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躲在城门洞的城门守将都匆匆冲了出来,不停地挥手:
“快快快,路障!”
忙活了一阵,直到军卒们都动了起来,
他才从腰间拿出千里镜,看向官道尽头。
只见三匹骏马疾驰而来,身后烟尘滚滚,
其上人所传乃卫所军服侍,风尘仆仆的模样十分急切。
守城将领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
今日并没有要传阅各方的捷报,那陡然出现的人是作甚的?
难不成是哪里又叛乱了?
但不管如何,先将城门守好,而后确认身份!
可当城门守将等在阴凉的城门洞中时,
便听远方那三人不停呼喊,声音随着滚滚而来的热浪,冲入到聚宝门所有人耳中。
“快让开,快让开!
“京军谋反了!!”
“曹国公谋反了!!”
顷刻之间,不论是军卒百姓又或者商贾,身体都有了刹那间的僵硬,脸上出现茫然。
天子脚下的人,对于政治以及朝堂格局有着天然的了解。
这天下谁会谋反不好说,但这天下谁不会谋反,曹国公首当其冲。
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曹国公谋反了???
在所有人惊愕之际,城门守将猛然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此等大事怎么还没进城就开始吆喝,若是让他们冲进城去乱嚷嚷,岂不是人心惶惶。
他反应过来后,发出一声大吼:
“快,拦住他们!!”
五军都督府、军中都督府衙门,
大将军蓝玉高坐上首,身材高大,脸庞泛红。
他看着手中文书,眉头紧皱,
上面是四川将要修筑的城池,以及四川绘制鱼鳞图册的进度,
不论是哪一样,都进展缓慢。
这让他心中生出丝丝愤怒,也难怪要让他去督造修建城池。
正当他在心中规划着城池如何修建,要从哪里找如此多的民夫,
鱼鳞图册用什么手段推行下去之时,
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只见中军都督府佥事罗楫步伐急促的走了进来。
蓝玉眼神一凝,猛地将头抬起。
“大将军,岳州府急报!曹国公反了!”
罗楫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声音中透露着几分不可置信。
“什么?”
纵使风雨厮杀三十年,蓝玉听到此等消息还是忍不住一呆,满脸的不可思议。
罗楫快步上前,一边拿出手中文书,一边说道:
“岳州城守急报,曹国公带领一万京军入岳州府,
将要包围岳州府衙,并且还要捉拿岳州府的一干官员?”
蓝玉接过文书快速扫去,眼神凝重:
“因为何事?造反也总要有个缘由。”
“回禀大将军,急报中没写,
都督府的文书正在问询那送信的三名军卒,
因为考虑到事情紧急,末将先行前来禀告。”
蓝玉猛地站起身,袖袍一挥,快步从上首走了出来,向着门口。
走到罗楫身旁时,
蓝玉将文书拍到了他怀中,冷哼一声:
“此等荒谬之言尔等也信?无缘无故的就反了?还不如说本将昨晚暴毙来的妥当。”
罗楫拿着文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大将军,您慢些”
曹国公谋反的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京城的大人物都收到了此等消息。
他们与蓝玉的反应大差不差,起初不可思议,而后若有所思。
老军候们看着文书,苍老的脸离得很远,五官紧皱,
李九江谋反?他有那个胆子?
所有人都意识到此事有鬼,
但并不妨碍一些知道内情之人心神巨变。
湖广所发生的事乃绝密,京中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现在京军谋反的消息传来,
不用想也知道湖广的谋划败露,被李景隆撞破,
如此,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明皇宫,武英殿!
明皇朱元璋与以往那般被诸多的文书奏折淹没,
宽大的御案上看不到别的事务,只有茫茫多的奏折,甚至只能看到他的半个额头。
一旁不远处,太子朱标也大差不差。
与父亲一样,被奏折淹没。
父子二人的眉头都紧锁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即便武英殿四角的铜炉中有着厚重冰块,但殿内气氛依旧沉闷。
为二人扇扇子的太监额头浸慢汗水,
但动作却一丝不苟,不敢有丝毫偏差。
既能让上位感受到凉意,也不会让奏疏无端翻页。
这时,门口值守的武定侯长子,勋卫郭镇匆匆走了进来,
他如父亲一般长手长脚,面容俊朗,此刻身披甲胄,显得雄姿英发。
脚步声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
他坐直身体,从奏疏后面露出半张脸。
当他看到郭镇年轻的脸庞时,微微发愣,眼中闪烁着追忆,
似是回到了三十年前,郭英两兄弟为他看护大营之时的场景。
他罕见的露出几分笑容。
“彦鼎,什么事啊,急匆匆的。”
郭镇定在下首,脸色严峻,朗声道:
“启禀陛下,岳州府急报,曹国公率领京军无令入城,疑似.谋反。”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燥热的武英殿内陡然变得冰冷无比。
一众宫女太监听到此言瞳孔骤然收缩,连忙跪倒在地。
原本正在因为北平清丈田亩一事奋笔疾书的朱标也顿住笔锋,
浓郁的墨点滴落,慢慢抬起头,
温润如玉的和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峻无锋,眸光锐利。
朱元璋亦是如此,笑容顷刻消失,眼睛上如同龙须的两条眉毛慢慢竖了起来,一字一顿开口:
“你—说—什—么?”
一旁的大太监身体一抖,连忙小跑着上前,
拿过郭镇手中的文书,自己检查后,快步返回。
“陛下.”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身体苍老但步伐急促,
快走两步猛地夺过文书,迅速打开查看,
竖起的眉毛微微发抖,似乎在眼睛上跳舞。
“什么狗屁。”
“传令都督府,派人去湖广探个究竟,看看岳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毛骧也给朕滚过来!!”
“是!”
郭镇拱了拱手,急匆匆的跑开。
太子朱标走了过来,嘴唇紧抿。
他见父亲喘着粗气,便连忙身后将其顺气,扶着父亲坐下。
等气顺了一些后,他才缓声问道:
“父亲,发生了何事?”
“你自己看!”
“啪!”
朱元璋将文书拍到桌案上,怒气冲冲,如一头愤怒的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