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走出去后,你能以锦衣卫千户自居,到地方上任何衙门,只要你把自个儿的身份报上去,就算是那些父母官也要向你行礼。”
“可是没人可供调遣,想想也不是很风光嘛。”
张鹤龄好像还有点儿不太满意,“我不当千户,给我个百户当当行不行?就跟覃云一样,给我一百个人随时听候差遣,走到哪儿都风光无限那种?”
张延龄反问道:“你觉得覃云平时出来做事很风光吗?”
“他……”
张鹤龄顿时哑火。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覃云还真不是什么牛逼人物。
反正以前见到他和张延龄,覃云都会行礼,而且表现得还很恭顺,俨然就是个跑腿跟班的。
“啊!这么说起来,锦衣卫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在京师当个军官,这么没底气的吗?我怎么记得以前在兴济时,那些官差都横着走呢?”
张鹤龄开始疑惑不解。
张延龄笑着道:“好了,大哥,朝廷给咱们家一个官职,你就先当着,以后应该还会有更好的官职给你。
“现在这样,至少你在那些小弟面前能更体面些。以后带着人出去,别人知道你是锦衣卫千户,再没人敢轻视你了!”
“嘿嘿,那倒是。”
张鹤龄一想到这个,就变得很开心,“经你这一说,我突然觉得当这个千户官挺好的,就是希望早点儿让我当个有权有势的大官,最好一个衙门口都归我管理,全部由我说了算,我带着人走到哪儿,都要给我行礼问安,我想拿谁的东西就拿谁的……”
张延龄打断兄长的臆想:“大哥,你说的那不是官,是强盗。”
张鹤龄不屑地道:“兴济那些官员不就这样吗?我只要求跟他们一样,又没说搞特殊化,你小子就别打击我了……哈哈,我先进屋去高兴一会儿……太好了,我当官了!正五品!哈哈哈哈……”
刚才还因为没有实缺而不悦,现在就已经乐不可支了。
张延龄心想,还是傻逼的人生比较简单,随随便便给点儿好处,就能高兴很长一段时间。
这年头大概也是,越有理想抱负的人,越他娘的累,成天都不知道在干嘛,折腾死个人!
“我那姐夫啊,虽然知道你马上就要当皇帝了,但啥时候才能给我带来实际的好处呢?咋一直都是我给你做事,不见回报?
“心累啊!”
……
……
第二天上午。
张峦又跟着李孜省一起入宫,这次二人已是轻车熟路。
即将到乾清宫时,李孜省笑着问道:“来瞻,你说陛下今日会不会……”
张峦问道:“会怎样?”
“你说呢……?”
李孜省暧昧地笑道,“昨天陛下可是问过你有关敦伦之事。”
“这……我也没想到陛下会那么问。李尚书,我当时的回答是否有些不太体面?”张峦问道。
“没有,没有。你是大夫,陛下心有不解,问你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不正好说明陛下信任你么?
“今天天气不错,有时间你也出府去走走,散散心,看你有些憔悴……如今陛下需要你照顾,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说其他的……”
不知不觉间,李孜省居然关心起张峦的身体来了。
张峦很无语,要不是你送我的那些个小妖精,我昨晚折腾了一夜,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不然何至于看起来如此不堪?
二人刚到乾清宫门口,远远就见到一行人从大殿里面出来,正是太子朱祐樘一行。
张峦正要上前去打招呼,却被李孜省一把拉住。
“场合不太合适……听我的,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李孜省算是给张峦“保驾护航”。
朱祐樘远远见到自己的岳父,朝这边点了点头,复又拱拱手,脚下步伐丝毫也没停歇,直接走远了。
张峦好奇地问道:“太子是来给陛下请安的?”
“我上哪儿知道去?”
李孜省道,“总归这地方,是在皇宫内苑,人家是父子,与咱关系终归还是有些远,可别太把自己不当外人。
“其实太子那边也一样,最好适当地保持距离……你看如今那些个国舅,平时能在宫里瞧见吗?”
张峦心里多少有些压抑。
心说,我儿子可是说了,以后太子对我那是非常信任,可不是这一朝的外戚能够比拟的。
再说了,当下最得宠的外戚不就是万国舅一家么?
人家平时什么时候入宫,日常又得到什么好处,在朝中是什么权势地位,我上哪儿知道去?
……
……
乾清宫内。
朱见深此时人已经下地,正坐在桌子前,旁边站着韦泰和几个太监。
“陛下,李仙师和张太常来了……您是否先回榻上去休息?”
