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第16节

  这是怕出去一趟平不了反贼不说,反而会因此耽误了湖南大军的军粮,被总督大人往皇上那里打小报告啊!

  懂归懂,无语也是真无语。

  我的抚台大人哟!您可是堂堂的湖北巡抚,正黄旗满洲副都统(加封),如此瞻前顾后的像话吗?

  知府崔龙见有些看不太下去了,忍不住提醒道:“抚合大人,长阳、宜都只有二县之地,尤其宜都县教匪更是已成坐寇,其众至多不过千人。而且,白莲教徒多为愚民,其往往以神鬼手段蒙骗百姓,可战之兵绝不过百,兵甲粮秣军纪皆不如官兵肃整,只要抚台大人能亲率八旗精兵出征,贼寇必可一战破之!”

  说罢,又怕惠龄这位怯懦巡抚还是不敢战,便跟着补充道:“抚台大人现在出兵,还可一战平贼,若一直拖延,难免有故意推诿之嫌,要是制台大人这时候参奏一本……”

  这么一讲,惠龄听懂了,现在出兵的话,还能将功补过,把辖境内有白莲教漏网之鱼造反的事情给兜住,说不定还有功劳。

  可要是晚了,这些坐寇变成流寇,到时候可就是裤裆沾屎,想擦干净也来不及擦了。

  惠龄左思右想半响,方才点头下定了决心道:“嗯,即刻传本抚的军令,号召荆州各大户捐输钱粮,募集民夫乡勇,,随同本抚麾下满兵合同进剿宜都县教匪。”

  “还有,快船由荆州至宜昌,让宜昌知府王冶山、宜昌镇总兵曾攀桂立刻出兵进剿长阳县教匪。”

  “唔……再给制台大人也去一封加急军报,就说荆州、宜昌二府出现白莲教面,本抚已经决定,要亲率大军前往剿贼,让他不必担忧!”

  “遵抚台大人令!”

  一众荆州官员连忙拱手应命。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荆州城都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惠龄带领的三百满兵,以及府衙自己的那些官差全部出动,挨家挨户的造访那些城中的大户豪族,向他们传达巡抚大人的捐粮令书,同时对城中各处张贴告示,下令凡是家有壮男的户民都要出一个男丁。

  要么充作兵勇,要么充作运粮民夫。

  嗯,不给军粮,吃喝自理。

  一时间,整个荆州城都被惠龄的满兵,还有荆州官差给整的是鸡犬不宁。

  那些满兵倒还好,本来就是欺压汉人欺压惯了,就是见到绿营的将官,他们也敢上前勒索敲诈钱财。

  而从知府衙门出来的那些官差,却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敲诈敛财的机会,他们也不去针对那些城中大户,因为大户们都是八旗满大人的肉餐,满大人敲诈大户,大户也不敢反抗,可他们这些小虾米敲诈大户,那等事后可是要遭到人家报复的。

  干不过满大人,还干不过同是汉人的泥腿子?

  不敢敲诈大户,那不还有满城的百姓吗?

  上面的官老爷都说了,让他们征调凑齐出征的民夫兵勇,那他们自然也得抓住机会,可劲完成老爷们定下的“任务”,家里有壮男的一律通通都要出人。

  什么?出不了人,那就给钱啊!

  没钱?没钱你不会卖儿卖女啊!生那么多儿女不卖,难道让俺们两手空空,这不好吧?

  当然,不要误会,能出的起男丁的,那自然也要给钱,因为你们只是出了民夫,还有兵勇没出呢!

  出了兵勇民夫的,你还有军粮没给够,谁说大户们给了军粮,你们这些屁民就不用给了。

  那可是白莲教的反贼啊!

  杀人不眨眼的,官府这次出兵剿贼,那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这些泥腿子可不要不识好歹。

  短短几天时间,荆州城就被府衙的官差、满兵八旗给搅的是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民怨沸腾、哭爹喊娘,明明有着巡抚坐镇的荆州,应当是比较安全的地块,反而变得有如人间炼狱。

  消息很快传至湖北巡抚惠龄、荆州知府崔龙见耳里,前者听罢只是摆摆手,让底下的人下次不要再报如此无聊之事。

  至于后者,那可是素有贤名、体恤百姓的荆州父母官,听到此事,当下便是雷霆大怒,下令府衙官差不可如此扰民。

  然后……知府大人都下令了,你还想怎样?

