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狄青呢,他一个武人,竟然能获得天子的赏识以及高官厚禄,那么多士卒与百姓的敬佩。
必须得治一治他。
不管狄青是否谨小慎微的性格,差点就给他扣上五代那种靠兵变上位的武夫了。
奈何这一套说辞,宋仁宗根本就不相信,反倒越发信任狄青。
以至于到了后期朝中大部分文官都弹劾狄青,谁不踩一脚就是不合群。
大宋某地发个水灾,下大雪,或者失火之类的灾难,那都是狄青当枢密使的原因。
还有大肆散播谣言,诸如他家的狗突然长了犄角,夜里发光之类的离奇理由。
群臣恨不得择狄青而噬了。
只要狄青不当枢密使了,那些异象才会通通消失,大宋才会重新趋于平稳。
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仁宗是个实诚人,依照礼仪一旦天下出事,皇帝就要光着脚在外面向上天祈求之类的活动。
他后期身体状况本就差,再加上寒气入体,又在与臣子的此番争斗当中生病,更是没有人护着狄青了。
最终宋仁宗在病床上扛不住压力,也想明白了只有让狄青暂且离开京城才能保全他的性命。
可惜半年后,狄青便因心力交瘁,疽发髭而卒。
自古以来会打仗的统帅,政治嗅觉灵敏之人没有几个。
并不是所有的将帅,都能够在朝廷中枢那个泥潭里厮混的。
狄青的心腹大将贾逵,就坚决不进入中枢,在外面过的稳稳的,几乎没有朝臣去攻击他。
晏殊见宋煊跟个没事人一样。
宋煊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便明白了,自己当真是生了闷气!
可宋绶在这,他又不愿意低头,只是淡淡的回复:
“我只不过是做了些该做的事,没什么值得跟旁人夸耀的。”
“喔喔喔。”宋煊当即赞叹道:
“俺懂了,晏知府的觉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这个就叫做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晏殊被宋煊这套小词一夸,克制的咳嗽了一声:
“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倒是宋绶对宋煊的话吸引过去了,不得不承认宋煊方才在台上所讲的话,还真不是旁人给他代笔能写出来的。
他的个人风格过于强烈,就算是模仿写,那也不是谁都有那个才华的。
宋绶在一瞧晏殊故作严肃的面容,哼笑一声。
他还端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不久前说了什么大话,如今全都扔到一旁去了。
宋煊也是笑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谁不愿意听人说好话啊!
尤其是这种教化的功绩,对于一个北宋的官员可是极为亮眼的。
若是三年后他们这批学子能够考中进士,谁都得念晏殊的好。
晏殊随即主动开了口:“距离解试还不足三月,你可是要报名?”
“自然。”宋煊挥舞着折扇道:
“俺可不与王尧臣一样,非要考什么状元之类的,留在京师做官,考个进士就行,最好给俺外放到西北去。”
宋煊的思维跟大部分人都不同,许多人都不怎么愿意去西北那种艰苦之地。
而且朝廷也多是照顾新科进士,一般都往南方等地派一派,提拔一些有经验的官员前往西北等地为官。
那边的情况过于复杂,很容易出事。
朝廷选人用人不怎么把新科进士调过去。
当然也有例外。
苏洵他二哥苏涣就直接被委派到宝鸡当主簿,这也是日后苏洵他爹,放心自家老三去陕西等地游学的缘故。
到底是家里有人当官,还是能照拂家人的。
“西北那地有什么好的?”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大宋如此多的地方,就容不下你小子为官治理一方了吗?”
“大宋的地盘真的多吗?”
宋煊一句话就给晏殊噎住了,他当即瞪了宋煊一眼:
“住嘴,以后这种话少说。”
宋朝土地缩减不小,再加上宋太祖拿着玉府在云南那地界划了条线,说朕就要这么多地方罢了。
当然也可以理解,更南边在他们看来都是野人了,完全没有教化的意义。
林子密,毒蛇毒虫一大推,实在不适合居住。
直到沐英带领大批士卒移民过去,才慢慢掌控云南等地。
“我看你总是想要挑起战事,到时候获得军功的武将大规模出现,封无可封后,万一重演五代旧事,你小子担得起责任吗?”
