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并没有什么异样,干活如以往一般慢,照例留下来干完活再走。
是今早他们上工时,才发现熊承宇不见了,还带走了商行的一辆骡车。
至于裴毅他昨晚一直在家中大发雷霆。
只因他在城内最后一个买卖农货的商铺被左邻右舍挤兑,匆匆关门。
而后就发生了他召集农户汇聚,去报仇一事。
经过事后调查可以确信,这一年来裴毅的生意屡屡受挫,就是苗鸿在幕后搞鬼。
他猜得没错,也没有找错人。”
陆云逸娓娓道来,声音平静平淡,
使得原本有些焦躁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这是巧合?”
沐英闪过一丝精光,看向陆云逸问道。
“不是!”
陆云逸斩钉截铁,目光坚定:
“岳父大人,二人如何纠结在一起已经无从查证,
就算是要查,也需要时间。
但.据清渊阁内的伙计说,苗鸿在东霞巷六号过夜一事,是临时起意。
知道之人不过一手之数,
熊承宇与裴毅能够知晓苗鸿在东霞巷六号,
定然有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在幕后帮助他们。
或许,这也是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原因。”
沐英眼窝深邃,有些赞同地点了点头,其余几人亦是如此。
曹国公李景隆面露不解,五官紧皱: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苗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物,怎么会引来天罚?
还是说.操持此事的人知道今日会有天罚降下?”
此话说出,李景隆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能有如此本事的人,又怎么会杀一个区区的苗鸿。
沐晟、徐增寿都是满脸惊疑不定,
他们的大脑有些混乱,无法理清其中头绪。
倒是沐春抿了抿嘴,成熟的脸庞上充满冷峻,提醒道:
“天罚一过,苗鸿已经不是小人物了。”
沐英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伸出手捏了捏眉心:
“没错,不论今日死在雷下的是谁。
他们都不再是一个小人物,
仅仅是一下午,三司官员就有不下三十人获得牢狱之灾,民心晃动,
什么小人物能有如此本领?”
说到这,沐英摆了摆手:
“行了,苗鸿的死以及幕后之人的目的,以后慢慢查,
首要之务,是先消弭天罚的后续影响。
现在城内民心浮动,官员惴惴不安。
等明日班师文书到来后,要大肆宣扬,
尤其是军中,不能再让士气滑落。
下午已经有将领前来禀告,军卒们怀疑与麓川一战,是否真的杀戮过甚。”
说到这,沐英的视线落到了一脸平静的陆云逸身上.
紧接着,一道道目光相继投来,大多脸色古怪。
此番大战中,杀戮最盛者不是云南当地的卫所军卒,而是一支来自京城的北地军伍。
成分复杂,令人咋舌。
城中讨论最多的,也是这位曾经杀俘的年轻将领,认为其有伤天和,
老天这才降下天罚,警醒世人。
陆云逸脸色如常,看向上首沐英,沉声开口:
“岳父大人,我部军心可用,士气更甚!
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并不影响。
我部军卒大多为北地边民,在边疆苦寒之地,
整日与天斗与人斗,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相比于靠天,军卒们更愿意相信自己。”
话音落下,一抹肃杀开始弥漫,正堂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下少许,众人似乎看到了大雪封天的北地场景。
沐春严肃的脸颊融化,转而带上笑容,轻轻点了点头,他对此言极为赞同。
但他还是提醒道:
“此话倒是说得没错,但此事自家人说说也就罢了,不要拿出去说,传出去不好,会被人攻讦。”
陆云逸点了点头,“大哥,知道了。”
沐英也笑了起来:
“总之,明日京军与各地卫所军会相继离开昆明,城内也能安生一些。”
沐英看向徐增寿与陆云逸:
“本想着与你们一同前往京城,现在不行了,
为父还要留在昆明主持大局,等局势安稳之后,为父再行追赶。”
“诚琇与楚婷就交给你们了,
一路北归,辛苦万分,不要嫌麻烦。”
沐英语重心长,沐春以及沐晟面露动容。
打小他们姐妹兄弟都是一起长大。
如今男儿从军,女子嫁人,这个家也变得支离破碎。
此番一别,下次见面还不知何时。
屋内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徐增寿与陆云逸皆是脸色凝重,同时站起身,拱了拱手:
“还请岳父放心。”
沐英凝视他们许久,轻轻点了点头,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回去准备,来时匆忙,走也匆忙,辛苦你们了。”
“是!”
徐增寿与陆云逸拱手抱拳,
一旁坐着的曹国公李景隆也猛地站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
“沐伯伯,那九江也先行告退了,军中一些事还需要操持。”
沐英有些诧异的看向李景隆,最后满脸欣慰,含笑点头:
“好好好,你们这些后辈都有正事。
作为长辈,我心里高兴,去吧去吧.”
他看向沐春与沐晟:
“你们也去吧明日京军离开前,做好宣扬,该做的准备一个都不能少。”
“是!”
等到屋中一些年轻人离开后,沐英静坐片刻,
没一会儿,都指挥使宁正便匆匆赶来,
没有说话,径直坐在了上首椅子上。
二人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之辈,
此刻显得尤为压迫,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二人都没有说话,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
过了不知多久,宁正滞涩的眼眸多了几分灵动,
忽地发出一丝轻笑,声音空洞绵延:
“真是一个好契机啊。”
沐英的胡子轻轻飘荡,同样发出了一声轻笑:
“瞌睡来了就有人来送枕头,真是及时雨啊。
天罚之事,可大可小,且看朝廷如何凭此事来掀起风浪,
对于咱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
衙门中的一些顽固可以趁机清理掉,民间也不会出乱子。”
宁正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粗糙布满老茧的大手此刻紧握,凶光毕露:
“这些年云南不安稳,谁都能来插一脚。
借此机会,是要好好肃清一二。”
大概是说到了开心事,
沐英脸庞上多了几分笑容,拿起一旁的茶水静静抿着,不似刚刚那般狼吞虎咽。
“你觉得此事是谁做的?”
“与谁有利,就是谁做的。”宁正淡淡开口,眼睛眯了起来。
“呵毛骧还算是有几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