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为乘凉,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排忧解闷。
其中一座凉亭内,正围坐着三位气质各异、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子。
居中而坐的是一位身着淡粉色襦裙的女子,
她名申灵韵,是申府的大小姐,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笑意,此刻脸颊有些微红。
紧挨着她的,是一位身着翠绿衣裙的女子,
她是新任工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名为秦晴。
容颜清丽脱俗,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
在凉亭的另一侧,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绣花长裙的女子,她是东阁大学士宋讷的孙女,宋婉儿。
宋婉儿面容温婉可人,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温婉中带着几分书卷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三人围坐在石桌前,品茶论诗,谈笑风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聊一聊京城中的八卦,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秦晴长得英气,说话做事也带着几分干净利索。
她见邓灵韵支支吾吾地不说话,眼中闪过无奈,脆生生问道:
“你倒是说啊,将我们叫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此话一出,邓灵韵的脸颊更红了,小脑袋也慢慢低了下来,像是不安的拙鸟,躲避众人注视。
宋婉儿饱读诗书,见此模样,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柔声开口: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依我看呐,灵韵妹妹是有心上人了。”
“啊”
邓灵韵发出一声轻呼,猛地抬起脑袋,粉红色的嘴唇微张,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很快就爬满了脸颊,向着脖颈而去。
原本的小白人顷刻变成了小红人。
秦晴也有些震惊地看了过来,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婉儿委婉一笑,拿起袖口遮挡嘴角,眉眼中全是笑意,她柔声开口:
“灵韵妹妹这些日子总是心不在焉,时常将我们叫来,却什么都不说,不是有心上人了是什么?”
说到这,宋婉儿眼睛一转,狡黠闪过:
“让我来猜猜,灵韵妹妹喜欢的是哪家公子?”
“没有.”邓灵韵连忙摇头摆手。
但现在,就连做事最直接的秦晴都不相信了,她摆手一笑,英气十足:
“灵韵妹妹此等模样,还真是像那些苦等情郎的苦命人。”
邓灵韵的脸颊更红了,更是爬上了耳朵。
宋婉儿慢慢开口:“咱们大多都是三日一聚,可昨日刚刚聚过,今日灵韵妹妹又来找我们乘凉,想必是日思夜想的情郎有了动向。”
邓灵韵有些吃惊地又抬起头,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明显,又迅速将脑袋低下。
宋婉儿与秦晴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了然,定然是如此了。
秦晴左右思索,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凑近了一些,将精致的脸蛋凑近了邓灵韵的脸颊,
“今日京中最大的事莫过于京军返回,市井间都流传曹国公谋反之事,莫非.灵韵妹妹喜欢的可是曹国公?”
邓灵韵有些愕然地抬起脑袋。
一旁的宋婉儿撇了撇嘴:“李景隆那个粗坯,做事毛毛躁躁,灵韵妹妹怎么会喜欢上他?”
“不不是的.两位姐姐误会了。”邓灵韵连忙开口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不是他?”
秦晴有些诧异,李景隆他见过,长得一副小白脸模样,甚是英俊。
宋婉儿眼波流转,很快便又想到了一人,她也凑近了一些,轻声细语:
“灵韵妹妹,你喜欢的,不会是去年礼兵时的陆云逸吧。”
“啊”
邓灵韵发出惊呼,这次她没敢抬头,反而将脑袋更低了一些。
如此,将她夹在中间的宋婉儿与秦晴对视一眼,共同发出了一声,
“昂~原来是他啊。”
二人恍然大悟,脸上都露出了怪笑。
但邓灵韵只觉心中酸涩更甚,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她想起那夜月光如水,洒在窗前案几上,自己怀着满心倾慕,蘸着墨,一笔一画写下的信。
信中字字句句,皆是她藏在心底许久的情愫,
从初次在大校场惊鸿一瞥,望见他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地纵马而过,便悄然在心底种下情根。
信送出去后,她每日都在期盼,清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望向府门,询问下人,盼着有回音传来。
可一日日过去,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换了几茬,
从春日繁花绽放到夏竹摇曳,信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秦晴瞧出邓灵韵的落寞,不禁有些诧异,
“灵韵妹妹,这是怎么了?”
