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翻了个白眼。
“不,你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徐辉祖道:
“臭小子,出去!”
“我要跟你姐姐说一些话,你去睡觉去吧!”
徐辉祖:“???”
“为啥?我也想听听!”
他站起身来,赖着不想走。
这一看就是要说关键的东西了哇!
“御夫之道!怎么,你想听么?”
谢氏竖眉道,
“你听了,将来也找个男人实践实践?”
徐辉祖挠了挠头。
“这……好吧好吧,我走……”
他神色有些尴尬,灰溜溜的退出了房间。
“娘,什么是御夫之道?”
徐妙云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不是那种学了之后,就可以让丈夫千依百顺的法子?”
谢氏笑着摆了摆手。
“哪有那种法子?你看你爹对我千依百顺了吗?”
她笑道,
“越是有能耐的男人,越是天不怕地不怕,哪里是能驾驭住的?没有女人能有这么厉害的能耐。”
“所谓御夫之道,不是驾驭,而是抓住夫君的心,让他心里永远都有你,你生气的时候,他会尊重你,甚至会低眉。”
“说到这个,天下间没有人能比得上皇后娘娘,陛下那样的君王,都被皇后娘娘拿捏的稳稳的,你若是有机会啊,倒是可以好好跟皇后娘娘请教请教,娘只会一点浅显的,真要学,就得找皇后娘娘学。”
“我相信,为了你们小夫妻的和谐,她会愿意教你的……”
“先说说我的经验吧,首先呢,你得温柔,似水柔情最能化解男人的阳刚,但也不能太柔,柔过了头,就成了任他拿捏的发面团子……”
徐妙云托着光洁的下巴,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母女俩这一顿言语,直到丑时末,谢氏才回房歇息。
而这个时刻,偌大驿馆之内,却还有一处灯火通明着。
杨宪看着面前的两摞文书,神色虽有几分疲惫,但亦有几分得意。
那文书,一摞厚,一摞薄。
“果然是有大鱼可以抓。”
他抄起那一摞薄的文书,披上衣服,转身便出了房间,一路到了走廊的尽头,敲响了一处房门。
咚咚,咚咚咚!
咚咚!
“恩师,您睡了吗?”
“恩师?”
他小声呼喊着。
良久,屋里才传来一阵脚步声。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神色困倦的刘伯温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杨宪啊……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
刘伯温打了个哈欠,神情有些不悦,扶着门似乎并没有让杨宪进门说话的打算。
“恩师,学生这里取得了重大进展!所以想着来跟恩师汇报一番!”
杨宪倒是神采奕奕,挤着刘伯温的身子进了屋内,径自上前,将蜡烛点燃。
刘伯温:“……”
“什么重大进展?”
他皱眉道,
“陛下叫你查的案子?有关于朱亮祖、廖永忠他们的?”
嗤啦。
烛光燃起,杨宪将手里的文书拍在了桌上,笑容颇有几分得意。
“对!恩师果然是料事如神。”
杨宪连声道,
“陛下把这桩案子交给了学生,学生自然也不敢懈怠,不能给恩师丢脸啊!”
“于是,学生便昼夜不停的对这三人的文书账册进行了梳理查阅,现在,已经是把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给筛选出来了!”
“这些,全都是朱亮祖、廖永忠他们和朝中文武大臣的书信来往!包括李善长、胡惟庸、胡美、周德兴、华云龙等一众淮西文武,全都在里头!”
“恩师啊,凭着这些书信,我们浙东人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这一回,靠着这些文书,还有那些还没有整理出来的账册,咱们可以把淮西党一网打尽!”
“李善长都逃不脱嫌隙!更别说那个胡惟庸!”
他越说越是激动,咧着嘴,心中已经开始幻想着胡惟庸上囚车的模样了。
当初那一顿打,我杨宪可还记着呢!
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里,就等着吧!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网打尽?”
刘伯温皱眉道,
“你是想在朝廷兴起大狱?难不成,这些书信上全都是商量谋反的内容?”
