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睿智。
“仙翁这回准备吃进多少窝本?”何生摘下眼镜,仔细地擦拭着镜片,随口问道。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江别鹤微微一笑,回答道:“自然是量力而行,但也要尽力而为。
新盐法的实施对我们的影响确实不小,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得想办法在这次的变革中寻找机会,争取更多的利益。”
杜淳也笑道:“正是如此。
我们江家、万殊园、杜家三家在扬州城耕耘了上百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这次的新盐法虽然来势汹汹,但我们只要团结一心,共同应对,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三人相视而笑,仿佛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他们知道,虽然新盐法的实施会带来一系列的变革和挑战,但也会带来新的机遇和利润。
他们只需要把握住这些机遇,就能够继续稳固他们在扬州城的地位。
突然,何生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二位可曾听说?昨日起,扬州城的客栈里出现了不少生面孔,而且都是些精壮汉子。
他们行踪诡秘,不像是普通的商贾。”
江别鹤和杜淳闻言,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们知道,这些生面孔的出现可能意味着扬州城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不过他们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担忧。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们三家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与我们何干?”杜淳淡淡地说道。
“扬州城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人,出现些生面孔也是正常。
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静观其变即可。”
江别鹤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们三人都是老江湖了,对于城内的这些风吹草动虽然会关注,但并不会轻易地被其影响。
他们知道真正的较量往往是在暗处进行的,而这次他们也将以自己的方式参与到这场关于新盐法的较量中去。
“眼下,距离那盛大的会议召开仅剩短短两三日的时间,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神秘的气息。
这些人的突然出现,就像是平静湖面上突然泛起的涟漪,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浮想联翩,揣测他们背后的目的与动机。”何生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思索。
江别鹤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此次纲册的重修,以及盐法的严格整饬,无疑是对整个行业的一次大地震,许多人的财源因此被截断,就连我们这些自认为根基深厚之人,也难免在暗流涌动中吃了不少暗亏。
所以,有人心生不满,甚至想要反抗,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若是真的因此就挺而走险,公然挑战朝廷的法度,那可就真的是愚蠢至极了。”
“哦?愿闻江兄的高见。”何生与杜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与期待。
江别鹤轻轻捋了捋衣袖,缓缓道来:“其一,这样的行为风险实在太大。
无论他们计划得多么周密,一旦事情败露,朝廷的怒火可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
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为了区区一点银两,就将全家老小的性命置于险境,实在是得不偿失。
其二,他们的成功希望几乎微乎其微。
林盐院在扬州经历了丧子丧妻之痛,早已变得坚韧不拔,对此等大事岂能没有充分的准备和防范?
更何况,苏哲此人武艺超群,是皇上的亲信,根据我的消息,那家伙应该是五品武者,其麾下的亲兵苏大,更是勇猛无比,力能扛鼎。
区区几个毛贼,又怎能撼动得了这样的铜墙铁壁?”
何生听罢,频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如此说来,我等倒是无需过于担忧。
不如就坐观这场龙虎斗,若那些人侥幸得逞,我等也可顺势而为,或许还能从中分一杯羹。
毕竟,这纲册不修也罢,修了反而可能惹来更多的麻烦。”
杜淳也附和道:“何兄所言极是。我等当做好两手准备,既要有应对他们成功的策略,也要有他们失败后的打算。
若他们真的能够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成,我们也无需过于担忧,只需花费一些钱财,便能轻松摆平一切。”三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有了计较。
江别鹤轻轻摇动着头,眼角的笑意仿佛能洞察人心:“哎,诸位老友啊,咱们都活了这大把年纪,怎么心性还跟孩子似的,总盼着好事从天而降?
要知道,这世上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就算我们不说,难道别人就会哑巴吃黄连,不说出来?你看看那些中小盐商,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变着法子去讨好苏哲,就为了能在窝本上多捞一点好处?
要是哪天他们先下手为强,而我们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林盐院那边会怎么看我们?
别忘了,太上皇的恩泽再大,也不可能保我们一辈子平安无事。
想当年,咱们可是拼了命地为太上皇效力,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往后啊,要想家族继续兴旺发达,就得转变观念,去孝敬孝敬今上了。
只不过,以前咱们靠的是接驾的功劳,现在嘛,就得看买窝本的本事了。
说到底,还是那两个字——出钱。”
何生听完,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敬佩:“白头仙翁就是白头仙翁,看得就是比我们远。
我们啊,还是太短视了。”
江别鹤的笑容更加灿烂:“咱们都是商场上的老油条了,应该清楚小富靠勤奋,中富靠智慧,大富则靠德行。
做生意嘛,就得有来有往,只要进的比出的多,那就是本事。
如果只想着进,不想着出,那可就危险了,那是自找麻烦的路子。”
杜淳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江老这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我杜家在这件事上,就跟着江老您走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家也是,江老您拿主意就行。”另一个人也赶紧表态。
“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江别鹤挥了挥手,显得很是随和。
然后,他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侍奉的嫡长子江百河:“百河啊,你去盐院衙门一趟,把苏哲大人请过来。
就说我们这三个老骨头想请他来喝杯茶,聊聊天。”
“是,父亲。”江百河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去。
江别鹤又叫住了他:“等等,百河。你告诉苏哲大人,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龙井,是他平时最爱喝的那种。
还有啊,让他别忘了带上他那副珍藏的棋盘,咱们今天不仅要品茶,还要杀上几盘棋才过瘾呢!”
