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摊摊手:“乱我大明江山的,都是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是外敌。”
英国公愣了愣,叹息一声:“我老了,只做我该做的,后面会如何,看你们了。”
“嘿,老头,你别甩锅啊。”于谦瞪眼。
“甩锅?”英国公听著这个奇怪的词,问,“你是听陛下说的吧?”
于谦点了点头:“是,陛下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词。”
英国公猛地停下来,盯著于谦道:“陛下跟我说过,他来自未来,于谦,你信不信?”
于谦果断摇头:“胡说八道!陛下就是陛下!”
他直接打断了英国公,摆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英国公冷冷一笑,看著他道:“于谦,你别揣著明白装糊涂。”
“老国公,今天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走了。”于谦大步而去。
英国公看著他的背影,轻笑:“于谦啊于谦,如果你真是全倒向了伪帝,又何必来跟我说这么多?你比任何人都纠结吧。”
他一个人立在竹林中,若有所思。
……
于谦策马缓缓而行,京城繁华的街道丝毫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
“陛下来自未来?”
他在脑海中问自己,这可能吗?可陛下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别说他懂的太多,又是新政又是治河,又是改进火枪又是做出混泥土,工部还说陛下画了新纺纱机的图。除了这些,陛下言语和思维也奇怪。
于谦尤其记得当初陛下从土木堡回来,问他知道千年以后这世界是什么样子,陛下当初还描述了千年后的世界。
“莫非不是陛下梦到的,他真的来自未来?”于谦自言自语。
他眼中光芒亮起,若是陛下真的来自未来,那他岂不是知道很多事?未来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大明朝延续了多少年?又是如何灭亡的?
这一刹那,于谦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好奇,他甚至想立刻去找皇帝陛下问问。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因为那样的话,势必会点破皇帝的身份。
“假天子,真天子。”于谦抬起头望著天空,“先帝啊,我若是帮假天子,你会怪我的吧?可你的那个儿子差点葬送了大明啊。”
他继续缓缓策马,脑中各种念头闪过。
……
天空如洗,高远而清澈。阳光虽不如夏日炽烈,却也别有一番温暖而不燥热的韵味,照耀在京城外的广袤旷野上,给这渐凉的季节添了几分柔和。
旷野之中,秋风已带上了几分萧瑟,它不再像夏日里那般温柔拂面,而是带著一股不容忽视的凉意,呼啸著穿梭在林间与草地,卷起片片落叶。
四周的景色,在秋风的吹拂下,更显出几分萧瑟。树叶黄了,随风缓缓飘落,铺满了整条官道。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疾驰而过,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道路,发出沙沙的声响。
马车最后停在一个河边,朱祁镇和于谦从马车上跳下来。朱祁镇深呼吸了下,笑道:“老于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咋约我出来赏景呢?”
于谦一头黑线,道:“陛下,用你的话说,叫什么劳逸结合。最近事情多,臣邀你出来走走,喝喝酒舒舒心。”
朱祁镇摊手:“酒呢?”
于谦从马车里拿出一壶酒,递给他。朱祁镇接过来,继续摊手:“就这么干喝啊?两个大老爷们,面对如此美景,需要这么尬么?有这时间,朕去找宁荣荣,不行么?”
“陛下打算娶那宁大家么?”于谦问。
他一边问一边从马车里搬东西,烤架,肉啊等等。原来他是要烧烤,朱祁镇没有上前帮忙,抿了一口酒道:“谈恋爱嘛,不一定要结婚的。”
于谦虽然没听过这些古怪的词,但还是明白那意思,皱眉:“陛下,你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么?”
朱祁镇感慨的叹息一声:“老于啊,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肯定不知道,没谈过。封建礼法禁锢了你,青年男女,就应该自由恋爱。”
“臣知道什么是爱情啊。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于谦一边忙活一边道,“这就是爱情,陛下你……那算是耍流氓。”
朱祁镇:“!!!”
