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晋王与燕王,另一边是两个年轻的公子哥,人群中同样有熟人,是新沉商行的掌柜周颂。
周颂哭丧着脸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十分倒霉。
前几日听陈老说手推车的生意朝廷准备开设工坊,其中有银钱可赚。
他也想要参与其中,便宴请了两个工部主事家的公子,想要打探一二。
但没承想,酒足饭饱,临到走了还能与人打起来。
而且看对面那群人虎背熊腰,面露煞气,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这时候,那两个公子也清醒过来,酒意烟消云散,
察觉到眼前之人不是好惹之后,便连连给周颂使眼色,让他出面。
周颂心中暗骂两人不道义,但还是一脸讪笑的走了出去: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几句玩笑话而已,何至于大打出手。”
他看向对面隐藏在护卫后的两人,心中咯噔一下,
走近一看,他才察觉到二人身上不经意流出的气势,
那是能做“自己”的气势,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能做自己,
一种是傻子,一种是手握权势的大人物。
而眼前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傻子.
“坏了坏了.”
他的新沉商行做的都是宅院托管生意,
接触的都是非富即贵,在他印象中,能比得上眼前这二人的,还真没有几个。
酝酿片刻,他上前一步,继续开口:
“两位兄台,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对,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介意!”
尽管他说得十分诚恳,但朱棣看都没看,而是看向那两名公子哥,目光锐利:
“你们说,军伍之人为何就做不得侍郎?
徐达大将军与常遇春大将军都做过丞相,这侍郎军伍中人就做不得?”
朱棣声音洪亮!
周颂脸色灰败,完了完了,眼前这二位爷是军伍中人!
那两个年轻人也听出了话中意思,只觉得腿脚一软,一颗心颤了颤。
但他们还是强装镇定,颤声道:
“你们听错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朱棣冷哼一声,指向前方二人,
“抓起来,掌嘴!”
顷刻之间,原本稍稍安定的场面又变得混乱。
双方护卫打成一团,但寻常的护卫哪是王爷护卫的对手,不到几息,地上就多了几个倒地不起的人,
而那两个年轻公子也被如抓鸡仔一般提着脖颈抓住。
“两位军爷,冒犯了冒犯了啊.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啊。”
周颂在一旁哭丧着脸,可不论他说什么,好像都无人理会。
二楼,李景隆与刘黑鹰都将眸子投向陆云逸,面露古怪。
陆云逸也觉得十分冤枉,怎么又与自己扯上了关系。
这时,掌柜方翰恒看到了他们,蹬蹬蹬地跑了上来
“东家啊,这二人您可认识?”
陆云逸生无可恋地回答:“认识。”
方翰恒松了口气,刚想让东家劝说一二,让其不要在店里闹。
但李景隆略带调侃的话,让他噤若寒蝉,闭上嘴巴。
“是晋王与燕王。”
三人没有立刻下去,一直到那两个公子被啪啪啪的抽肿了脸、有些神志不清才走下楼梯。
周遭一些人见状,连忙拱手参拜,叫着陆大人以及曹国公
却没承想,二人走下楼梯后却对着那两个大汉躬身一拜.
“拜见晋王殿下、燕王殿下。”
“三叔.四叔”
有那么一刹那间,周颂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应该出现在那战火纷飞的故元战场,然后死在那里。
扑通.
还不等他跪下,那两个主事公子就跪倒在地,眼泪鼻涕横流,满脸的懊悔。
很快,安静了片刻的醉仙楼纷纷响起了参拜之声.
诸多食客兴奋到了极点,
朝廷新贵见到了、圣旨见到了,就连王爷也见到了,这醉仙楼还真是藏龙卧虎。
一刻钟后,那两名公子被拖着丢出了醉仙楼,晋王与燕王也上了二楼..
醉仙楼重新恢复了喧嚣。
只不过这一次,食客们都多了一些兴致勃勃,频频将眸子投向二楼。
今日之遭遇,可是一桩很大的谈资啊。
三楼,经过这一番打闹,
众人也熄了一醉到天亮的心思,很快便散场。
晋王与燕王李景隆回京城府邸,陆云逸与刘黑鹰回浦子口城营寨
夜幕低垂,银辉轻洒,无垠地铺展在秦淮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细碎的银片在轻轻跳跃。
秦淮河畔,马车缓缓行进在由细碎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
车轮与路面轻轻摩擦,发出悠长而有节奏的声响。
车厢内,迷糊的陆云逸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两点了,叹了口气。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
他的脑袋无力地在脖子上摆动,最后靠在箱壁之上,
“黑鹰啊,明日第一天上任,能请假吗?”
刘黑鹰倒是精神抖擞,此刻还沉浸在不能去青楼的惋惜上,
闻言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云儿哥,这不好吧。”
“我也是这般想的”
他看向刘黑鹰,问道:“那秦姑娘对你有意思?”
“说不上来,但看她挺殷勤的。
这些富家小姐平日里只能待在家中,现在接触了新朋友,新奇是理所当然。”
“这你都懂?”陆云逸抬了抬眼眉。
“昨日刚发现的,看着大大咧咧。
但看什么都新奇,想来是在家中关久了,
对了那宋姑娘倒是对云儿哥有些意思,总是旁敲侧击的问。”
“无趣。”
“云儿哥,我觉得你应该与她多接触一二。”
“为什么?”
陆云逸脑袋一团糨糊,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是东阁大学士宋讷的孙女,家中认识的读书人定然不少。
到时给孙思安找一个好老师,
相信第一个军户举人老师的名头,应当会有不少人中意。”
“嗯?”
陆云逸直起身子,浓郁的黑眼圈即便在昏暗的马车中都十分显眼。
他忽然觉得,刘黑鹰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原本打算将孙思安介绍给自己那个师公刘三吾,
到时候科举舞弊案的时候也能沾沾光。
现在想想,或许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不过要麻烦许多,还要用美男计。
一时间,陆云逸分不清这两条路哪条好走。
“等我明日起来再想想,现在头脑发昏.”
刘黑鹰忽然说起一事:
“那邓家姑娘怎么办?她可是一往情深啊,还给咱们送情报,
虽然她爹现在调走了,
但这么多年总有些机密情报,或许可以也可以接触一二。”
陆云逸摆了摆手:“没那个精力,这种恋爱脑可不能碰。”
“啊?云儿哥你又说胡话了。”
刘黑鹰嘀咕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他知道,什么时候云儿哥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那就是真的迷糊了。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进入了浦子口城,回到了前军斥候部营寨。
此刻,营寨内零零散散的灯火点燃,像是星星一般散落各方。
睡了一路的陆云逸有了些精神,在中军营寨看到了早就等在这里的冯云方。
“今日那些公子哥们操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