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858节

  漆黑的甲胄在云雾中奔走,沾染上了一些晨露。

  军卒们脸色严峻,充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坚毅,回想着上官所下的命令,嘴唇紧抿。

  军卒人数将近两千,每走到一处街巷入口,

  便会有军卒从大队中脱离,快速冲入巷弄,消失不见。

  慢慢地,不到两千人的军卒已经尽数消失在昆明城中。

  一路上所闻所见的诸多百姓都面露畏惧,低头快走,或者老实驻足等候,

  还未出门的百姓牢牢抵住房门,

  将脑袋趴在门扉之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商贩低着脑袋,用蒸锅冒出的热腾腾雾气遮盖自身。

  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泸水街广灵巷三号,居住的是云南布政使司,从七品经历司都事常寒安。

  此刻,原本安静的宅院被军卒暴力踹开,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

  没一会儿,就将刚刚醒来,

  带着一些朦胧的常寒安抓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是谁,我犯了什么事?”

  “我要去告诉李大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名百户模样的军卒发出一声冷哼,上前一步,

  将手中一纸文书塞到他脸上。

  “常寒安,你的事发了。

  这些年你滥用职权、失职渎职、结党营私、贪墨钱粮,证据确凿,你还想要狡辩?”

  常寒安瞪大眼睛,一个个文字涌入脑袋,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唰的一声变得惨白,

  “不可能不可能.”

  那百户发出一声冷哼:

  “哼,天罚降下,居然还城中散播谣言,勾动民心,此乃谋逆之举!”

  此话一出,常寒安心中再也没有了侥幸,

  身体猛地瘫软下来,两旁的军卒连忙将他拉住。

  百户见他如此狼狈,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挥了挥手:

  “常寒安谋逆,一众家人尽数带走!”

  丹凤街渔阳巷一号,是大明布政使司、六品经历司经历华弘昌的住所。

  此时,他早早起床,已经在屋中用饭,

  同时心里想着新纳小妾柔软的身体,

  略显苍老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涨红,有些蠢蠢欲动,

  想到这,他吃饭的动作加快了一些,准备一会儿再去释放一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紧接着便是有些嘈杂的争吵,还不等他有所反应。

  原本紧闭的房门轰然打开,阵阵灰尘弥漫。

  十余名军卒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冲了进来,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就将面露呆愣的华弘昌按倒在身前的白粥中。

  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你们放肆!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本官是谁吗?”

  “知道,自然知道。”

  军中千户翟泉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手中长刀紧握,刀尖处还有一些鲜血滴落,血腥异常。

  他看着华弘昌的狼狈模样,发出了一声轻笑:

  “华弘昌,华大人,你的事发了,

  滥用职权、勾结外敌、背叛朝廷,

  今日奉都司宁大人之命,抓捕尔等犯上作乱之人。”

  “哦对了,你也是谋逆。”

  此话一出,华弘昌身体有了刹那间的僵硬,

  原本有些气急败坏的脾气与心绪,再也没有了丝毫侥幸,随之而来的便是瘫软。

  即便是脸上滚烫的白粥,他都无法感觉。

  见他如此模样,千户翟泉发出一声冷笑:

  “您是布政使司经历,掌管布政使司的出纳文书,又负责官署内部的事务管理。

  大好的富贵与前途不好好珍惜,怎么会给麓川人当狗?

  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千户翟泉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变成了怒斥,

  因为消息走漏一事,不知多少军卒葬身战场!

  而一切的一切,就是此等始作俑者。

  经历司经历虽然官职不高,但已经算是首领官,掌控文书,又是与诸位大人见面最频繁之人。

  此等人出了问题,对于云南官场来说,无异于一次地动山摇。

  “连其家人,一并带走!!”

  太华街上元巷五号,是都指挥使司断事司断事殷志致的居所。

  此刻宅院内多了几分混乱,家丁打扮的尸体东倒西歪,

  其身上插着箭矢,伤口不停地汩汩而流。

  正堂方向,孔武有力的殷志致已经被四名军卒面朝下,被钉在了地上,

  四肢都插着一杆长枪,长枪后是四名军卒,

  狠狠地按着长枪,不让他挪动。

  殷志致面容灰败,脸上带着绝望,

  慢慢将脑袋垂下,心中悲伤无法抑制。

  满身伤痕,还未伤好的沐晟慢慢走了进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冷漠,淡淡开口:

  “殷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若是没记错,当年父亲来到云南扎根,您就是追随者之一,还曾救过父亲的性命。

  可.如今?”

  沐晟脸上露出一些复杂,对于云南来说,

  他们西平侯府甚至是大明都是外来户,夺的都是各地土人的地盘,

  初来乍到,可是从来没有安生日子,

  整日叛乱,平叛,提防刺杀。

  能在那时就跟随而来的军卒以及官员,忠心都是数一数二。

  只是没想到,时过境迁,变化的居然如此快。

  他还能清楚地记得,眼前之人曾与他说。

  射箭的时候不用瞄准,想到哪里就射哪里,

  多射,等到箭随心动,就射得准了。

  沐晟心里想着,殷志致没有挣扎,只是将脑袋抬了起来,充满血红的眸子充斥着水光,

  “是啊,当年我是最先来到之人,

  为侯府出生入死多年,可到了现在,也才仅仅是一个六品官!!

  当年是你父亲口口声声说进来衙门,

  帮他掌控局面,日后升官发财。

  可在军中的弟兄一个个水涨船高,品级一个个升了上去,银钱也越来越多。

  可我呢?怕不是到死都要捧着眼前的六品官!!”

  沐晟眉头微皱,心中闪过不解。

  都司断事虽然是正六品官,但负责的可是军中刑狱之事,

  整个云南行省军民何止二十万,各地卫所以及军中案件,

  最后都要由断事司来决断,

  是名副其实的位低权重,除了累一些,也是一个美差,怎么会如此?

  “殷叔,断事官的权势可是不低啊,一些闲职佥事都不如你.”

  殷志致啐了一口血水,脸上有几分狰狞:

  “说来好听,这个管不了,那个不能管。

  军中同僚的下属不能管,城外老爷的子嗣也不能管,

  还能管谁?还能断谁?

  无外乎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真以为我稀罕这个官,这是得罪人,里外不是人的活!

  要权不多,要钱没有,这官当得有什么意思?”

  沐晟脸色连连变换,最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所以你为清渊阁做脏事?处置后续?”

  殷志致没有说话,将脖子扭了过去,显然是默认。

  沐晟站起身,缓缓摇头,看着压制他的军卒,轻轻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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