珍藏好药,程处默满意的回长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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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8章 万寿长鸟

  2023-08-01

  三原北部多塬,台塬遍布,沟壑纵横。

  从塬下往塬上看,好似有一堵巨墙挡在前面,斑驳的植被零散的分布着,间或露出黄土本来的颜色。

  上塬爬坡,很费力气,连马都很难一口气上去。

  “这白鹿塬啊又叫万寿塬,百姓习惯称为东塬。”里正李思安是李家庄李靖的侄子,旁支庶出。

  他对武怀义兄弟俩还是挺客气的,“武德五年,陛下率众在万寿塬上校猎,忽遇一只白鹿口含灵草忽攸而至,在塬上恣意嬉戏,此鹿通身雪白,鹿角更闪祥瑞之光,陛下甚是欣喜,认为此乃天降瑞兽万众之福祉,遂令停止校猎,放生白鹿。”

  据说那白鹿所过之处,万木茂盛、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万家康乐,皇帝李渊降下圣旨,万寿塬改为白鹿塬。

  怀玉听着这故事,觉得这里面满是套路。或许真碰到了只白鹿,毕竟听说三原北部有很多鹿,有只白鹿也不稀奇,但说鹿过之处有如神迹,那明显就是故意制祥瑞罢了。

  “我以前跟阿耶来这塬上打猎,猎到几只鹿。”怀义道。

  他们费力的爬到塬上时,另一番景象出现在眼前。

  一马平川的土地、纵横交错的土路,相聚而居的村庄,更有田野里正茁壮成长的庄稼青苗。

  很难想象,在那高高的黄土台塬上,居然有这么一马平川的土地。

  他印象里黄土高坡应当千沟万壑才是,一道道坎一道道沟一座座土梁,而这里的台塬好的让人称赞。

  怀义告诉他,更北边就是许多黄土峁、梁,而三原的三个塬都很大很平,只有塬的边上有许多高沟深壑,事实上三原县的三个台塬,本就是以清峪河、浊浴河、赵氏河、石川河为界的。

  白鹿塬南北长有几十里,宽也有十余里,若是把东南相连的荆塬算上,就更大了。

  白鹿塬条件很不错,土地肥沃,这里原名万寿塬,其实那个名字也并不算古老,因为李渊祖父李虎死后葬在白鹿塬北,李渊称帝后追封其祖为皇帝,并把此改名万寿塬。

  这里更早名字叫长坳。

  张县令给怀玉分的地,就在长坳堡,因地处西来东去长长的坳地而得名,传说当年符坚和姚苌大战于赵氏坞,符坚兵败,姚苌受降于此,遂将此命名降坳,后来渐渐称为长坳,又因地方方言读如长鸟,民间也惯称长鸟。

  “你那块地很不错,原是前朝高官家的一个庄子所有,前两年才因获罪没公,一百亩都是一整块,东边不远就是赵氏河,是能引水浇灌的好田。”

  南屏荆浮,西望嵯峨,紫气东来。

  经西王坳至长坳三条水脉线涌动,浩浩荡荡,遇塬而至,在此全盘尽收。

  武德中三原旧县城永安镇,就在其东南八里远。

  长坳堡就建在那条长坳上。

  “到了!”

  怀玉有些茫然,前面除了田地庄稼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那坳里。”

  坳,是黄土塬上比较奇特的一种地形,因雨水侵蚀而成的宽而浅的干沟,这种塬上的干沟,很适合百姓在坳里建房,或是坳沟上挖窑洞而居。

  长坳堡据说原来是修在被坳沟围绕的台地上,后来毁于战火,如今的长坳堡名虽在,但堡其实不存,只有坳沟里住着许多人家。

  这条数里长的长坳,还有不少分支沟坳,还散落着好几个村子,这些村子组成了长坳乡。

  县里还派了个户曹的书吏带路,他轻车熟路的带大家找到坳沟入口,走下长长斜坡,来到了坳里。

  这景象让怀玉很惊讶,这条天然的坳沟,又长又宽,约有几丈高,倒是个天然的聚居良地,里面有树有屋,但在塬上却根本看不到,只有近了才发现这里还有这样一方天地。

  书吏先找到里正、村正,说明来意,两人都对怀玉很热情。

  “恭喜武二郎,那块地可是好地呢,丰年之时亩产能有两石,平常起码也有一石五。”

  他们直接带怀玉去看地。

  地就在坳北边,非常难得的一整块地,并不破碎,地里有四至界石,十分清楚。

  地里正劳作的人看到他们过来看地,都围了过来。

  他这块地原是前朝一官员庄子,前几年其后人犯罪地没入官。那地之前在那官员手中时是佃租给本村村民耕种的,每年夏秋后派管事来收租,其余不管。地没官后,则仍是由他们耕种,只不过每年由官府收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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