  在大清朝当清官,还是乾隆老不死的年号里做清官,那首先要学的就是审时度势了。

  能有好处的,自然是清官,没好处的,没有充耳不闻,给个说法,已经是一等一的大“清官”了。

  要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汉官,如何能在乾隆朝以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做到一方知府的高位,又要哄得满大爷开心,还得让乾隆老不死放心。

  说起来,这位知府老爷的老婆还是个乾隆朝有名的女诗人,才华横溢不说,关系网也是庞大。

  崔龙见能如此年轻,以汉官之身做到知府高位,少不得老婆这边的人脉助力。

  就这么前后折腾小半月,荆州府的大户百姓都被狠狠榨了一遍,满大爷们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就连知府衙门的办事官差,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军粮民夫凑齐了,湖北巡抚惠龄也不再耽搁,当下强征民船充作军用,自己则亲率满兵三百、民夫兵勇两千余众,共计三千大军。

  沿路浩浩荡荡,顺江而下杀奔宜都。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人在宜都,时刻关注荆州府城动向的聂宇。

  见到这位清廷的湖北巡抚,连夸大军力都懒得夸大,就这么硬生生带着三千人,就敢坐船来打自己。

  聂宇不假思索放下手中报书,下令吩咐道:“传我军令,即日起全军养足精神,新兵营也不用操练了,全都换上兵甲,准备迎战清军!”

  “得令!”

  何顺安、白楠、陈有年、徐三郎四人,尽皆拱手兴奋应道。

  天天操练,过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跟清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这场只要赢了,哪怕是打了个平手,那他们的名气也能响彻湖北,乃至震动天下了。

  聂宇又看向聂霖这些自家人,慎重吩咐道:“大将军府这边也要务必筹措好军粮,同时监督县城内外,绝不可使一人外出泄露我军情报!”

  聂霖跟着点头,他也是聂家人,与聂宇这个大将军可谓一荣俱荣,要死也是一起死。

  聂宇又问火器坊负责官员:“王兴,火器坊如今已造出多少门火炮了?”

  王兴面露惭愧:“回禀大将军,时日太短了,哪怕火器坊日夜赶工,如今也只新铸出七门炮,加上开始铸的那门,总共八门炮。”

  一共八门虎蹲炮,确实有点少了,但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点人手铸炮,能铸出八门炮,已经是极限了。

  聂宇也没太责怪,只接着问道:“手火雷的量产如何?”

  王兴听到火雷,脸色才算好看些:“请大将军放心,手火雷制作简单,随便一名工匠就可制作,若是着急,还可以实木来做,要完成大将军的需求,问题不大。”

  “嗯,那就好。”

  有了手火雷,那这场仗聂宇的把握也就更大了。

  聂宇在宜都点将下令做着最后的战前部署,而长江上的清军则还在慢悠悠南下,似乎完全没把聂宇这支“反贼”放在了眼里。

第27章 没打过仗的蒙古巡抚

  长江上游南岸,枝江县。

  此枝江县也非后世彼枝江市,枝江县自秦朝始,因长江至此分枝而得名枝江枝江,属南郡。

  此后,又历经数朝废县复置,县城建址也在不断更换,直到旧城并入宜都,新城建于百里洲北岸。

  江边军营。

  枝江县令李辉光正带着县衙的属吏、士绅大户,一脸谄媚的弯腰行礼道:“下官李辉光携枝江上下耆老,恭迎抚台大人驾临枝江县境!”

  “嗯!”

  惠龄微微点头,算是受了。

  李辉光见巡抚大人反应平淡,眼珠子滴溜一转,又赔笑道:“抚台大人,带兵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下官已备足酒肉钱粮,以作劳军,还望抚台大人莫要推辞!”

  听到有酒肉钱粮劳军,惠龄平淡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起伏,说道:“好,你有心了,本抚亲率大军前来剿贼,沿路途经松滋、枝江二县,唯有你枝江知道备好钱粮酒肉,你很不错。”

  这话讲的有些过于白话,听得对面谄媚的李辉光不由暗自鄙夷,同时又有感慨,真是好命啊!

  这些八旗的天潢贵胄,有着父辈余荫,就算草包一个,也能平步青云,做到湖北巡抚的封疆大吏,反观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还要十年寒窗才有机会去争一个金榜题名。

  就算金榜题名了,还得等候缺额,因为大清官场可比前明还要僧多粥少,那些肥缺都是给八旗老爷们的子孙后代留的,他们这些汉人读书人,就只配吃人家吃剩下的,就这还要经过一番争抢。

  李辉光能做到枝江县令,运气已经算不错,因为他还不满四十岁,其他那些同窗可就惨咯!