看人真准,不愧是于谦。
……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边吃烤肉一边饮酒。
于谦假装不经意的问:“陛下,当时你给臣描述过千年后的世界,哎,真有那样的世界,该多好。”
“远著呢!”朱祁镇喝口酒,“大明不改变,可等著挨揍吧。”
于谦面色疑惑:“陛下,虽然如今的大明不如汉唐,可也没谁敢随便欺负我们吧?不就漠北?千年来,也就蒙元入主过中原。”
朱祁镇喝的有些晕乎乎的了,哼一声:
“朕最愤怒的就是我们这种不自知,你知道这个时期的欧洲发生了什么变化吗?他们已经逐渐从庄园式的自然经济转向商品经济了,随著商品经济的兴起,欧洲的手工业工场会得到快速发展,为后来的工业革命奠定基础。文艺复兴已经有了苗头,将会大大改变他们。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始。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的航海家们纷纷出海远航,寻找新的贸易路线和殖民地。”
于谦听不太懂,不明觉厉,递给朱祁镇一块烤肉。朱祁镇继续感慨:
“而我们大明呢,没有丝毫进步,接下来会错过大航海带来的巨大利益,紧接著,后面就会错过工业革命,从此落后西方。知道什么是工业革命吗?按照目前状况,就是朕再努力,还是会错过啊。”
“我们这农业主导的经济结构,虽然可以创造繁荣,但限制了商品经济和工商业的发展。对外贸易受到海禁政策和朝贡制度的限制,我们的商业难以发展,就不会推动大规模的工业生产,大明的工业就几乎没有。”
“我们以科举制为核心,重视经典知识和儒家思想,忽视现实知识和自然科学。这种制度导致官员队伍同质化、僵化,缺乏对科技发展的兴趣和支持,也限制了地方和民间的创新活力。”
“我们还是重农抑商的传统观念,对商业和商人持贬低和限制的态度。这种观念导致商业活动受到压制,商品经济和工商业难以得到充分发展。”
于谦认认真真的听著,仰著那满是求知欲的脸,问:“陛下,你能让臣听懂吗?”
朱祁镇打了个嗝,道:“好,朕就给你好好启蒙!”
于谦心中越发相信英国公说的了,这个陛下莫不真是来自未来,不然,他懂这么多?
朱祁镇之所以这么有耐心,是因为他要开海,到时候肯定遭到很多大臣反对,先把于谦说服了,有个大佬支持。
……
夕阳西下。
朱祁镇捧著一束花来到了坤宁宫,递给了站在窗边的太后,道:“送你的,今天和于谦出去秋游,在山上采的。”
“菊花啊。”太后双眸亮了,模样清丽动人。
她今天也穿的素雅,气质秀雅绝俗,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身材丰腴婀娜。她美眸微动,接过花道:“何必把这些花采了呢?人家长的好好的。”
朱祁镇一把就把花夺了回来,道:“你若是不喜欢,我明儿拿去给宁荣荣,她和你气质相似,肯定喜欢菊花。”
听到他要把花送给宁荣荣,太后细眉轻蹙,清冷的眸子透著一抹认真:“你还和她来往?商女心机深沉,逢场作戏即可,不可认真。”
这又是吃醋了?
朱祁镇微微含笑:“逢场作戏,这个词用的妙啊,不愧是妖后,擅长逢场作戏,一眼看穿。”
“伪帝也深谙此道吧?”妖后瞋一眼,“我们才和好几天,我不想跟你吵,打住这个话题,行吗?”
妖后容颜绝世,即便未施脂粉,亦难掩其倾城之姿。她身姿曼妙,乌黑长发如瀑,轻轻垂落至背心之处,仅以一根洁白丝带轻巧束起,简约中透著无尽的精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绝美韵味。
“怎么和于谦一起去秋游了?”她岔开了话题。
“我也觉得怪怪的,老于主动约的我啊。”朱祁镇耸耸肩,“哎,给他做了两个时辰的思想启蒙,嘴都说干了。”
妖后清冷的眸子微微眨动,若有所思。
双喜这个时候端著菜上来了,摆满了一桌,都是朱祁镇爱吃的。她先给太后盛一碗饭,太后刚伸手接过,就被朱祁镇夺了去。
“陛下~”双喜没好气,“别欺负娘娘。”
朱祁镇一边大口吃一边瞪眼威胁:“双喜啊,你现在胆肥了啊,别以为你有太后撑腰,我就不敢收拾你。惹急了我,连你家娘娘一起收拾。”
说到这里,他脑海里都有画面了,贼刺激的画面。
妖后横他一眼道:“你上次还说要赏赐双喜,现在又欺负人家。还皇帝呢,说话不算话。”
双喜重新给太后盛一碗,而后主动先给皇帝陛下夹菜,柔声道:“陛下,你们以后不吵架,奴婢怎么著都行。”
朱祁镇笑容玩味:“这可是你说的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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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普天之下,谁会相信朕是假的
台山县,天降大雨。
离海最近的新宁乡,这里的百姓已经全部撤走,张伦率领五千大军埋伏在此,因为他得到消息,倭寇兵分三路要大举进犯台州,其中一路最强的就是从此过。
大雨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抹了抹雨水,目光如刀,死死盯著前方。他身旁的亲卫不解的问:“将军,五千人是不是少了点?”
