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沉声吩咐:
“上前,将所有作乱之人尽数扣押,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落下,号角声猛地响起,紧接着便是急促的擂鼓声,
咚咚咚——
传遍了整个安远街。
在军中,擂鼓声响起时,通常是进攻的号令以及出征的命令。
此刻,在这里
是因为人群阻隔,街道两旁无法通信所采用的极端手段。
这让处在街道中央的陆云逸眼睛眯起。
城防军以及陈志泽的出现,更加深了他心中猜测。
就是要将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陆云逸盯着陈志泽这位军中宿将,眼中闪过精光。
按照这个思路理下去,
眼前这人,或许就是来往火堆上泼洒热油之人!
诸多手拿兵器的城防军冲了上去,
嘴里不停喊着跪地不杀,场面一时间更加的嘈杂。
军卒冲进人群,拳打脚踢,
三两下的工夫就将外围的一些百姓打倒在地,哀号声弥漫起来。
“别打,我是看热闹的”
“大人饶命,我没有作乱。”
除了求饶的哀嚎声,还有一些充斥着愤怒的言语:
“他们沆瀣一气,要将我们都杀了!!”
“回头,回头!!!!”
场面愈发混乱,眨眼间一刻钟过去了。
局面没有变得好转,反而更加的混乱。
城防军固然将一些百姓拖走捆绑,
但更多的百姓力夫注意到了后面发生的事,
纷纷调转身形,毫不吝啬地用上了手中武器,
锄头、铁锨、木棍,样样皆有。
但奈何,却无法攻破军卒们的盾牌,
这也使得一些后方百姓,不停地扔着手中石块。
双方皆有死伤。
陆云逸从始至终都将混乱看在眼里,
一颗心不停地下沉,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局势会更加的不可控制。
他拿起千里镜,看向处在街道东侧的右布政使陈志泽,发现他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而且,陆云逸眼神一凝,
还在陈志泽身边发现了岳州同知柳鸿与岳州通判孙正。
他们为什么不在衙门中?
一个疑问出现在陆云逸心头,很快便得以解答。
他看到了这二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嘀咕什么,
还有他们嘴角那不偏不倚的笑容。
陆云逸浑身充满危险气息,喊道:
“万里镜!”
下方已经紧张到极点的冯云方一个哆嗦,连忙将腰间的万里镜丢了上去!
陆云逸接过后,第一时间将镜头对准了柳鸿与孙正,旋钮在不停拨动。
很快,二人的脸庞就变得如同脸盆一般,浮现在陆云逸眼中,
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也愈发的清晰明显。
“呼”
陆云逸明白了。
这一场混乱,从岳州衙门内部不和开始,到今日局势彻底无法收拾为止。
作为内部的“策应”,就是这二人。
正当陆云逸思绪之际,一直脸色难看的陈志泽有了动作,
他用力一挥手,能从他的口型中看出来两个字。
“反击!”
此话一出.原本混乱的场面陡然多了一抹肃杀,
那震天的喊杀声仿佛要将安远街的地面都震得颤抖起来。
前排的军卒们手持长枪,
枪尖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光芒,好似择人而噬的毒蛇信子。
他们步伐不那么整齐,步子也不那么坚定,
但手中兵器带着浓浓的杀意,
不论他们想与不想,枪尖刀尖碰到血肉,都会深深刺入!
正如眼前,兵器毫不留情地扎入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力夫身体。
扑哧——
战场上最常见的声音出现了,
而后便是微不可闻的“嘀嗒”声。
鲜血顺着冰冷的枪尖涌出,很快就将枪尖的前半部分染得猩红,
似乎枪尖无法承受此等血液,血液顺流而下,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
鲜血的味道随之涌出,向着四方蔓延!
刹那间,眼前的混乱局面又有了一刹那间的停顿,
但不是结束前的停顿,而是混乱真正开始前的准备!
下一刻,力夫与百姓们心中愤怒已经无可奈何,
没了生计,官府不管,还动用了军卒来杀他们。
事已至此,已无法善了!
杀——
有些力夫们虽然手无寸铁,
但愤怒已经让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升!
他们瞪着通红的双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燃烧的火焰,迈动着坚实有力的步子。
大步流星,快步上前!
用有些粗重的手臂、充满老茧的手掌,去抓那些刺来的长枪!
滋滋
一只手掌紧握枪尖,以血肉与骨头阻拦精铁,
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枪杆,
掌心被磨得鲜血淋漓,顺着枪杆缓缓滴落。
然而他们却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甚至感受不到疼痛,
反而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地拉扯,妄图将长枪从军卒手中夺下!
长此以往的种地规划以及做工时的分工明确,
耳濡目染之下,他们已经有了作为战士最基本的素养!
身旁的力夫见长枪止住,没有分散注意,
而是像疯狂的野兽一般扑了上去,
抱住军卒,张口便咬,牙齿深深地陷入军卒的皮肉之中!
“啊”
军卒吃痛,身体有了刹那间的瘫软,紧握长枪的手掌无力。
——长枪被猛地抽了出去。
西侧的城防军挥舞着大刀,在空中划过呼呼的风声,
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和痛苦的哀嚎。
锋利的刀刃砍在百姓身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沉闷声响。
百姓们的身体在刀光下显得更脆弱,
一名力夫被砍中肩膀,瞬间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
伤口处的肉向外翻卷着,白骨隐约可见,
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的脸部扭曲变形。
但,眼中的疯狂却从未停止,
心中疯狂反而像是被铺了火油,从眼中冒了出来!
他忍着痛苦,一只手牢牢抓住长刀,另一只手去抓城防军的裤脚!
身旁力夫一拥而上,攻守易型。
有的被砍中腿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地磕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溅起一片血花。
但他们却仍挣扎着向前爬,双手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