“明白了,父亲。”江百河再次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苏哲便随着江百河的脚步,踏入了江府的大门。
他深知,这三位老头不仅是两淮盐业的领军之人,更是商界中举足轻重的存在,尤其是江别鹤,其在两淮的影响力几乎无人能及。
此番他们特意差人相请,定有重要之事相商,因此苏哲不敢有丝毫的轻慢,匆匆赶来,心中已做好了应对各种可能的准备。
“哎呀,苏哲大人光临,真是让江府蓬荜生辉啊!”江别鹤一见苏哲,便起身相迎,拱手行礼,脸上满是笑意。
“老朽近日有幸得到了一些武夷云雾茶,便想着邀两位老友一同品鉴。
但此等好茶,若无雅士相伴,岂不是暴殄天物?思来想去,整个扬州城也唯有苏哲大人,才能配得上这份雅致与风韵。
因此,老朽便斗胆相请,还望苏哲大人莫要怪罪我等唐突之举。”
“江老言重了。”苏哲微笑着回应,目光中透露出几分谦逊。
“如今苏哲虽有些许虚名,但怎敢与三位老先生相提并论?能得三位老先生青睐,与之一同品茶,实乃苏哲之荣幸。”
“哈哈,苏哲大人过谦了。”何生与杜淳也齐声笑道。
“如今苏哲大人风流才子之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我等老朽能与苏哲大人一同品茶,真是沾了几分风雅之气,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一番客套之后,几人相继落座。
苏哲环视四周,见园中景致宜人,心中不禁暗赞江家的品味与雅致。
他笑道:“三位老先生在两淮地区德高望重,苏哲一直仰慕已久。
今日能得蒙盛情相邀,得以登门拜访,聆听教诲,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啊。”
“苏哲大人客气了。”江别鹤摆了摆手,示意苏哲不必如此谦逊。
“我等虽年长几岁,但也未必就有什么高见。
今日相聚,不过是为了品茶谈天,增进友谊罢了。”
说到这里,苏哲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笑道:“江老,过两日便是重修纲册大会的日子了。
不知这园子是否已准备妥当?苏哲虽然不才,但也愿意为大会出一份力。”
江别鹤闻言,笑容更加灿烂:“苏哲大人请放心。
不过是些迎来送往、端茶递水的琐碎之事,我江家上下虽无大才,但处理这些小事还是游刃有余的。
定不会让大会出现任何差池,也定会让苏哲大人满意。”
“如此,苏哲便放心了。”苏哲点了点头,心中对江家的办事能力和江别鹤的为人更加信任。
他知道,有江别鹤在,重修纲册大会一定会顺利举行,而他也期待着能与这三位老先生有更多的交流与合作。
苏哲拱了拱手,姿态谦恭,随后端起桌上那精致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小酌一口,茶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缓缓放下茶杯,目光诚挚地望向三位老先生,开口问道:“不知三位老先生今日特地召苏哲前来,是有何重要的教诲或是高见要赐教于我?”
江别鹤笑容依旧和煦,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轻轻抚了抚手中的茶盏,缓缓说道:“确有一事,需与苏哲你共商大计。
我等三人近日在扬州城内四处走动,发现从昨日开始,各大客栈、旅社突然涌现出许多陌生面孔。这些人皆是身强力壮的青壮汉子,人数之多,足足有数百人之众。
他们行动诡秘,人人携带长短不一的包裹,那包裹的形状、大小,以及他们刻意隐藏的方式,都不像是普通的衣物行李,反倒更像是藏着什么利器或兵器。”
苏哲闻言,眉头紧锁,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谨慎对待。
沉思片刻后,他开口问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这些人来路不明,且可能带有某种不轨的企图?”
江别鹤点了点头,神色更加严肃:“正是如此。
依老朽之见,不论这些人是何来历,是善是恶,如今正值纲册修订的关键时期,我们绝不能有丝毫的疏忽与闪失。
多做些防备,总是稳妥的。毕竟,这盐务之事关乎国计民生,容不得半点马虎。”
第250章 围杀
何生也接过话茬,进一步分析道:“且此番修订纲册,整顿盐务,势必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断了他们的财路。
这些人中,不乏心术不正、居心叵测之辈。
他们心怀怨愤,很可能会趁机搅动风云,阻挠大事的进行。
甚至有可能对苏哲你和林大人不利,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杜淳也生怕苏哲对此事掉以轻心,补充道:“苏哲啊,你可是林大人的得力助手,这盐务之事如今几乎全系于你二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