他说着,拆开书信,粗略的扫视了起来。
一连看了好几张,刘伯温方才摇头道:
“这都是正常的书信来往啊!无非就是请教一些问题,说一些家事而已。”
“有一封给周德兴的,倒是提到了分红之类的话语,但这也不能作为铁证,还是要继续深入调查的。”
“不能仅凭一封书信,就让人家蹲了大牢。”
还以为书信上面全都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呢。
结果一瞧,多数都是正常的交流,纵然的确是有可疑的言语,也不能直接定论为有罪。
“恩师啊,您啊,还是太正直了啊!”
杨宪笑道,
“陛下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多疑!”
“这些书信看上去正常,但却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朱亮祖、廖永忠和淮西一众勋贵之间的来往是极为密切的!明面上是这些,那暗中呢?或许远远不止这些!”
“又或者,朱亮祖他们的所作所为,这些人也全都有份!陛下要是起了这个怀疑,那绝对会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审问的!”
“哪怕最后无罪,那一顿严刑拷打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况且,我不信他们的屁股干净!但凡是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暗地里的勾当,都经不起查!只要一查,到时候绝对都暴露出来!”
“我估摸着啊,到时候朝堂都能空出来许多位置……那咱们浙东人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刘伯温见他眉飞色舞,神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你的意思是,你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把案子查清楚,而是要借此机会搞党争?”
刘伯温神情复杂,道,
“杨宪啊,你……当初的你,不是这样的啊!当年那个处处为百姓着想,为国家设想的杨宪,哪里去了?”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作为大臣,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自己的利益,而是国家的安稳。”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搞,必然会引起朝局的动荡,甚至引发更严重的事情!陛下也是淮西出身,淮西的文武可以说是他掌握国家的基础,他们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到时候,搞不好你就引起了一场激斗!”
杨宪闻言,却是神色一冷。
“恩师,我没有为国家着想么?这帮淮西人本就品行不端,我把他们都除了,不正好是为国家剜去疮疤么!”
他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客气,道,
“至于激斗,我不怕什么激斗!斗就斗!陛下派我查这个案子,就是让我跟他们斗!现在我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纵然不能把他们全弄死,起码也能搞他们一个元气大伤!”
“恩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瞻前顾后的?顶在掐面的人是我,你不需要做什么,最多也就帮我把把关,出出主意就是了!我杨宪自然会冲锋陷阵!清除这帮祸国殃民的蛀虫!”
刘伯温闻言,脸色骤变。
“你不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老夫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要搞党争!从而获得更大的权力!”
他呵斥道,
“你应该知道,历朝历代搞党争的,都会闹得朝廷鸡犬不宁,以至于国家动荡不安!唐朝的牛李党争,宋朝的新旧党争,你应该都清楚它们的危害!”
“我劝你……把案子查清楚,该抓的就抓,该审的就审,但千万不要搞扩大化!借此发挥!”
这番呵斥,让杨宪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不见。
“恩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杨宪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
“我杨宪做这些,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浙东人!是,我或许是想要更大的权力,可是这有错吗?”
“我把咱们浙东人都带起来,到时候在恩师你的领导下,咱们完全可以让大明变得更好,难道这样不好吗?”
刘伯温闻言,却是眉头紧皱。
“你是浙东人吗?”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浙东人,可你连浙东人都不是!只是想把这个并不存在的党派搞出来,好成为你的助力!你以为老夫那般愚昧,看不清你的意图吗?”
“杨宪啊杨宪,老夫劝你不要自作聪明!你靠着这样的手段,纵然是上去了,也会掉下来!”
此时此刻,刘伯温也不想跟杨宪虚与委蛇了。
他现在,非常看不惯这个所谓的‘学生’!
“呵……”
杨宪深吸一口气,摇头嗤笑道,
“恩师既然这样看待我,那我杨宪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呵呵……”
刘伯温自然听出他话里带刺,此刻心中愈发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