韦泰征询地问道。
朱见深先是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侧过身子,看了驱步进来的李孜省和张峦二人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即他把张峦叫到身边,笑着问道:“朕今天感觉好多了,想下地来走走,没什么吧?”
张峦道:“无妨,陛下平时可适当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或者保持室内空气流通,这对龙体有益。”
“可以出去走走吗?”
朱见深有些不太明白,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韦泰赶紧阻止:“陛下龙体为重,要是着凉可就不好了。”
李孜省却善意提醒:“陛下,如今正值盛夏,酷暑难耐,感染风寒的可能微乎其微,这里……还是太过闭塞了,长处其间呼吸不够畅快。或许张太常的意思,就是让您平日没事的话多出去散散心。”
“是。”
张峦接过话茬,笑着道,“陛下可以适当出去散散步,带上龙舆,随时可以坐下来休息。只要不觉得冷,各处都能走走看看,只要不让自己累着,稍微运动一下对身体还是很有好处的。”
“唉!”
朱见深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朕也不知怎的,最近走上几步路,就觉得没力气了,想要找个地方坐。以前可从没这么虚弱过,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张峦道:“肝病向来如此,会让身体变得无力,具体缘由臣也说不好,总之陛下只需静养就好。”
“明白了。”
朱见深释然地点了点头,道,“其实太医院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朕还以为他们是在糊弄朕呢,但既然张卿家你都这么说,朕就知晓,这肝病会严重影响体力。
“那行吧。现在外边阳光正好,就别在这里说话了,来人,给朕准备一下,朕要到殿门口坐坐,在那里沐浴着阳光让张卿家诊病,顺带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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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另有所指
诊病的位置,从乾清宫内改到了乾清宫外。
张峦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他也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想问问李孜省的意见,这会儿又张不开嘴。
等出了殿门。
韦泰已亲自给张峦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朱见深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晒着太阳,靠着椅背,惬意地闭上眼:“不知怎的,居然有些晃眼。朕这次……真的觉得恍如隔世啊。”
李孜省宽慰道:“陛下龙体会好起来的。”
朱见深点了点头,道:“先前太子也这么说,朕本来还想考校一下他的课业,但实在是没精神。
“张卿家,最近几天,你有去给太子上过课吗?他课业进度如何了?”
张峦正闷头在那儿叩脉,闻言抬起头来,一脸傻愣愣的神色:“臣最近没去过文华殿。”
李孜省笑道:“陛下,张太常这几天都在忙活配药之事,哪里有闲工夫做其他事?”
“太子最近似乎也不安心只修习一般的课业。”
朱见深有些担心地道,“但他毕竟没有处置朝事的经验,朕要直接把朝务交给他的话,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下李孜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连他自己也听不出来,皇帝说这话究竟是在试探在场人等的反应,还是说真的这么想。
“张卿家,你眼中的太子,是个怎样的孩子?”
朱见深道,“你无须见外,毕竟你是太子的岳父,按照道理来说,算是他的长辈兼先生,说说无妨。”
张峦道:“回陛下,以臣所见,太子……中规中矩吧。”
这下把周围的人给惊着了。
你张峦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评价太子?
中规中矩?
这种评价词你是怎么敢说出口的?
哪怕你猜到皇帝可能不太喜欢你为太子说好话,但你就这么去评价大明的储君,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吗?
“哦?怎么个中规中矩法?”
朱见深好奇地问道。
张峦把手收回去,似乎要认真回答皇帝提出的问题。
朱见深示意道:“你先诊脉,不碍事的,要是你觉得容易分神的话,一会儿再说也可。”
张峦重新把手指搭回去,沉声道:“因为臣几乎就没见太子做过什么事,所以也不知道太子是否真的具备治事能力,旁的情况也基本都是道听途说,据说太子很孝顺,剩下的……就是课业进展跟同龄人差不多,如此一来……臣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所以只能说中规中矩。”
“嗯。”
朱见深释然点头,“有道理。可能是朕给太子表现的机会太少了,所以无论他是否真的有能力,在朕眼中,他都是个不成器的孩子。张卿家,你有儿子吗?”
“有的,两个儿子。”
张峦回答。
朱见深问道:“那你眼中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呢?”
张峦一愣。
我儿子?
那俩小子可是两个极端,你想问我哪个孩子?
因为其中一个,莫说是我儿子,我给他当儿子可能都不配呢。
“回陛下,臣有二子,其中一子鲁莽不成器,平时不专心课业,早早就不再进修,以后也不打算让他考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