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
她安稳的成了太后,
拥有一半吕氏血脉的刘盈是皇帝,
他遵循先帝“休养生息”制度,没有对朝野进行太大的改动,只尽心恢复民力,因此朝臣跟这位新帝没有太大的矛盾。
君臣相处的很和顺,
所以刘盈的帝位看上去也很稳固。
如此,为什么不可以给予吕氏更多的优待呢?
民间常说:“娘亲舅大!”
而且舅家的强势,一定程度上是有利于年轻皇帝掌握权力的。
吕后觉得自己的确是在为刘盈考虑。
但刘信还在哭泣。
他说:“如果我当真做好了自己的职责,那今天您怎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陛下已经成年,是主政的天子,陟罚藏否,为其权柄所在,哪里能随意置喙呢?”
“而且您顾念吕氏,想要提拔他们,这又何尝不是在替吕氏日后,埋下隐患呢!”
吕后不高兴的板起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信对她叩首道,“触龙说赵太后的事迹,难道您没有听过吗?”
“溺爱孩子,最后只会害了孩子啊!”
“高帝已经定下了制度,吕氏的功绩,也不足以封王,如果凭借天子舅家的身份,而窃居这样尊贵的位子,他们的未来又怎么会长远呢?”
“以后陛下的儿子继位,是不是也要册封他的舅家为王呢?”
“这样一来,臣子哪里还需要尽心国事?只要攀附皇室,等着外孙登上皇位,就可以获得超然富贵了!”
“这是有伤国本的事情啊!”
吕后生气的让他滚出去。
刘信没有多说,只擦着眼泪走了。
随后,吕后又叫来皇帝,对他问道,“你是在借刘信的口,表达对我干预朝政的不满吗?”
刘盈不语,只是跪在她面前。
吕后于是上前拍打他的背部,发出痛心的斥责,“我是你的母亲,难道我会伤害你吗!”
刘盈承受着吕后的拍打,流泪说道,“我怎么会怀疑母亲对我的心意呢?”
“当年被项羽扣押,没有母亲的保护,我和姐姐只怕早就死在牢狱之中了!”
他伸手抱住吕后,并且哀伤的说道,“如今孩儿已经长大,只有想着保护母亲的道理,哪里舍得让母亲继续为我忧虑呢?”
“当年在项羽军中,母亲私底下为我和姐姐缝制的衣服,仍然保留在我的宫殿中。”
“这几天因为跟您生了矛盾,我时常对着那些衣服垂泪,只觉得自己是个不孝的儿子,竟然还不足以负担起母亲的期望!”
听到他诉说起过去的故事,
吕后心头也涌上许多复杂的情绪。
最后,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等到第二天,
吕后没有再逼迫刘盈提拔吕氏的人,母子关系和好如初。
刘盈也明发旨意,将戚夫人事件的原委袒露出来,并在朝堂上谈及此事时悲泣落泪。
群臣见状,纷纷安慰皇帝,说这是戚夫人应得的惩罚,就连在赵国的刘如意,也受到母亲的牵连,遭到朝廷的训斥——
有这样一个不懂事的母亲在,
刘如意万一遗传了她的惊世智慧,肯定是会影响大汉江山的。
还不如趁着对方年少,多加管控,不时敲打一番,以防他长大后做出糊涂事。
在阴间的刘邦听说了这件事,只是嘿嘿一笑:
“这小子的才能不是很出众,但只要搞定了他母亲,治国就没有问题了!”
吕后是有才能的,也是爱护孩子的。
吕氏作为外戚,力量不强不弱,正好成为皇帝安插在朝堂上的楔子。
而刘氏宗亲则是可以跟沛丰出身功臣们互相角力制衡,以免哪一方势力过大,影响到老刘家的宝座。
“而朝堂不出事,民间安稳的生聚养息……过个几十年,炎汉的社稷,就可以迎来繁荣的局面了!”
想到这里,
刘邦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可惜他的开心没有持续太久,
好不容易从小黑屋里探出头,摆脱了抄书地狱的项羽遇到了他,并且应激的当街哈气,对着刘邦追逐起来。
“刘季!”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快纳命来!”
汉高帝刘邦于是赶紧跑路,生怕自己被恶鬼追上。
而在土伯辉煌的宫殿中,
何博打了个哈欠,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他带着浓厚的睡意,对西门豹说,“我应该是要沉眠一段时间了。”
这么多年过去,
黄河终于对何博完全敞开了怀抱,显露出温顺可怜的情态来——
何博拿下了她两岸大部分的山川。
他用险峻浑厚的山脉将奔流的黄河主干束缚在自己的怀中,
他用两岸蜿蜒的支脉控制了黄河主干澎湃的水流。
桀骜不驯,河浪滔天的黄河,就此被何博逼到墙角,地位迅速下滑。
从母亲河,
变成何博的河。
而何博,则是静静的窝在三江源那边,像团毛线一样,一点点的将黄河拉扯到自己的身体里。
眼下,
只剩下一点点的尾巴没有收入了。
而在这即将收尾的关头,何博也生出了特殊的反应。
他的身体里忽然涌现出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就像一道空虚了太久的缝隙,终于被东西给填满,补足了缺陷,让其变得圆满无暇。
这样的飘飘然,
让何博不可避免的沉静下去,心中浮现大睡特睡的冲动。
他知道,
这种反应,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即将拿下黄河这种大河而引发的。
对此,
何博没必要硬抗。
他只是强打起精神,召集自己麾下的牛马们,将事务托付出去。
西门豹对此说,“难道这跟之前有什么差别吗?”
以前,
何博会坐在阴间的大殿,或者趴在阳世的其他地方睡觉。
鬼吏们在处理各种事务。
现在,
何博还是要去睡觉,
他们还是要去处理事务。
“唔……好像是没啥区别!”
何博反思了一下自己做领导以来的各种经历,然后他毫不知耻的说,“认真去做,这是鬼神赐予你们的福报!”
西门豹撇着嘴哼了一声。
于是何博勉强为自己挽尊,“那时候,我可以是将阴阳各处之事,一览无遗,时刻掌控着的。”
“你们如果遇到了问题,难道我有不及时处理帮助的吗?”
“但现在,我这一睡可不知道会有多少年喽!”
坐在软席上,何博靠着身前的凭几,勉强咕噜出这么一段话。
他的脑袋一点点的,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见此,
西门豹也没有再去跟这个任性的鬼神争辩。
他率领着鬼吏们退出去,然后封闭了大殿的门户。
而随着大门紧闭,
殿内的鬼神完全陷入睡梦之中,
西门豹也能感觉到,
自己体内那源于鬼神恩赐的力量,也忽然有了异动。
原本,
那力量给西门豹的感觉,就像一口泉水。
虽然小巧,
但自有其源流,足以支撑流水不断。
可现在,泉水跟它的源头断开了联系。
还可以继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