  一熬就是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候缺,还没上任就死了。

  思及至此,李辉光就忍不住有些怀念起那位已经死了六十年的先帝爷,据说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是真的“满汉一家亲”,只要有能力,汉人也能做总督,没能力总犯错的,哪怕八旗老爷,也得一撸到底。

  “怎么样?宜都的反贼动向如何?”

  李辉光带人送来酒肉钱粮劳军,很快赢得了惠龄对其的好感,也总算愿意开口多问一句。

  反贼?宜都的反贼动向?

  那他知道个锤子!

  李辉光是枝江县令,又不是宜都县令,枝江、宜都两县相距不过三十余里,他自保都来不及,还去打探宜都反贼的动向,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李辉光当下认真说道:“回禀抚台大人,根据下官这段时日不惜人手代价的探查,已然大致探明宜都反贼虚实,宜都反贼其真实背景,却是源于朝廷禁绝缉捕的白莲邪教。”

  “这宜都便是白莲邪教的根基所在,其教首名曰聂杰人,本为宜都县里一方豪强,也不知何时入的白莲邪教,宜昌邻府长阳县的白莲教匪,疑似也是其麾下所属,此次陆续起来杀官造反,恐怕也是早有预谋。”

  “幸有抚台大人当机立断,亲率大军前来进剿反贼,否则一旦二县反贼坐大,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好家伙,惠龄听得脑壳嗡嗡的,他确实是草包,但又不是真傻。

  眼前这个枝江县令,看似说了一大堆巴拉巴拉,但都是他已知的信息,真真有用的、能用得上的新消息,半句话都没有。

  惠龄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直接发火,只是接着补充问道:“那宜都教匪如今到底有多少兵马?他们的兵甲粮饷可曾齐备?”

  听到巡抚大人直接问反贼有多少人,武器装备怎么样,李辉光倒是没有傻眼,他不知道归不知道,但瞎编还不会瞎编吗?

  在他看来,宜都的反贼顶多就是一群邪教疯子,蛊惑了乡野愚民,碰巧把县城打下来了。

  能有什么像样的军队?

  至于兵甲武器,他虽然一直不敢探查宜都县虚实,只守着枝江县的一亩三分地,但位于长江上游,他还是能从过往商旅推测一二的。

  粮食还好说,兵甲武器却不可能凭空而来,就宜都县的水平,这些白莲教匪组成的反贼,顶多不比乱民强上多少。

  而李辉光也不全是来巴结劳军的,他也有偷偷观察过巡抚大人带来的这支官兵,那两千多兵勇配民夫先不提,从兵器上就能看出战力几何。

  但这不是还有三百满兵吗?

  那清一色的棉甲,可不是寻常绿营能穿的起的,这可是大清“最厉害”的八旗精锐,还是配了战马的骑兵。

  李辉光连忙拱手恭维道:“抚台大人多虑,宜都白莲教匪不过尔尔,一群遭受了邪教蛊惑的愚夫愚妇罢了,只要总督大人的骑兵一过,区区反贼教匪,弹指可灭也!”

  这话说的笼统,但也不算啥都没说。

  好歹惠龄确定了,宜都的反贼确实是白莲教,或许战力没那么不堪,但对上自己的八旗精兵,想要对付还是比较容易。

  如此就好,确定了宜都反贼都是乌合之众,惠龄总算放心了。

  惠龄是靠父荫才得以平步青云,虽有多次前往边镇履历,但实际上本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指挥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战役。

  没错,这家伙就是新兵蛋子,一个十足的纸老虎。

  因为完全没有军事经验,以至于他出兵后,甚至都没对外夸大自己的军势,真就说自己只带了三千人来剿贼。

  在枝江稍作了一番休整,确定宜都没有什么大的威胁,这位没打过仗的蒙古八旗巡抚,就这么带着三千大军,也不走长江水路突击,也不搞绕后迂回,很是直接的朝着宜都县城沿路杀过去。

  清军从枝江动兵了。

  聂宇同样收到消息,宜都、枝江二县距离不过三十余里,就算常行军,一两天也能走到。

  看到派去打探的人员递回消息,聂宇有些迷惑:“清军这是搞什么鬼?走陆路过来打我们,他们真没走水路,或是偷偷分兵绕后?”

  打探回来的人摇头:“大将军,清军确实走的陆路,我还看到了一杆很大的旗子,人数粗略来看,起码得有两三千人马,不过大部分似乎都是民夫,连像样的兵器都无多少,而且清军也没走水路分兵。”

  “这都敢正面来?”

  聂宇有些诧异,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一切还是按计划行事!”

  这几天正常上班,明天加班,过两天就放假了,可以集中精力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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