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正道还是要读书从军。
“有权有势真好啊”
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发出感慨,他看向身旁的新沉商行东家周颂,问道:
“周老弟啊,陆将军那里你有没有门路?”
周颂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在心中暗骂老狐狸,
“陆将军如此年轻,来应天不过两次,我哪有门路。”
老者笑了笑:“周老弟,陆将军所住的宅子,我可是听说了,是你给操持的。”
一行人将目光都投了过来,眼睛亮亮的。
周颂暗道不好,便重重叹息一声,做出一副懊悔模样:
“前些日子大将军府来人命我打理宅子,我便派人去了,
可谁承想,等京军回来,
我才知道那是陆将军的宅子,早知道我就亲自去布置了,混个脸熟。”
这么一说,桌上不到十人气氛缓和了一些。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老者也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老夫最近有个商行要开张,
跑的就是北地与应天,运送丝绸瓷器,很赚钱,
老夫想给陆将军一些份子,可现在左右无门啊。”
周颂摇了摇头:“陈老啊,您是咱们应天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您都没有门路,我等又如何能有啊。”
“是啊是啊.”另一人开口:
“咱们这些人坐在这里虽然不起眼,
但若放在外边,走到哪里都呼风唤雨,陈老没有门路,我等就更不可能有了。”
此话一出,桌上气氛五味杂陈。
陈老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他打量着在场众人,酝酿着说道:
“下午时,我听工部李郎中说,
朝廷要在京城重新开几个兵器工坊,诸位有没有兴趣啊?”
“兵器工坊?这我等如何能参与?”有人摇头苦笑,满脸自嘲。
一时间众说纷纭,兵器工坊是朝廷机密。
能参与进去的商贾大多都是军候的家里人,底子雄厚,真要到了战时,一声令下,朝廷不给钱都要硬上。
陈老轻笑一声,将声音压低:
“这次不是一般的兵器工坊,岳州的事尔等都听说了吧,
那推车是好东西,老夫一把年纪,用此物拉货都十分轻松。
但有了这东西,力夫没了安置,
所以朝廷便打算以兵器工坊的名义开工坊,造这些推车,将一些力夫都招进去做工。”
“还有此事?”
一旁的周颂猛地瞪大眼睛,顷刻之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玄机。
不论是推车的原料还是最后的发卖,又或者其中的运输,都是一笔顶好的生意。
赚的钱可能不多,但胜在持久,还能与朝廷联系紧密。
陈老笑了笑:“老夫的意思是,咱们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钱要一起赚,可不能因为此事而产生嫌隙,白白惹朝廷厌烦。
若是惹得朝廷生气,那咱们就是因小失大。”
“是极是极.”
有人连连点头,眼中有些许火热。
大明这么大,若是能将这些东西卖到四方,不知要赚多少银钱。
甚至还可以卖到草原以及周边邻国,
这可就不是简单的赚钱了,而是十倍乃至百倍的暴利!
陈老见他们这副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等朝廷彻底下定决心,我等再一起钻研此事,在这期间也还请诸位掌柜多打探一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应该的应该的.”
桌上几人都附和起来,眼神闪烁,准备走走门路。
手推车的推行,不仅能让他们赚一些钱,还能让他们少一些人工。
在座的家大业大,聘用的力夫以及伙计不知多少,
若是能肆无忌惮地用手推车,每年省下的银钱都有不少,所以他们尤为上心。
二楼,柔和烛光与窗外洒落的月色相互交织,
一张雕琢精细的巨大圆桌镶嵌在二楼中央,其上铺陈着细腻的绸缎桌布。
一众军候错落有致地围坐于圆桌旁,谈笑风生。
桌上,精致瓷器与银器辉映,摆放着各式珍馐佳肴,诱人的香气随着微风轻轻飘散。
二楼四角,原本遮挡视线的屏风已悄然退场,取而代之的是四位国色天香的女子,
她们手中都持着不同的乐器,
古筝、琵琶、笛子、箫,旋律如泉水般潺潺流淌,身上流云般的纱衣轻轻摇曳。
场中气氛热烈,刚刚落座,
陆云逸不待说上几句话,三大碗酒便已下肚,让他感觉有些云山雾罩。
坐在他身旁的李景隆更是如此,不停地打着饱嗝。
全宁侯孙恪看着他们二人,打趣道:
“从军打仗,不仅要能立功,还要会喝酒,
别到时打了胜仗,弟兄们开庆功宴,将军若说不能喝,弟兄们都丢人啊。”
景川侯曹震连连点头,哈哈一笑:
“是这个理,还记得早些年去云南打仗,仗是打赢了,庆功时喝酒喝输了,让胡海奚落了半年。”
说到胡海,都督耿忠神情复杂,叹息一声:
“胡海当年也是能喝的,现在身子骨也不行了,
前些日子离京归家时,我见过他一面,瘦得不成样子,身上也有病,看样子是活不了多久喽。”
听到消息的陆云逸有些愕然,
他分明记得,在北征之时东川侯还身体健硕,没有什么毛病,
不过一年不见,就因病返乡了
雄武侯周武笑了笑,他声音沙哑,比之一年前也瘦了许多,
“一把年纪了,就算是死了,都是喜丧,他回家等死,我也快了。”
“你又有什么毛病?”景川侯曹震皱眉看着他。
周武捶了捶胸口,脸色有些涨红:
“最近胸口老是堵得慌,晚上睡不着,浑身疼啊。”
景川侯摆了摆手:“你那是打仗留下的老毛病、暗伤。”
“那些老毛病哪疼,我闭着眼睛都知道。
现在疼得都是新病,家中找了大夫,我不想看,被我轰走了。”
说到这,周武黝黑的脸庞上闪烁着一丝戾气:
“打了一辈子的仗,怎么能倒在病榻上,要死也痛痛快快地死,别拖沓着受罪。”
曹震连连点头:
“这话说得对,要强了一辈子,也不能倒在病床上。
前些日子王傻子来信了,让我给他寻一些上好的人参送过去,说是北边太干了,要补补身体,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
说到此时,坐在主位的蓝玉忽然笑了起来:
“我看啊,他是相中了哪家姑娘,想要再生个儿子。”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他们都知道王弼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这些年为了他们左右发愁,
如今年纪大了,眼见定远侯的爵位就要如此没落,他愈发心急。
蓝玉将视线投向曹震,端起酒杯,问道:
“你的事问得怎么样了?”
曹震顿时浮现出笑容,端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
“大将军放心,事情已经谈妥,云逸已经答应了。”
“哈哈哈,本将早就说了,他耳根子软,你说一说定然能成。”
蓝玉也将杯中酒水饮尽,转而看向陆云逸,又看向了徐辉祖,问道:
“怎么样,子恭懂事了不少吧。”
徐辉祖面露感慨,看了看二楼不远处的一张圆桌。
在那里,徐增寿扯着嗓子,正与郭铨拼酒,
一举一动都充满豪放,丝毫没有早些年的怯懦以及拘谨。
他长叹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大将军,军中的确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他拿起酒杯,在所有人注视下看向陆云逸:
“云逸啊,你我也是早就相熟之人,我就不客套了,
舍弟之事,家中上上下下都感激万分,这杯酒敬你,多谢了!”
不等陆云逸反应过来,徐辉祖便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