“晏相公。”宋煊用折扇遮住自己的面庞:
“战事不是你想不打就能不打的,至少咱们这代人打了,兴许子孙三代就不用打了。”
“咱们不打,那就等着子孙三代被打吧。”
“更何况俺的策论想必你也看过来,范院长为何只放了一半张贴出来,你我心里都清楚为何。”
晏殊当然清楚西北李明德那个西夏王开始在边疆挑衅了,自从他击溃了五十万辽军,膨胀的很。
他不得不承认,宋煊那个策论预料的对。
西夏狼子野心,李明德就是在为他称帝做准备。
“哎。”
宋绶悠悠的叹了口气,纵然他总是看不上宋煊,但不得不承认宋煊的话却是有道理。
无论是对西夏还是辽国,战争迟早会打起来,绝不会因为一纸合约,就能世代都和平下去。
无论是大宋或者大辽,将来只要出现一个进取心较强的皇帝,都会撕毁这个合约,然后为自己打下更多的疆土。
相比于真宗皇帝靠着伪造天书,去泰山封禅来“标记”自己的功绩,许多有志气的帝王,都会通过对外战事来证明自己的功绩。
尤其是大宋目前还是一个未曾一统的国家。
今后必然会皇帝想要证明自己的。
“如今宋辽之间和平不足二十年,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掀起战事的。”
晏殊双手背后,慢悠悠的走着:
“至于西夏挑衅,大宋也不会惯着它,你宋十二且把心思放在肚子里,边疆士卒可不是厢军比得过的,还轮不到你去冲锋陷阵。”
“不错,你目前的心思,还是把心思放在温习功课上,争取能够通过解试。”
宋绶对张方平寄予厚望,自是不希望被宋煊带偏,故而也开口:
“今年光是应天府参加解试的学子,就会超过三千人。”
“三千人?”
张方平觉得还不如十二哥说的多。
“兴许会超过五千人的。”
晏殊作为知府,对于七个县的学子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就算他取士稍微宽松一点,不用百里取一的概率,但通过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三。
“哇哦。”
张方平终于惊讶了:“十二哥,那竞争还蛮大的。”
宋煊也是颔首:“俺也没想到人数会如此多。”
“你小子知道就好。”晏殊还是劝了一嘴:
“朝廷的解试可不是一个入院考试能够相媲美的,你们二人莫要自傲。”
“明白。”
宋煊又回想着班主任王洙的话,这阵子自己还是要多多练习西昆体,顺便把四书五经背的再熟一些。
那些经典名言,宋煊虽然背下来过,可也会随着时间而遗忘,不像张方平那个过目不忘的天赋一样。
人家记那些文字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普通学子在这方面只能下苦功夫。
“晏知府,那个事你想出来主意没?”
晏殊听着宋绶突然用如此正式的称呼,一时间有些不理解。
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宋绶见晏殊如此神情,颇有些好笑。
他晏同叔是不想在宋煊面前,什么都问一问他的主意吧?
一个知府有个幕宾也说的过去。
朝中那几个宰相,哪一个没有自己的幕宾?
幕宾这个群体大多都是宰相的智囊。
他们负责信息的汇总,参与决策过程,提供专业建议,甚至去帮宰相办一些特殊任务。
这也是吕夷简干掉李迪的幕宾后,顺利扳倒了李迪,让他腾出位置,滚出朝廷中枢的手段。
范仲淹、王安石都担任过幕宾,积累了丰富的政治经验。
宋绶觉得晏殊根本就无需过于自傲。
况且当官嘛,总是要有些事交给手下人去做的。
你不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如何能证明他们各自的本事,将来还如何把他们提拔上来!
如今张亢从窦臭那件事抽身之后,已经听从宋煊的建议,亲自去踏勘附近的河流,等他心里有谱之后,再来请教具备河流知识的人。
到时候动工,他心中也有底!
那这件功劳就是他张亢,谁也不会轻易拿走。
张亢上面的人多是会挂上一个识人之明的称号。
所以宋绶认为,许多事完全就可以交给下属去做。
“就是有关戚舜宾的事,他为了书院操持这么多年,又是三代人都如此,早就为应天书院贴上了烙印。”
宋绶把自己胡须上的汗给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