宋婉儿在一旁缓缓摇了摇头:
“那陆将军啊,娶的可是青梅竹马,灵韵妹妹啊,这是在伤心呢。”
“那算什么?娶妻了又如何?京中不是传言他又娶了个平妻嘛,还是沐侯爷的女儿,
这么算算,咱们灵韵妹妹也不差,同样是名门之后,再多个平妻就是了。”
宋婉儿听到此言,秀美的容颜有了微微呆滞,柳叶眉微蹙。
大明朝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妻子是明媒正娶,经过“六礼”等程序娶进门的,是家中主母,地位唯一。
但凡事皆有例外,尤其是在权贵之中,有时娘家权势极盛,让人做妾倒是有些难为情,所以便出现了平妻这一说法。
但.即便如此,平妻也大多是一个,
秦晴此言倒是让她开阔了思路,平妻或许.也可以有很多个。
正当二人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之时,
邓灵韵强忍着泪水,微微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信我已经送过了,拜托大伯送去的,可.可没有回信。”
“哇”
说到这,邓灵韵再也无法忍受心中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晶莹的泪珠还是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石桌上,洇湿了一小片。
秦晴与宋婉儿呆愣在原地,已经送过信了?
秦晴手掌一拍石桌,咬牙切齿:
“岂有此理!这陆云逸不愧是粗鄙边民,竟如此无礼,就算是不喜也要说上一声。”
一旁的宋婉儿对于此等帮亲不帮理的局面,有些无奈,微微叹息。
她轻声道:“晴儿,见信不回,本就已经说明了态度。”
此话一出,邓灵韵眼泪掉落得更快了.
贝齿狠狠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呦呦呦,别哭别哭.灵韵妹妹长得如此可人,
那陆云逸有眼无珠,大不了找个别人嫁了,这天下地大的,难不成还没有好男儿?”
秦晴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豪情万丈。
倒是一旁的宋婉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哀伤凄凄:
“世间好男儿的确不少,但大英雄却寥寥无几,还是如此年轻的大英雄.”
秦晴满脸的荒谬,不可思议地看向宋婉儿:“你你也?”
宋婉儿白了她一眼,嘟囔道:“我可不喜欢军伍之人,我的如意郎君要是谦谦君子,白衣胜雪,长发飘飘.”
察觉到话题有些歪的宋婉儿连忙将话题拉回正轨,帮邓灵韵理清头发,安慰道:
“灵韵妹妹,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或许是申国公不同意此事,并没有将信交给陆云逸呢。”
嗯?邓灵韵瞪着红彤彤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豆大的眼泪如瀑布一般流了下来。
那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见宋婉儿帮倒忙,一旁的秦晴连连翻着白眼,干脆利索地说道:
“行了行了,安慰人也不是你这般安慰的。
这样,中午时我听我爹说,晚上大将军会在醉仙楼设宴,给京军接风。
到时候也有许多京中的权贵会去,到时候咱们也跟着去,当面问一问不就行了。”
“问一问?当面问?”
宋婉儿有些茫然的琢么,但邓灵韵却听进去了,充满泪花的眼睛中弥漫着喜悦,连连点头:
“嗯嗯嗯!!晴儿姐姐你真好。”
“等等,咱们怎么去?”宋婉儿有些茫然地发问。
秦晴却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猛地站了起来,毫不形象地将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神情昂昂地挑了挑下巴:
“到时看我的手段,灵韵妹妹,你就说去不去吧。”
邓灵韵点头如啄米,如此好机会,她怎么会错过。
“妥了,今晚定然你见到心心念念的逸哥哥。”
邓灵韵低下脑袋,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娇艳欲滴.
时间流逝,天空中炽热发白的太阳变成了橙红色,
从头顶挪去了西方,将天边密集的云彩烧成了灿烂的橘红色。
温度并没有因为太阳落山而降低,反而因为没有太阳照射,
沉闷的天气将应天城的水汽都涌上空中,多了几分闷热。
陆云逸此刻在沙漠中挥舞着长刀,锻炼体魄,身上的热气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嘴唇也变得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