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最弱、地盘最小、根基最浅、内有桎梏、外有强敌,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降、要么死。
而以他接触丞相咬住与知院阿鲁帖木儿的举动来看,他显然不想死。
若我大明天兵驾到,予以招降,自然可轻易将其降服。”
太子朱标看着满是字迹的识字板,眼睛眯起,手掌不停搓动,心脏怦怦直跳。
不得不说,这样一番分析,已经将他说动。
杀死徒费钱财,招降人财两收!
燕王朱棣沉声问道:“乃尔不花也可以降服于也速迭尔。”
陆云逸脸色凝重,沉声开口道: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朱标猛地将头抬起,眼中爆发出精光!
此言出自《孟子滕文公下》,
意思是,孟子认为杨朱和墨翟的学说偏离了儒家正统,将排斥杨墨视为圣人之徒的行为。
而晋王与燕王显然也知道此等典故,同样陷入深思。
陆云逸悄悄松了口气,此言与“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孟子所处时代,杨朱学派主张“为我”,极度重视个人利益,甚至“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墨翟学派提倡“兼爱”“非攻”,试图打破亲疏远近的传统观念,追求无差别的爱。
孟子认为,杨墨学说的盛行对秩序和道德伦理危害极大。
杨朱的极端利己主义会破坏社会的公序良俗与协作关系。
墨子的兼爱思想,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
冲击了以血缘为基础的宗法制度,动摇了社会根基。
但不管如何,两种学说都冲击了以“家国天下”为代表的儒家正统思想。
在那时,诸子百家纷至沓来,各种思想层出不穷。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各家对于“家中矛盾”的重视程度,远超其他“家”。
如今的草原亦是如此,
乃尔不花所代表的旧北元与也速迭尔所代表的新北元,迟早一战。
是关正统,只能存一!
过了不知多久,朱棣眼中闪过精光。
他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并且做出了肯定答复:
“乃尔不花不可能降与也速迭尔。”
同时,在他心中,
招降乃尔不花的想法如同熊熊烈火,顷刻之间就填满胸膛。
两路大军,晋王所在的山西要照扶北方边境。
真正入境作战的,是北平一路兵马,
他节制此路兵马,一直没有想出足够稳妥的战胜方法,
但现在,一个比战胜更好的办法陡然出现,并且成功率极大!
朱棣甚至觉得,只要能取得一场战事的胜利,
给乃尔不花一个台阶,他就会降!
想到这,他的呼吸略显急促,
黝黑的脸庞出现一抹枣红,在昏黄的烛光下不显。
他看着站在识字板一侧的陆云逸,眼中露出一丝佩服,而后闪过决断:
“能博喻,然后能为师,陆将军乃吾师矣。”
第464章 赢麻了,兄弟情深
夜色如墨,深沉辽阔,将整个京城包裹在幽邃之中。
夏夜的微风虽带着白日的闷热潮湿,却也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凉意,轻轻拂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悠长的低语。
太子府的大门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庄重冷峻,
宛如一道无形的界限,隔绝了内外世界。
直到丑时初,晚上两点左右。
陆云逸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踏出太子府。
门前的整条街道都异常明亮,悬挂的灯笼照亮了每一个死角。
虽然这也是他在册子上说明的内容,太子府也照常实施,
但陆云逸心中却没有了先前的愉快,反而沉重万分。
一袭黑色常服略显厚重,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忧虑,连夏夜的微风也无法吹散他心头阴霾。
时间越来越近了,再有几个月就是洪武二十三年,
在兵事上最被今上看重的晋王与燕王也获得了领兵机会。
一旦战事开打,随着南雄侯赵庸去往北方,缺少军伍支撑的淮西一党,似乎也要面临崩溃。
陆云逸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看不清此次北征的真正目的。
到底是为了剿灭乃尔不花,还是为了让两位王爷练兵,又或者是为了抽离淮西一党的兵力,
又或者.三者皆有。
若真是如他想的这般,那宫廷中的谋划未免太过恰到好处。
陆云逸站在太子府门口,看着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马儿,眼神一点点空洞,心中不停思忖。
而验证此等猜测的方法也很简单。
等到大军北征离开大明之后,看一看宫中会不会与淮西一党决一死战。
结果显而易见,淮西一党的彻底没落,就是在洪武二十三年。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在无边的黑暗中传来点点生机。
灯笼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斑驳树影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映衬着他纷乱复杂的思绪。
陆云逸发现,即便自己已身居高位,
但眼前的朝廷局势还是纷乱复杂,让他看不真切。
有些事,他只知道结果,过程如何纷乱复杂,他根本无从得知。
如今的应天城就如那深湖,外面风景秀丽,看起来没有丝毫斑斓,里面却一片漆黑,暗流汹涌。
一步踏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陆云逸发出一声叹息。
因为看不清,他只能给出一个最省钱、最省力,成功概率最高的办法。
似乎这个办法很合太子的心意,这或许也是朝廷想要一赢再赢的佐证。
陆云逸忽然嗤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想到了一个歇后语。
秦始皇吃花椒——赢麻了。
“陆将军,您笑什么?若是您有什么新的思绪,咱家再带您进去。”
阴柔的声音打断了陆云逸的思绪,
他回头望去,只见老太监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满脸和煦。
陆云逸对这位太监不敢怠慢:
“本将只是想起了一些新奇物件,可以装在给二殿下的礼物上。”
老太监马上笑了起来:
“那就多谢陆将军了,若是能看到二殿下开心,府中上上下下都会开心。”
此话像是意有所指,但陆云逸装作没听懂,笑了笑:
“今日劳烦孙管事了,本将要出城回营了。”
“陆将军请。”老太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云逸迈步走下台阶,原本神情警惕的诸多亲卫顷刻间聚了上来,将他所处的战马团团包围。
不一会儿,马蹄声就响了起来,一行人消失在太子府门前。
直到他们完全消失,老太监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平缓,转动身子,作势就要回到府邸。
可当他转身之时,忽然停顿住,
看向前方呆愣的值守将领卞睿杰,忽然笑了起来:
“卞将军,人已经走了,不用再看了。”
卞睿杰还在憧憬日后自己也要如此威风,
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也狠狠抓住了他的异想天开。
他连忙回神,尴尬地笑了笑:
“孙管事,见笑了。”
“呵呵.咱家虽然不懂军事,却知道做事的道理,莫要分心。”
丢下一句话,老太监迈动步子,平稳地迈入门槛,消失在门口。
留下卞睿杰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握住刀柄的右手狠狠地攥住,青筋暴起。
他心中的羡慕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汹涌到了极点!
凭什么陆将军就可以站在门口发呆,还对孙管事不予理会。
而他就要如此,在这里受这窝囊气。
卞睿杰站在门前,看着前方明亮的街道,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来回变换。
不知在思忖什么。
太子府书房,没有了先前的激烈讨论,反而变得静悄悄的。
太子、晋王、燕王正站在写的满满当当的识字板前,静静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