张伦摇了摇头:“倭寇这次共两万人,他们兵分三路,每一路也只有几千人。哎,我也想多带人伏击啊,可战线太长,沿线重镇都得留兵镇守。这五千人,还是抽调了台山县的兵力凑齐的。”
那亲卫眼中精光闪过,握紧手中的刀:“将军,我们五千人,对方就是来一万人,也一样杀到他们屁滚尿流。”
张伦站起来,目光扫过身后的战士,沉声道:
“万不可轻敌!倭寇的战斗力确实极其强悍,他们当中的一些武士练刀至少五年以上,在近身搏斗时,他们的刀很少与我们武器相碰,出刀极其冷静,窥空出击,专斩没有盔甲包裹的柔弱部位,不击则已,一击必是重伤。”
“当然,我们现在有鸳鸯阵,专克他们这些武士,诸位,都打起精神来!用一场大胜,打掉倭寇的嚣张气焰。”
他话音落下,前方传来脚步声。
倭寇,来了!
“都起来,这一战,老子要堂堂正正击败这帮狗娘养的,要杀到他们胆寒!”
……
这股最先到的倭寇,只有三千余人,他们浪笑著前进,想著又可以大肆抢掠,杀戮,他们眼中都泛著嗜血的光。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了挡在路中间,严阵以待的明军。可这帮倭寇丝毫没有慌,还一个个的跃跃欲试,因为按照他们的经验,只要冲上去近身搏斗,明军就会狼狈逃窜。
“八嘎!”
为首的倭寇首领拔出了长刀,立刻下令冲锋,击退这股明军,还要去抢掠呢。在他们冲锋的时候,发现明军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块,倭寇更兴奋了,这又将是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
但倭寇们没有发现,明军是每十一个人结成一团,丝毫不乱。当倭寇即将冲到明军阵前时,张伦下令:
“列阵!”
这就是鸳鸯阵。张伦通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已经摸清了鸳鸯阵的原理,就是用来群殴的。
一个近乎完美的战斗编队,得益于其精妙绝伦的位置布局与武器装备配置。队伍由十一人构成,以队长为核心,他立于阵前正中,其余十名战士则分列两队,紧随其后。
尽管人数不多,但他们手握五种各异的兵器,组成四道协同作战的攻击网。紧随队长之后,是两位配备标枪的盾牌战士,他们不仅用盾牌为自己及同伴筑起牢固防线,还以标枪率先向敌发起进攻。
为盾牌战士提供掩护的,是位列其后的狼筅兵。狼筅作为一种独特兵器,构造奇异,以长铁棍为骨,密布铁枝与倒钩。
狼筅兵之后,是四位长矛战士,作为队伍的中坚力量,他们一旦发现敌踪,便以长矛为矛,直刺敌阵。
而位于队列最末的,是两位短刀高手,他们机警地守护著侧翼,以防敌人绕袭,为长矛手提供全面的保护。
如此编排,此阵型毫无破绽可言,十一人彼此协作,相互策应,共同构筑了一座无懈可击的杀戮之阵。
这帮倭寇并不知道,玩起了他们的武士道,嗷嗷向前冲。但是,很快,他们就迎来了一波标枪雨,又准又狠,瞬间倒下一片。
“八嘎!”
剩下的倭寇拼命向前冲,他们以为只要冲到明军阵中,就能把他们击溃。但是,这一回,他们错了,好不容易到了阵前,被盾牌挡住了,接著,狼筅砸了过来,被砸中后,没死?上面的倒刺能扯掉你几层皮。
没有被狼筅砸中?不好意思,还有长矛等著你,想反击?前面有狼筅和盾牌挡著。冲杀到这里,倭寇死了一大片,明军零伤亡。倭寇也终于意识到了这古怪阵法的恐怖,这会儿不玩武士道了,逃命吧。
哪知道,从路两边冒出了千余神机营,枪声大作。张伦下令发起了最后的进攻,全歼倭寇。从仅剩的几个俘虏口中得知,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另一路五千人直奔台山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